国内哪个研究所没有保密条例?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陶永安觉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阮文肯定搞错了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吗?说出来听听。”
阮文的反问让陶永安顿时哑口无声。他的确没有什么想法,这两天沉浸于幸福之中的陶永安,几乎忘了这件事。
小陶同志有些不好意思。
“好歹你也算是半个侦探小说家,怎么真的遇到事情反倒是笨了起来。排除一切的因素后,最不可能的那就是真相。”
陶永安厚脸皮惯了的,“你也知道我在这方面不如你脑子好使,那你说有了眉目,是锁定了目标吗?”
侦探破案不就是一步步缩小怀疑对象的范围,然后确定凶手嘛。
他觉得阮文甚至可能找到了内鬼。
“大致有了些思路,等我再问问看吧。”
陶永安看着阮文脸上带着疲惫,忽的觉得他们就是农夫与蛇这个故事里的农夫,明明好心帮忙,结果却出现这种情况。他都觉得十分的难过,那阮文呢?
坚守信念无私付出的人若真是被背叛了,那心得多痛啊。
“阮文,你还好吗?”
年轻的准妈妈闭上了眼睛,“不是很好。”
她这几天没闲着,几通电话过去让怀疑的对象慢慢明朗化。当几乎要把这个人揪出来的时候,阮文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反倒是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丢在地上踩来踩去。
她图什么呢?费心费力的帮忙,结果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如果她再稍微愚笨些,永远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那会不会对方在得到她帮助的同时,表面上万分感激,实际上却是在心里嘲笑她其实是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不过就会自我感动罢了呢?
阮文的心情不太好。她想换作任何一个人大概都会这样,她也不过是个寻常人而已。
这坦诚的回答让陶永安愣在了那里,他很快就笑了起来竭力去安慰阮文,“你别这样阮文,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就自我否定,想想你帮那些人是为了帮那些值得帮助的人。这个世界上自然不乏一些坏人,但更多的还是好人呀。你说几十年前小日本入侵的时候有多少汉奸啊,可最后还不是邪不胜正,被我们的同志消灭了吗?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只需要问心无愧就好了,等回头把这个叛徒揪出来,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阮文笑了笑,“你这不是挺会安慰人的吗?”
“那是因为你也没有钻牛角尖。你要真是听不进去,任凭我嘴皮子磨烂也没什么用。”
陶永安说的是大实话,他了解阮文,这人的意志比磐石还要坚定。
但即便如此,也需要一二安慰,不然沉浸在个人世界里,反倒是很容易出事。
“要不出去走走兜兜风?”
研发室很大,但也只是一个大的房子,出去看看广袤的天空,看看那一望无际的山野,或许积压在胸口的那些憋闷都会烟消云散。
“你这是想要带我去散心,还是手痒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你什么时候才能一孕傻三年。”
阮文也觉得出去不错,她现在没钻牛角尖,可要是一直沉浸在这个问题中很容易出事,“没戏了,聪明是天生的。小同志,后天努力吧。”拍了拍陶永安的肩膀,阮文慢悠悠的往外去。
8月下旬的省城天气炎热,尽管现在还没有热岛效应,但夏天总不可能秋高气爽,尤其是从空调房里出来后,只觉得外面像是干锅的燥热。
这边还有些零星的工程,早就停了下来,等八月过去后,进入九月天才继续。
陶永安开车带着阮文去了水库那边。
水库那里有孩子在游泳,一个个都赤`条条的宛如浪里小白条,比赛谁游的更快。
阮文看着那些欢快的孩子们,也笑了起来,真快活。
“咱们去那边瞧瞧吧,我看到有一片玉米地。”陶永安觉得看那些露着屁股的小男生,对他还未从娘胎里蹦出来的干闺女会造成不良影响。
他开动车子往不远处的村子那边去。
八月底正是玉米抽穗的时候。,可惜如今还没巴掌长,甚至玉米粒都没完全长成,看着喜人不能吃,陶永安深以为憾。
“来早了没得吃。”
庄稼地里种的不外乎是玉米、大豆和花生这几样,如今都没到收获的时候,只能看看。
阮文瞧着远处的玉米田,“你去找老乡问有没有种春玉米。”
陶永安顿时反应过来,“对呀,要是种春玉米现在正是吃的时候,还是你脑子好使。”
这边车子开不过去,陶永安正要下车去找老乡问,他又被阮文喊住了,“跑那么快干什么,拿钱了没?”
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脸吃白食,自然是得银货两讫。
从阮文手里接过几张钞票,陶永安跑得飞快。
阮文看着那一大片绿色,觉得自己脑海都放空了。
过了大约有十来分钟,陶永安扛了一麻袋玉米回来。
阮文给了他三十块,别说是一麻袋了,就算把那一垅地的玉米都掰了带走也不成问题。
不过陶永安又不是小鬼子,才不把老乡家的春玉米给都带走呢。
“咱们在这里烤玉米吃?”
