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阳望向对面船上的叶桑梓,只见他的反应十分奇怪,比不是那种为同门报了仇之后的喜悦之情,而是一种茫然。
很快,船舱中庞探花的妻妾们得知了庞探花的死讯,都跟着从船舱中冲了出来,十多名女子嚎哭着跑向庞探花,被庞探花的手下拦住:“公子爷身上有毒,碰不得!”
这些女子闻言俱都围在庞探花身旁放声大哭,显然也不敢去碰触他。
在庞探花一众手下之中,一个人指着渡船上的叶桑梓喊道:“就是他杀了公子爷!”
其余人发一声喊,一起冲向踏板,准备找叶桑梓复仇。
叶乘风和燕北寒等人则拦在踏板处,对庞探花的手下喊道:“谁敢过来?”
燕北寒抽出刀子挥舞,毕竟踏板狭窄,容不得这些人一起冲上来,所以燕北寒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
原本平静的江面上,因为庞探花之死,而变得喧闹起来,吵闹声,哭泣声,喝骂声,在江面上远远传开,朱重阳看向袁啸天,只见他怒视着叶桑梓,似乎叶桑梓将庞探花给杀死,让他锦绣帮也蒙受了极大的损失似的。
朱重阳感到一阵失落,自己辛辛苦苦寻找少林寺一案的真凶,其间不知经历多少凶险,忽然就找到了庞探花,不了庞探花却又突然被杀,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坦白说,若不是因为庞探花自己承认了他就是少林一案的凶手,他定会为庞探花的死感到可惜。
庞探花相貌出众,给人一种人中龙凤之感,虽然他贩卖胡不工大师暗器仿品,却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唉,人有时候不能走错一步,走错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在庞探花的手下和燕北寒以及叶乘风对峙之际,叶桑梓忽然冷笑道:“对付这几名喽啰,还用不着你们帮忙,你让他们过来,我看看他们究竟能怎样?”
听到叶桑梓的话,原本准备帮助他的燕北寒和叶乘风都是心中不喜,叶桑梓既然是源流门的人,武功自然不会高明到什么地步,难道说他身上还带着其他的机括暗器,能够对付得了这些人?
燕北寒当即让在一旁,他气恼叶桑梓对他的所作所为非但不感激,反而有种嫌他多事的态度不满,哪里肯为他出头?
叶乘风看燕北寒让在一旁,也跟着闪身退开。
不少庞探花的手下趁机冲上渡船。
出乎众人意料的,叶桑梓忽然从袁啸天腰袢抽出一把剑,随手刺出,庞探花的手下纷纷跟着中剑倒下,其中两人更是被刺中后翻身落入江中。
叶桑梓的剑法看似平平无奇,谁料出手这般狠辣,每一剑刺出,必中对方要害,中剑者全都毙命,这一点大出朱重阳等人的意料,他们谁都想不到叶桑梓的剑法竟然会高明到这种地步。
庞探花的手下被杀了六人之后,其他人见他每出剑必有人毙命,不敢再冲上前去,纷纷退回到自己的船上。
然而叶桑梓依旧不依不饶,跟着冲了过去,挥剑继续斩杀庞探花的手下,似乎是因为对庞探花的恨,而非要置这些人于死地不可。
朱重阳见状连忙冲过来阻拦:“叶先生!这些人不过是庞探花的随从而已,和田逢春的死并没有什么关系,饶了他们罢!”
叶桑梓看着朱重阳,忽然仰头纵声大笑:“朱重阳啊朱重阳,你真的以为我杀他们乃是为了什么源流门的田逢春报仇么?”
朱重阳感到后脊一寒,身子巨震道:“偿若不是因为要为田逢春报仇,你为何……为何一定要杀死庞探花呢?”
