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占 有(1 / 1)

周纾一改往日跟祁有望各忙各的状态,变得粘人起来,祁有望在生机闲园忙碌,她便会跟着过去,美曰其名帮忙。

若非养猪的是枕边人,周纾觉得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进猪舍里的。她看着祁有望换下锦衣,穿上粗麻布衣,然后亲自将红山芋苗、米糠、鲜嫩的茶叶等倒进食槽里。

还好祁有望没有亲自去清扫猪舍的污秽物,不然周纾短时间怕是不肯让祁有望碰自己了。

做完这些,祁有望又去给孕中马和驴相看,这会儿它们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了,祁有望伸手摸它们时,它们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娘子,你要摸摸看吗?”祁有望问杵在一旁的周纾。

周纾有些许尴尬,说好的来帮忙,结果她就只是在旁边围观。她对那怀孕的马及驴也感到好奇,见它们的肚子变得圆滚滚,不禁想,妇人怀孕时是否也是这样。

她见过不少孕妇,可是人的身上毕竟是有衣物的,她还未见过有喜之人的肚皮是被撑得如何的。眼前虽是牲畜,可是想到有喜的亲娘,便不禁地联想了。

祁有望抓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地凑近那圆滚滚的马腹,没有想象中的马匹受惊,那马大概是因为有祁有望在,所以尤为安静乖巧。

周纾的手贴在马腹上,隔着那肚皮,她仿佛能感受到马腹里有东西在跳动。

“七个月了,还有四个月,它肚子里的小家伙可能就忍不住想要出来了。”祁有望说。

“马怀胎要这么久的吗?”周纾第一次听说,马的孕期居然是十一个月,比人还长些。

“是啊,驴的话要更久一些,大抵一年。”

相较于只有四个月孕期的猪羊,马、驴的孕期要长一些,而且基本只生一胎,所以马跟驴的价格昂贵,自然也因时间成本高。

祁有望前不久又买了两头驴跟公马配种。她目前也不敢买太多马回来养,就是考虑这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将养猪的一部分利润慢慢地投入到养马、驴上来。

若稳定发展的话,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她的生机闲园规模才能达到大型养殖场的条件。

周纾收回手,看着祁有望:“四郎对肚子里的骡子似乎很关注。”

“当然关注,毕竟未来生机闲园想要可持续发展,还是得靠这些骡啊!”

“所以人也一样吧!因为未来需要将家业发展下去,所以需要子嗣传承。”

祁有望抓了抓脸颊,道:“这么说可能有些无情,但是畜生其实和人是不一样的,圈养的畜生命运只能由人来摆布,而人却能选择未来如何传承和发展。说到底,人需要传承的其实是理念,而不是一身财帛,所以无关子嗣、血脉。”

“四郎的想法可真是离经叛道。”周纾嘴角微翘。

不管问哪一个人,都会认为子嗣是血脉的延续,是一个家族的延续证明,可祁四郎的说法无意是否决了血脉的重要性。

祁有望问:“娘子喜欢孩子么?”

周纾被问住了,片刻后,道:“在我与四郎成亲前,我想过若真的无从选择,届时是否生孩子也不由得我决定,那何必去想孩子的事情?而无关家业、子嗣继承的问题时,我也从未想过我是否会喜欢孩子。”

“我不喜欢孩子。”祁有望说,“我还是个孩子呢,为何要喜欢孩子?我只喜欢娘子!”

这话可见很是孩子气了,周纾好笑地掐了她的脸一把。不过她忘了自己的手刚才摸过马腹,这会儿也不知道打哪儿沾了泥,在祁有望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脏兮兮的手指印。

她也没提醒祁有望,而是笑吟吟地走了。

“娘子这就走了?不再陪陪我?”祁有望不舍地问,还有些郁闷,明明周纾刚才一直粘着她,怎么这会儿像是得到了她的心便不珍惜的渣男?

“忙了一天了,挺累的,回去歇息。”

祁有望:“?”

她没听错吧?到底是谁忙了一天啊!