他现在有点忆苦思甜,想起了插队那会儿烤玉米地瓜吃的日子。
那段时光让陶永安改变了很多,颇是有“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的意义在。
也让他的人生有了改变,他在安平县遇到了阮文。
如果没有下乡,或者没遇到阮文,现在的陶永安可能凭借着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做起了投机倒把的买卖,能挣点小钱。
那样的生活和现在相比,没有任何的意义。
陶永安看着那玉米傻笑,直到被阮文用小棍戳了一下,“你去找几块砖头过来,再去那边捡些柴火。”
阮文现在肚子大不方便,弯腰那东西这类动作尽可能避免,她活像是个元帅,指挥着陶永安忙活。
等着工具齐备,阮文又指使陶永安把砖块摞起来,弄了个简略的烤架。
在吃这件事上,阮文敢称第一,陶永安只能认第二。
其实也不用阮文说,他自己很有自觉性拿出了几个玉米棒子准备烤。
男同志的手粗糙有力,很快就把那一层层绿色绿色的玉米皮剥了去,眼看着要露出一片黄色的玉米粒。阮文连忙拿着小棍敲了下陶永安的手。
“你手那么快干什么呀,别剥干净!”
“不剥干净怎么烤?”
阮文斜斜瞥了他一眼,“你剥干净烤糊了还怎么吃?”
“可我们之前都是这样吃的呀。”
“想毒死你干闺女吗?”阮文拿着小棍敲了下,“留下几片玉米皮包着,然后放在上面烤。”
陶永安半信半疑,但想到那黑乎乎的玉米的确是不太适合阮文吃,他只能按照阮文的办法来。
捡来的柴火多是树枝,陶永安也没敢烧大火,等着差不多有十分钟,他闻到了一阵清香。
这种清香沁人心脾,和之前烤玉米时的糊味不同。
陶永安眼睛都亮了起来,“你怎么想到的?”
“用脑子想的啊。”阮文心情不是很好的时候,容易化身阮怼怼,陶永安决定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她一般见识。
这种法子,还是学生时代春游时跟人学的。
拿到这会儿倒也好用。
等着玉米烤好,那原本青翠的玉米皮已经变成了枯黄色,一碰就碎。
有一小片的玉米粒被烤的炸开了花,但大部分都是散发着热气。
玉米须都顺从的贴在缝隙里,用手一扯就能尽数扯掉。
除了有点烫,没什么别的毛病。
阮文被这玉米烫了下手,可又忍不住去咬了一口。
果然好吃得很。
嫩玉米并不是太适合烤着吃,还真的要老玉米才行。
嘴里头满是香味,细细咀嚼起来又甜丝丝的。
阮文吃得开心,觉得自己心情都好了大半。
回去的时候她还想着,回头去研发室搞一个烤架,没事的时候可以烤点东西吃。
现在搞电烤不太靠谱,炭烤的话注意着火候倒也没什么大毛病。
小谢同志应该也可以的吧?
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阮文看到从里面出来的谢蓟生。
她让陶永安停车,过去跟谢蓟生和其他的几位老师打招呼。
刚过去,就看到几个人笑了起来。
阮文一愣,下意识地问,“说什么笑话呢。”
谢蓟生看着一脸茫然的人,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刚从灶台下钻出来吗?瞧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
阮文的脸上有些灰,嘴角还有几道黑痕。
活脱脱的花猫。
有老师调侃了句,“小谢老师你这厨艺还得磨练啊,瞧瞧把阮文逼得都出去偷吃了一嘴灰。”
这话让阮文很不好意思,心里头把陶永安骂了一百遍,怎么就不提醒她擦一擦脸?
他是故意的对吧,就想看她笑话!
谢蓟生看着在他胳膊上蹭来蹭去的人,不由莞尔,“是还要进步,没事郑老师就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知道。”阮文闷声说,可还是好丢人啊。
她在省大那是出了名的学霸才女,如今呢,刚毕业人设就变了,成了贪嘴的小花猫。
这多丢人啊。
谢蓟生拿出手帕来,轻轻地帮着把阮文脸上的灰擦掉,“出去郊游了吗?”
“嗯,陶永安烤的玉米不是特别好吃,我们又带回来不少,你晚上给我烤玉米吃好不好?咱们明天吃排骨炖玉米土豆,老乡家的玉米真好吃,回头等地瓜下来了,我还想吃烤地瓜。”
“花生毛豆想吃吗?”