叶桑梓剑指躺在船板上庞探花的尸体道:“我要杀他,嘿,那是因为我和他的仇恨真是倾尽三江之水也洗不清,这狗贼……这狗贼玷污了我……我妹子,事后非但不肯依言娶我妹子,反而羞辱她的相貌,贬低她的为人,害得她……害得她最后含恨离开了人世,你说我恨不恨他?”
听到叶桑梓的诉说,朱重阳非但没有因此对他产生同情,反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因为叶桑梓之前给朱重阳的印象是一直是温文尔雅,博学多才,对江湖大事无所不知的形象,但这种形象此刻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非但表现在叶桑梓说话的态度上,也表现在他说话的语气上。
叶桑梓是个年长的男子,刚才一番指责,语气却十分尖锐,好像一名妇人的口吻。
朱重阳心中一动,指着叶桑梓道:“你不是叶桑梓!”
叶桑梓冷笑道:“朱大侠莫非是疯了么?我不是叶桑梓又是谁?”
朱重阳道:“你是易容帮的人!”
叶桑梓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易容帮的人,朱大侠猜错了。”
朱重阳不信:“除了易容帮的人外,还有谁有这种神奇的易容之术?”
叶桑梓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易容帮是什么东西?我说了我不是易容帮的人就不是易容帮的人,你朱大侠一向精明,怎么在这上面跟我没完没了地纠缠不休?”
不管是什么门派的人,都不会对自己的门派说出不敬的话语,叶桑梓既然说出易容帮是什么东西,那么看来他绝不可能是易容帮的人了。
然而这却令朱重阳更加感到困惑,偿若此人不是易容帮的人,又不是叶桑梓,那么他究竟会是谁呢?
叶桑梓道:“朱大侠还请让开,我要大开杀戒了!”
朱重阳道:“就算你真是为了你妹子,杀了庞探花也就是了,何必又要对他的手下赶尽杀绝呢?”
叶桑梓不答反道:“你究竟让不让?你不让开的话,我连你也一块宰了!”
朱重阳坚定地说道:“有朱某在,就绝不会让你滥杀无辜的!”
叶桑梓冷笑道:“你真以为我是怕了你才这么说的?我只不过是对因为骗了你而感到一点内疚,所以不愿杀了你罢了,偿若你非要阻拦我,我连你朱重阳一起杀了,别人当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我才不将你放在眼里呢!”
他们两人的谈话被渡船上燕北寒等人听到,燕北寒虽然听不大明白叶桑梓在说什么,却知道自己等人受他愚弄,相当于跟他合力将庞探花杀死,成了他为报私仇的帮凶。
燕北寒怒道:“好你个叶桑梓,竟然如此骗人!”
叶桑梓冷笑道:“骗了你又怎的?若没有我,你还不知道李东阳的下落呢?你也算是受了我的好处,又没替我出什么力,你瞎嚷嚷什么?”
燕北寒一时语塞。
叶桑梓对朱重阳道:“看来你是食古不化,是准备为这些蠢材和我作对到底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听到叶桑梓的威胁,画舫上庞探花的弟子则是破口大骂,只不过谁都没有勇气冲上来,而庞探花的妻妾们却是瑟瑟发抖,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
朱重阳在叶桑梓说话之际仔细观察他,他心中一个奇怪的想法渐渐浮上心头,他看着叶桑梓持剑就要向自己冲来,忽然想明白了,他对叶桑梓说道:“我知道了!庞探花玷污的根本不是你的什么妹子,而是你!”
这句话不免有些石破天惊,令在场的人无不愕然。
叶桑梓乃是一位老男人,就算庞探花有龙阳之好,只怕也不会选择他来做姘头,这朱重阳是否失了神智,竟会胡言乱语至此?
可是叶桑梓听到这话,却是浑身一震,愕然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哗然,原来朱重阳的指责竟然是真的!
朱重阳叹道:“你的化妆虽然惟妙惟肖,一路上我们也都没有发觉,但是你刚才讲到庞探花之后,我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异样,等到庞探花一死,你便不再如何掩饰,唉,这一切都是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