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没生过孩子,不知道女人生产后竟然会是这个模样。
孩子出来以后,阮文的肚子并没有小太多。因为怀孕的时候,肚皮被无限的撑大,如今卸了货被撑大的肚皮还没能反应过来,有些软趴趴的挂在那里。
之前阮文没仔细看,因为这褶皱太难看了些。再加上阮姑姑盯着,她也不敢表露太多的情绪。
可现在……肚子上像是附了一层枯树皮。
阮文没有什么月经羞耻,因为那是每个女人都会出现的生理现象。
可如今又不一样。
她向来是个爱臭美的人,眼前视觉的冲击太过于强烈,如今还不能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这般模样,尤其是在谢蓟生的注视下。
看着几乎哭出来的人,谢蓟生温声安慰,“没事的别怕,孙医生说了过些天就会好了。”就算是没恢复也没关系,他身上不也很多疤痕吗?
生孩子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那么大的一个孩子竟然要从那细细的阴`道挤出来。
谢蓟生单单想想就觉得疼,他都不知道他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他蹲下来亲了亲那鼓囊囊的肚子,抬头看着阮文。
“会好的,别怕。”
阮文低头看着他,只觉得温热的水把眼泪都暖热了。
……
阮文没让自己难过太久,她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让自己有产后抑郁的风险。
等着身上没那么疼了,阮文已经开始做恢复训练了。
现在可没什么产后课程,阮文只能在那里瞎琢磨,倒也不是什么阮文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琢磨。
她也有好帮手,谢蓟生是她最好的指导老师。
小谢同志的作战经验丰富,训练手段自然也不差。
他原本想要阮文再好好休息几天,耐不住人不能忍受自己现在模样,只要想着法子帮她锻炼身体。
谢元元小朋友出生十天后,阮文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三分。
“我就说该多吃点葡萄,你看元元的眼睛多好看。”
像是葡萄珠子似的,大大的黑眼球,很漂亮。
她没有用母乳喂养,自己的胸部二次发育没起来,是真的没什么奶水。
好在小姑娘一直喝奶粉也没什么不良反应,再加上陈主任前几天从乡下那里牵来了一头羊,每天都给谢元元挤羊奶喝,小朋友喝得十分开心。
主要照顾小女婴的香梅觉得这孩子讨人喜欢的很,这一点倒是跟她妈妈一模一样。
在产后十五天,阮文身体已经恢复了七八分,胀气似的肚子一点点的在变小,想要恢复过去那平坦模样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比刚生产之后好多了。
她也开始去研发室那边。
因为坐月子的缘故,研发室的事情阮文几乎全都丢下了。
也就是陶永安晚上会过来跟她说几句,但也是不痛不痒的内容,太过于具体的内容很少说。
阮文多少有些不放心。
全权放手的是她,如今后悔了的也是她。
谢蓟生知道,不能跟一个刚生了孩子的妈妈较真,但也规定了时间。
“等中午我来接你,下午的话在家看书或者运动都行。”
总之不能出门就是了。
他怕阮文累着。
阮文连忙答应,“你快去忙吧,小心你学生都说你是老婆奴。”
谢蓟生看着那欢快的面庞,“他们那是羡慕我。”
为了照顾阮文,谢蓟生把自己的课给调整了不少,大部分课程都挪到了下半学期,也就是十一月才开始。
不过他也不能不上课,这段时间每周有两节课。
原本向来耐心解答学生问题的谢老师,如今下课后就是往家走,学生有什么问题那就写小纸条,由班长收起来统一给他,他一一作答后再发下去。
虽然这不是不行,但有些问题还是当面讲解才清楚嘛。
谢蓟生今天是给新入学的81级新生讲课,这一堂关于机械的入门课。