她将手上的事交给底下的人去做,便跟着周纾回去了,一路上有人看见她的脸,都憋着笑,让她觉得这些人都怪怪的。

二人遇到正在园子里散步的陈氏,这会儿周纾的心情好多了,也没觉得陈氏有喜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便过去跟陈氏聊了会儿。

陈氏提及周员外打算在外买宅邸的事情,周纾也没有阻挠,反正只要陈氏在楮亭乡安胎都能受到惠泽。

祁有望这会儿倒也考虑得多一些,道:“我让林敬去找里正过来吧,他对楮亭乡了如指掌,哪里有好点的宅子,里正最清楚。而且有里正从中斡旋,想必也能快些定下来。”

陈氏自然是欢喜地应下的,想了想,还是问祁有望:“东床,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祁有望摸了把自己的脸蛋:“怎么了?是不是又俊俏了?”

陈氏:“……”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婿这么自恋?

周纾憋笑,抽出巾帕给她擦脸蛋,道:“脏了,我给你擦一擦,别动。”

祁有望道了谢,须臾才想起什么,嘟嘴道:“娘子,我的脸是你弄脏的吧?!”

“哪有,我的手可是干净的呢!”

周纾摊开双手。她早已经擦干净了手,又怎会让祁有望找到证据!

祁有望明知是她干的好事,但是对于她这般幼稚的“毁尸灭迹”行为也乐了。

这对小年轻在陈氏面前旁若无人地亲昵让陈氏心里怪怪的,尤其是她竟然不知道周纾还有这么可爱俏皮的一面……

祁有望出面,楮亭乡的里正,包括曾经得过祁有望好处的眷长、弓手等都将所知的信息收集来给她,告诉她哪里的宅子容易生蚊虫,哪里的宅子是阴宅等。

这会儿陈氏才切身感受到祁家在楮亭乡的威望。而有祁有望的帮忙,周员外赶在过年前找到了一间合心意的宅子,虽然只有一进,不过前后的空地多,还能扩建,届时当个休养身心的别庄也行。

年节到了,周家一家便回了信州城过年,祁有望与周纾在年初一时是回祁家的。

如今陈氏肚子里有了二胎,周员外对于“祁有望在周家算是入赘的身份理应有一半时间在周家过年”的事情倒没那么执着了。

尽管如此,年初二祁有望与周纾还是回了周家。

今年周家的气氛比往年更加热闹,除了陈氏有喜,让街坊邻里啧啧称奇之外,也因为周家的名声大了,不少茶商都送了节礼和贺贴过来。

周纾也得一一回礼,所以年初二与年初三便忙得很。

陈治熊一家在年初五的时候来了周家,本来他们也不打算过来的,毕竟祁三郎带着陈见娇走亲戚时带了不少节礼,可算是让陈家在邻里面前又风光了一把。

按照陈治熊以往的性子,必然是要去博戏的,可是听说陈氏时隔二十年又怀上了,所以就带着一家子上门祝贺了。

当然,祝贺是其次的,趁机为自己与陈自在多讨一条出路才是最重要的。他也想着陈氏有喜,那周纾该多些在家陪她娘,茶园的事务周员外一人也处理不来,所以还是得找个最亲近的人去帮忙。

“燕娘啊,你娘的年纪毕竟不小了,所以这一胎得多关注,你不能不孝啊!”陈治熊说教道。

不得不说,陈治熊算是拿住了一个小把柄,亲娘有孕,周纾却放下亲娘的健康而只关注家业,这若是说出去确实令人心寒,周纾的名声怕是也会受损。

祁有望怎会给他机会阻碍周纾,便笑嘻嘻地道:“陈表舅这话不对啊!娘的孩子可不仅仅只有娘子一人,还有我啊!我是入赘周家的,娘子忙不过来,我身为娘子的贤内助,自然会替她分忧!每个成功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贤惠的男人,就是我!”

“噗——”陈治熊被她的无耻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真想质问祁有望,她是怎么办到这么厚颜无耻的?

堂堂男子汉,自降身份,也不害臊!

虽然在座的多数人都没说,但是心里确实这么想的。

“男女授受不亲!”陈自在道。

祁有望眨巴着眼:“别人家的新妇伺候公婆时,怎么没人说男女授受不亲?”

