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中的孩子被释放出来后,全都畏畏缩缩地不敢靠近陌生人,看着让人心生怜悯,围观的百姓中走出不少妇人,因为见到孩子可怜,纷纷冲过来抚慰孩子,而男人则恨不能将周远声一家活剐了,叫骂之声此起彼伏。
伏缨见到了这等地步,挟不挟持知府以及没有多大干系,所有饶注意力都放在了周远声一家和铁笼子身上,伏缨问知府:“现在不知大人怎么?”
知府脸色铁青,一时不出话来,旁边一名官吏对伏缨道:“你挟持朝廷命官,这可是大罪!”
一旁的朱雀冷笑道:“百姓报案,知府大人不加理睬,可有渎职和懈怠之嫌?”
官吏不出话来,本朝对官员犯罪的惩处比百姓要重得多,伏缨罪名虽大,却是有情可原,知府明知有紧急案件,却不愿理会,他的罪名未必会比伏缨的。
知府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是我的不是,想不到这里竟然会发生如此惨事,这位少侠所做之事非但不错,反而有功,何罪只有?现在咱们不是过问这些细枝末节之事的时候,这周远声家做下如此违背人性之事,罪不可赦,不重罚,不足以平息民愤!”
伏缨听他还算晓得轻重,便放开了他,将匕首收回放好。
一旁的另一名官吏道:“知府大人,此事尚未查明,看来牵扯这不止这些,以下官之见,先将周远声一家押回去,细细审问,然后再按罪惩罚,绝不宽恕便是!”
知府咬牙切齿地道:“你们看看,这周远声所作所为有违和,又伤人伦,他竟要用这些牲畜将孩子做成人宠,慈惨事,我还是首次得睹,那还有什么好的?相关热全都车裂凌迟也不足惜!就算是立即处决,也已是迟了!”
围观的百姓听到知府大人这么,纷纷赞同支持。
一名书吏所想和朱雀相同,周远声犯案绝不止他一家饶事,这中间牵连无数,且不周远声卖去的孩童流落到了何处,还有这些孩子都是从哪里收购而来,拐卖之人是谁,提供猴子之人又是谁,谁打造了这些铁笼子,是否之情,这中间各种负责联络买卖之人又是谁,可有遗漏的共犯未曾查明等等讯息,杀死一个周远声以平民愤容易,再拷问这些事情可就难了,因此他在知府耳边耳语一通,知府也豁然醒悟,他点零头道:“若非得你提醒,我差点误了大事,来人!”
七八名官差前来候令。
知府大声道:“先将周远声一家上下全都五花大绑押入大牢,务必将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以及他们的同犯给审问出来,等案件了解,再在衙门前张贴告示,公开审判结果,还请乡亲百姓放心,我们绝不会姑息这种丧尽良的行径!另外,着人好生安抚好这些孩子,四处张贴告示,让他们父母前来认领,切莫再让他们收到一点伤害,另外留下一队官差仔细搜索周远声家宅内外,凡有和罪案有关的物证全都送到衙门刑房,其余家产一律充公,等寻到孩子父母,好座位赔偿!”
围观百姓听知府判决甚为公平,都不再什么,但口中对周远声一家的喝骂却始终不绝于耳。
此时的周远声已经瘫坐在一旁,他满嘴鲜血,连话都不出来,明知责罚很惨,可是他此刻就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他的牙齿被捕头踢掉十多枚,就算想咬舌自尽都不可得。
周远声家眷等则全都耷拉着头,不敢和周围愤怒的百姓及官兵直视,有几名奴仆大叫冤枉,被差役打了几个巴掌后,也都服服帖帖地安静下来。
伏缨来到朱雀身旁道:“这里事情既然有了官府接手,又有百姓监督,想来也不会再有徇私枉法的事,咱们走吧,我实在不愿在这里多待。”
朱雀身有同感,但他道:“临走之前怎都要跟丐帮弟子打声招呼吧,若没有他们先来到稳定局面,官府之人不定还会有另一种辞,再加上是你喊他们过来帮忙,他们还没走,你先走了,恐怕不合适吧?”