入门课程一般都会由老教师来讲,老教师经验丰富,能够把课程讲得有趣,这能有效地提升新生对机械制造的兴趣。
大学四年都要和这个专业相伴,有兴趣的话对学生本人和老师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不过今年机械系把机械入门这门课交给了谢蓟生,显然他对这个青年教师寄予厚望。
用系里头老教师的说法时,“小谢同志卖相好,男女同学都喜欢。”
可不是这回事嘛。
明明是机械系的课,其他系的学生纷纷跑来听课,搞的跟公开课似的声势浩大。
换老教师讲,还真没这个效果。
讲台上,谢蓟生捏着粉笔,衬衣的袖子整齐的往上翻了两下,他侧对着学生们,在黑板上留下了课后的作业。
“下堂课的时候我会提问,下课。”
他声音刚落下,校园里的铃声响起。
时间掐的刚刚好,让几个慕名而来的其他系学生叹为观止。
“谢老师也太酷了吧。”
大学校园无疑是受到香港娱乐圈影响最多的,学生们虽然不能像几十年后的粉丝们那样热烈的追星,但在校园里一个优秀的青年教师就是他们的偶像。
有女同学瞧着往外走的谢蓟生,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谢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谢蓟生微微放慢了脚步,“专业的问题那就写个条子给班长,我会尽快作答。”
他最近陪着阮文运动,大部分时间都是阮文在那里各种折腾,而他在一旁批改作业回答留言条上的问题。
那女学生有些不甘心,“之前我问过,但有些看不懂老师您的回答。”
谢蓟生的脚步又重新放慢,他目光落在这个学生的脸上。
是一个还算年轻的女学生,烫了个早些年苏联那边流行的发型,抹了口红但是有些花,不够精致。
女学生看向他,“所以我想能不能麻烦老师当面给我解释,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也可以及时请教。”
“抱歉,我现在没怎么有时间,你可以去找其他老师解答问题,相信他们会很乐意的。”
他歉意地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往校门方向去。
女学生气得跺了跺脚,“不过一个生了孩子的黄脸婆,有什么好看的!”
这话刚巧让其他学生听到,登时有人冷嘲热讽,“人家生了孩子是黄脸婆,敢情你不是你妈生的,没心的东西以为谁都是你的猎物吗?看了几本琼`瑶就想着来师生恋轰轰烈烈一把?也不看你长得什么个蛤`蟆样。”
那女学生听到这话额角直抽抽,“你,你在这里诬陷人清白!”
“清白?真以为大家没听见是吧?你一个文学系的女生来听我们机械系的课干什么?真以为我们都瞎子是吧?你觉得自己年轻漂亮是吧?瞧瞧你那血盆大口宛若夜叉的模样,把谢老师都吓跑了好吗?另外想勾`搭男人的时候别用这么廉价的香水,真是闻了都让人作呕。”
机械系的学生可不是什么软柿子,面对其他系女生不怀好意的觊觎与诋毁时,他们坚决予以反击,好让这人长长记性。
阮文是谁?哪个机械系的学生不知道?开学的时候老学长学姐们就经常提到,但凡是有点心的学生都会对机械系,没错他们现在把校友阮文归为机械系的人,毕竟她老公是他们机械系的老师嘛。
科学家有些遥远,两弹一星的功勋他们几乎见不着,而阮文是他们所能遇到的最传奇的存在,一个就生活在身边的人。
哪个年轻学生不想成为第二个阮文?哪个年轻男同学不想要像谢老师那样娶阮文这么个老婆?
黄脸婆?
就这么一要什么没什么除了一脸骚`浪样的贱货,哪有脸说出这话?
“贱货!”
那女学生虽然文学系的,但架不住机械系人多啊,下课的学生莫不是看过来两眼,那眼神中满是鄙夷和不屑,让文学系的女生如遭雷击。
“明娜别在意,他们这群人都收了阮文的好处,当然帮着说话。我打听了的,说是她那个研发室待遇很好,不过哪有怎么样,一个小破工厂,指不定哪天就倒闭了呢。”
一同来机械系蹭课的同学小声地安慰,也不敢说大声,怕再招惹来机械系的那帮疯子。
明娜不甘心:“她很厉害吗?”