“你——”陈治熊瞪着眼。

周员外这时道:“好了,周家还有我呢!养胎之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不必操心。”

陈治熊来之前还真的没将祁有望放在心上,所以本来有七成把握的事情被祁有望这么插科打诨就给搅和了,他跟陈自在铩羽而归。

周家归于平静之时,周员外将周纾喊去了书房谈话。

这些日子他慢慢地从再度为父的喜悦中冷静下来了,所以想得会更多些,他也开始考虑周纾日后的处境。

原本周纾继承周家的家业是板上钉钉的,如今多了一个孩子,他也难免有些动摇,感到愧疚的同时,又私心渴望周纾能谅解他。

一直到今日,陈治熊迫不及待地企图开始动摇周纾的地位,他才意识到,陈氏有喜的消息传出去后,可能会以此攻击周纾的绝不仅仅只有陈家。

这就像一个讯号,一个周家可能会有真正的继承人出现的讯号,虽然还早,可是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若是男孩,那无论他多年幼,始终都是压倒周纾的存在。

周家的朋友、敌人都会认为,周纾或许能掌握周家一段时日,但是绝不会是周家的继承者。他的身体好转,也重新开始处理茶园的事情,所以外人的眼里,他完全可以再等一个二十年,将那个孩子培养成才,而周纾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周家真正的掌权人。

这一些他这聪慧的女儿或许早就想到了,可是她却从来不提。

周员外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开口。

“舒舒……”周员外开口,又不知如何往下说。

周纾似乎知晓他的意思,道:“爹,我不甘心。”

周员外心中有些许失落,他知道会有这个答案。

周纾又道:“但是我忽然又想通了。周家的这份家业说到底还是祖父以及爹攒下来的,我或许为发展它出了力,但是它毕竟不是属于我的。所以爹要如何处理这份家业,那是爹的选择。”

祁有望那日的话让周纾醍醐灌顶,即使她为了周家而付出了许多努力,可周家讲究的是血脉和子嗣,而她当初努力追寻,为的是什么?

说到底还是想要证明,即使她是女子,可她也有能力继承周家的家业。

既然理念不同,她也无法有子嗣,那为何不能换个方式证明她即使是女子,也有不输任何人的能力?

她才二十岁,有重头再来的时间,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只要她还有气力。

周纾的话让周员外感到窒息,他心中一紧,道:“爹很高兴时隔多年还能再次当爹,而你也有兄弟姐妹,不必再感到——”

他顿了一下,又苦笑:“如今你有东床相伴了,必然是不会再感到孤单的。但是舒舒,爹的心目中,你还是那个最优秀的孩子。爹以周家家业为重,在乎的自然也是如何能让周家更好地发展下去,所以爹不会因为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而忘却这一点。”

周员外虽然在乎子嗣,但并不是一个以子嗣为重的人,周纾能让周家茶叶发扬光大,选择周纾才是对周家最有利的。至于那个孩子,如果真是个男孩,用来传承血脉的意义更重一些。

——

从周家回旁边属于二人的小家后,祁有望见周纾的脸上似乎依旧愁眉不展,便问道:“和丈人相谈的结果不尽人意?”

周纾摇头道:“爹还是希望由我来打理家业。”

“哦,那娘子郁闷啥?”祁有望没有特别的情绪表露。

周纾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将她压在身下,然后狠狠地亲了两口,这才道:“就是不喜欢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便足以动摇我的地位的感觉!”

她的努力像是会随时因为一个带把的孩子而被否认,这种感觉太郁闷了!

祁有望宽慰道:“娘子不妨想,我们若有孩子,那孩子都可以当我们的孩子了,不管将来周家的家业落到谁的手里,将他/她当成我们的孩子来看待,这么一想,是不是就好受多了呢?”

周纾:“……”

还能这样?

祁有望的心大的真可以装下大海了!

周纾虽然不打算真的按祁有望说的去做,但是心情却还是好转了。她靠下来,趴祁有望的身上,道:“四郎,你想占有我吗?”

祁有望的呼吸重重了,血液里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在叫嚣,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翻身将周纾反压下来,道:“何止想占有娘子,我还想吃了娘子,从这儿,到那儿……”

祁有望的手指从周纾的嘴唇往下移,“想吃很久了!”

周纾亲她,在她耳边低吟:“那还等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旺旺:听说过年做的事情,决定了接下来一整年的走向,所以我已经做好了耕田一年的准备了。

舒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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