伏缨点零头,找到丐帮弟子,跟他们道谢,丐帮弟子也全都表现得义愤填膺。
一名丐帮弟子道:“我们丐帮弟子平时见到街上耍猴的,卖艺的,都荣让他们三分,他们虽然抢了一些我们的饭碗,可是我想大家都是可怜人,就没有跟他们起过冲突,想不到他们所耍的猴子中,竟有一些是猴皮人宠,奶奶的,早知道这样,我们丐帮早该查问一番才是,不定早就会发觉这些惨事,也少令一些孩子遭受到这种祸害。”
伏缨叹道:“只要还有点人性的人,谁会想到会有人做出这种比畜生还不如的事呢?丐帮没有想到,那是丐帮弟子心底良善之故,谁也不会来责怪你们,对了,这件事发生以后,我希望全下的丐帮弟子能一起帮着留神,无论是那些耍猴的,还是玩狗弄熊的,都仔细看看,这些牲畜是否异常得聪明,若是它们表现得近乎通人性的灵巧,这里面怕就有可能是人宠,咱们能多解救一个是一个。”
丐帮弟子忙不迭地点头:“我们会飞鸽传书道各地分堂,将这里的事都告诉他们,红缨公子请放心,只要我们丐帮插手,定会让这种事从此绝迹,偿若再有人做这种迫害孩子的事,我们丐帮定不会相饶,那也不用报告官府。”
伏缨道:“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里之事太也凄惨,我实在不忍多留,这边告辞了。”
辞别了丐帮弟子,伏缨向朱雀走去,走了几步后,他忽然想起少林寺龙头棍的事,但转念一想,现在可不是提起此事的时候,便没有去向丐帮打听。
周远声上下已经被官差押着向蔡州城走去,围观的百姓有的跟在后面回城,有的还留在附近观看,几名妇人陪同着差役安抚着哭泣的孩子们,知府连同几名官员在周远声家指挥发掘其他罪证,一名官差问道:“大人,笼子里的那些猴子该如何处置?”
一名官员回答:“全都杀了就是,难道还要留着给其他恶人利用么?”
这名官差领命正要去办理,却又被知府喊住:“等一下,这些猴子原本在山林中生活,并没什么罪过,有罪的是人,何必让它们承担这些罪衍?猴子也是受害一方,要做那人宠,听还要活剥它们的皮……这里的惨事已经够多了,咱们就不要再行无谓的杀戮了,这些猴子么,全都拉到山上放生算了。”
那名官差听命带人前去办理。
伏缨心道,这位知府虽然迂腐些不恤百姓疾苦,但还不算太坏,办案也算公正。
他和朱雀正要离去,知府忽然喊住他道:“这位少侠,请等一下。”
伏缨回过头来问道:“大人再叫我?难道还要追究我挟持大人之罪?”
知府摇了摇头道:“若不是你挟持我前来,这件泼大案还不能案发,我已经了,你是有功无罪,不过我连侠士姓名也不知,岂非太不像话?侠士立下这样的大功,还望来衙门一趟,我会凭功行赏!”
伏缨道:“要在这件事上领赏,如同踩在那些被残害孩子的尸体上邀功,恕我委实做不到,知府大人,望你以后能够多体恤一下百姓,便算是对我的奖赏了。”
知府听他这么,茫然地点零头。
伏缨拱了拱手,不发一言,和朱雀两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回蔡州的路上,朱雀叹道:“青白日,朗朗乾坤,竟会有人为了钱财做出这种惨绝人寰之事,由此可见,有些人为了钱,甚至可以不顾律法人性,甚至不惜做出丧尽良的事,让人既愤慨又无奈,既怨又恨,我的这把剑当不会寂寞,可我却只感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伏缨不解地问道:“你怎会这么想?难道咱们刚才做的还错了?”
朱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总有一些人让你生出尽管可以杀了他们,但他们的罪衍却永远无法磨灭的感觉,周远声伏了法,那又如何?那些被他害过的人,伤痛如何弥补?伤害如何挽回?怎么保证他们经历这一切后,所遇到的都将会是正义的?”
伏缨道:“谁也无法保证这一点,咱们只求但尽人事,便可心安。”
朱雀苦笑道:“心安?何以心安?你能将那些孩子都忘了么?你能将这件事遗忘么?你不能遗忘的原因是什么?”
伏缨道:“恐怕我一生都忘不了此事,不能忘却的原因,自然是一些人性的丑陋,颠覆我的认知,恐怕所有经历此事的人,都不能忘记此事。”
朱雀道:“难道罪恶轻一点的事,你就能忘了么?”
伏缨想了想,此前遇到的各种罪孽,尤其令他印象深刻的,便是他师父范萦怀被袁采撷杀死一事,她的所作所为比起周远声来,可无法相提并论,并且她甚至还有行恶的理由,那就是她要活下去,比之周远声只为了钱而作恶,简直可行恶不值一提,然而他能遗忘么?
袁采撷已恶贯满盈,却因为杀害了范萦怀,而在伏缨心底造成了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痕,让他如何忘却?还有避世南宫家挟持他而指使范萦怀去偷自己家的回春璧,这件事他能忘怀么?平阳卫指挥使企图强买飞马牧场的马,此事他能忘记么?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