同学安慰道:“不知道,不过化工和机械系的学生都挺巴结她的,我听说是因为她死了的爹妈很厉害,她要真这么厉害当年怎么没去清华北大?来咱们这小破学校,能有多大本事?”
“也是。”
……
谢蓟生并没有把女学生的事情跟阮文说。他一向懂得避嫌,便是真有问题,也不会让女学生单独去他办公室,必须有男同学在场。
这种事情自己做好了,也就没必要告诉阮文,让她胡思乱想。
去研发室接阮文的时候,她正在那边跟人讨论着。
“我觉得可以再增设两条生产线。”陶永安提出这个建议后,又有些拿不准,这次跟哪边合作是个问题。
上次生产线“被偷”让人有些心中不安。
你诚心诚意帮人,结果被人恩将仇报,难免会让人几分心寒。
阮文没跟明所长计较,那是因为明所长有诚意,道歉并做出了表示。对那个吃里扒外的研究员,也给予了应有的惩罚。
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首都那边。
要是非要把这件事掰扯清楚,汪家那边势必闹的不好看。
这件事也只能这么不了了之。
至于市场上依旧有山寨的卫生巾和其他厂子生产的良莠不齐的卫生巾,他们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如阮文说的那样再等等,让时间给这些跟风的工厂一个巴掌。
对于陶永安的提议,其他人没说话,毕竟的事情让他们几个都觉得丢人。
虽然不是自己干的,但……
阮文倒是回答的干脆,“先弄一条生产线吧。另外我们这个产品主要是面向海外市场,所以得搞好推销。”
早前阮文送前来签署合作协议的那些老外一人一台消毒柜,就是有让他们帮助进行推广宣传的意思。
消毒柜是一个全新的产品,在世界范围内都是头一份儿。
想要这些人接受这一品牌,好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是要找一个舌灿如莲的推销员。
这个问题让几个人都有些头疼。
他们这些研究员都是搞研究的,让他们扎根深山老林的研究所,埋头苦干五六年也不是问题。
但若是让他们去做推销员,那可真是强人所难。
“这种比较专业的事情还得找能说会道的人来干。”陶永安想了想,“我觉得要不咱们还是从香港那边着手?”
给香港那边足够的利润空间,让他们去尽力的推销。
“那你得先让永晴问一下刘经理,现在香港本地的消毒柜销售情况如何,酒店反馈如何。另外你再让永晴问一下,如果酒店需要消毒柜的话,需不需要那种专门设计的产品,不止是刀叉筷子需要消毒,我们还可以进行适当的改良,让消毒柜消毒碗碟杯盘。”
“行,那我让永晴问问看。”
他这么说着,一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谢蓟生,陶永安朝阮文努了努嘴,“小谢同志来接你下班了。”
阮文回头看了一眼,朝着谢蓟生笑了笑。
“那行,你们也忙完记得去吃饭,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说只在研发室忙活一上午,下午的时候绝不会再来这边出现。
下午的时候阮文在家看书,谢元元小朋友躺在床上,阮文在那里给她讲故事。
小娃娃的身体软软的,身上透着奶奶的香。
阮文瞧着女儿冲自己笑,故事也讲不下去了,抱着她出去找谢蓟生卖弄一番。
小谢同志正在那里绘图,忽的怀抱里被塞了一个小娃娃,他有些手忙脚乱的连忙牢牢抱住。
生怕不小心摔着女儿。
那么柔软的一条性命,谢蓟生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抱她的时候太过于用力,以至于伤着这条小生命。
“你说元元长大了能有多高?”