“想啊,煮一锅放冰箱里,吃烧烤的时候这个当小菜最好不过了。我还想着要你弄个烤架呢,回头咱们弄点木炭来烤肉吃,你说怎么样?”
阮文说的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从没这么馋过。
“好。”谢蓟生跟其他几位老师作别,牵着她的手往家去,“想吃什么跟我说。”
“小谢同志你这不对劲啊,之前不会都说不能多吃,要注意身体吗?今天这是怎么了?”阮文察觉到不对劲,“你又要出差?”
所以这会儿想着法子来哄她?
“没有。”谢蓟生只是觉得阮文最近很辛苦,月份大了不说,还要面对一些糟心事,难得有事情能让她这么开怀,那就随了她的心意好了。
“刚才开会还说,我这马上要当爸爸的人了,这个学期系里会少给我安排一些工作。”
他抓着阮文的手,十指相扣,“让我多照顾你和孩子一些。”
“那正好。”阮文很是坦诚,“你也知道我不太会懂得照顾孩子。”
当妈妈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好在阮文早就有了准备。
这次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她就带回来了很多奶粉。
准备到时候用。
虽然母乳喂养的确不错,但是她那贫瘠的乳`房怕是养不活这个孩子。
之前阮姑姑还跟她说,“没事等怀了孕生了孩子,这里会再度发育的。”
显然,阮文的胸部没能实现二次发育,现在虽然略微大了那么一丢丢,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也不打算为难自己,过些天去请个保姆,到时候让保姆主力照顾孩子。
只不过在保姆的人选上,阮文还没找到太合适的人。
她让刘五斤帮着打听,“最好是生养过的,这样照顾孩子有些经验,工钱的话不用担心,我这里绝对不会亏待她。”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刘五斤拍着胸脯保证,然后过些天把自家媳妇带来了。
“香梅虽然没生养过,可是她家弟弟妹妹都是她一手带大的,之前也没少帮着照顾甜甜,要不让她先试试?”
不是刘五斤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而是找一个合适的保姆太难。
省城比不上首都上海,但也是省会城市,谁还不要个面子?
虽然当保姆也是凭借劳动挣钱,但街坊邻居也会议论纷纷,毕竟这是伺候人的活。
给领导干部家当保姆又不一样了,那些可是干部。
阮文在省城有名气,可到底不是什么领导干部。
“那行,不过家属院那边怕是住不开,反正我生孩子那会儿天气凉快了,那边院子里也按上了暖气,到时候回那边住好了,那里有空屋子方便。”
阮文没给自己搞特殊,家属楼这边都是小二居,让香梅住在那个兼具书房功能的次卧未免憋屈了点。
她想着到时候搬回去住。
不过这个想法显然不太成熟,“去那边住是宽敞,可是哪有这边省心,还是住在这里吧,也安全些。”
安全?
阮文从这个词里琢磨出一丝不对劲,“是又有人闹事吗?”
陈主任其实不想让阮文再想这些,可一下子说漏嘴也没辙,“是有几个人来闹,不过被老韩给控制住了,现在送到了公安局。”
“那让老韩注意着些,最近加强巡逻防守,尤其是仓库那边。”
她又是补充了句,“咱们差不多又要收黄麻了,到时候也要多加注意。”
“你是担心有人捣乱?”
“以防万一嘛,毕竟大宗财产,惹人眼馋的话人说不定就搞出些什么事情。”
阮文宁愿多做防备,也不想等出了事之后再拍大腿,之前怎么没想到。
陈主任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那行,回头我交代下去。”
最近省城是不太平,韩建国把人送到公安局那边,回来的时候还提了句,“原本是打算送派出所的,结果听说派出所关了好些人,都放不下了。”
有耍流氓的,有寻衅滋事的,其中不乏一些回城的知青。
当时韩建国随口抱怨了句,陈主任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想这两年日子过得安稳,她是不是也就考虑的没那么周全,以至于都忘了居安思危这句千古名言?
“对了阮文,昨天小董还打电话问我,说你什么时候喊他们回来。”
“快了,放暑假不好吗?大力姐这是想我了吗?”阮文嘴皮子贱嗖嗖的,这让陈主任哭笑不得,“人家都工作十几年了,哪像你还有玩心。”
阮文听到这话若有所思,也对,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假期感兴趣。
董大力他们已经从原来的研究所离职,如今是民营企业的员工。
如果一直不上班,即便是有工资拿,怕也是心中不安稳。
是担心自己摆他们一道吗?
八月份的最后一天,阮文打电话联系万长明他们,结束暑假回来干活了。
只是阮文怎么也没想到,等着化学组的彭天河回来时,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后者赤着上身,背着荆条。
竟是上演了一出现代版的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