阮文对孩子的未来是好奇的。这就像是一本书,可是书的内容的好坏谁也不知道,最终能达到什么样的厚度,这些都是未解的。
一如她自己的人生。最终会如何,阮文也说不清。
谢蓟生低头看着怀抱里的女儿,好一会儿才说道:“肯定矮不了。”
“有小谢爸爸的大长腿基因打底肯定不矮。”阮文笑眯眯的去拿起相机,“我给你们拍照。”
她觉得自己最近状态还不是很好,所以一般都是让谢蓟生抱着孩子。
每天都会给父女俩拍照,记录孩子成长的每一天。
谢元元小朋友有非常不错的镜头感,十分配合的冲着相机笑了起来。
阮文看的乐呵,连忙给父女俩多拍了几张。
等到元元小朋友满月宴的那天,阮文很是开心地拿出一沓照片来跟人卖弄,和天底下其他父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从首都特意过来参加孙女满月宴的汪老瞧着那一张张照片,眼角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他怕谢蓟生不让他抱孩子,这大半个月来,一根烟都不抽,保证自己身上没什么烟味儿。
老头眼巴巴的看着,欲言又止的模样,这让阮文瞧着都有些心疼了。
汪老当年也是火爆的性子,什么时候这么看人脸色行事?
她到底是心软,也知道谢蓟生当时去首都探病怕不是还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不过正好生了孩子没空管这件事,阮文也没再过问。
老头可能有几分装可怜的模样,但阮文到底还是心软了。
“让汪叔叔抱抱孩子吧。”
谢蓟生迟疑了下,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汪老,然后这才小心地把孩子交到汪老手里,“小心点,记得托着她的腰。”
元元小朋友喜欢笑,每天都咯咯地笑个不停,谁看了都喜欢。
汪老抱着这软软的小孩儿,想起自己当年去蓟州寻找老战友的妻子。
他找到谢蓟生时,那孩子也不过才几个月大。
医院里照顾他的医生护士说,谢蓟生出生的时候就巴掌大的胳膊腿,当时大家都觉得,这孩子很很能活不下来。
但这个由母亲拼着一条性命生下来的孩子,像是路边的野草一样,那么顽强的成长着,一天天的竟也活了下来。
当时带走他的时候,小谢蓟生木着一张脸,和他的女儿截然不同。
父女俩没什么相像的地方。
也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像阮文不好吗?干嘛要像她那脾气又臭又硬的爸爸!
汪老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长命锁,那是他特意让银楼打的。
阮文看了一眼,略有些迟疑,“这是小鸡啄米?”
一旁的汪萍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就说吧就你那审美水平搞什么凤凰,还不如直接打一个金鸡报晓。”
阮文有些尴尬,“这凤凰也太抽象了吧。”
谢蓟生一旁安慰她,“没事,他就这审美,能搞出什么新鲜花样才怪。”
汪老很想要跟这混小子较量一份,但想了想自己的胳膊腿,尤其是还抱着一个柔软的女娃娃。她最终还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没再跟他计较。
谢蓟生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谢元的满月宴办的声势浩大,毕竟这是他们俩唯一的孩子。为人父母,自然想要把最好的都给孩子。
来参加满月宴的亲朋大有来头,首都那边赶赴过来的阮秀芝、周建明、罗嘉鸣以及汪老、汪萍还有几个部队和中科院的几位学部委员。
上海那边石磊代表他父亲给谢元送来了重礼,跟他一块过来的还有其他几个军工企业的人,阮文与他们是有恩情在的,她的独女如今满月宴,自然要来参加。
杭州那边薛梅没空过来,不过委托人送了重礼。那边工厂也是派代表过来恭贺大老板得了小千金,送的礼物是一方砚台,那砚台是比照着西湖的形状打造的,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至于本地,厂里那边已经特意请了一轮,所以今天倒没有再请厂里人过来,除了陈主任和陶永晴以及研发室的几位研究员,剩下的就是413所的涂安国父女以及几个研究员,再有就是省委大院那边过来的黄主任和办公厅的刘秘书。
看到夏行长过来的时候,刘秘书冲着黄主任笑了笑,“听说夏行长最近没少去找阮文,都吃了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