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了他的掌控后,池萤生怕他再有什么别的动作,迅速起身退到一旁,垂头拱手道:“陛下,不知今日召见臣女前来所谓何事?”
秦宴之见她整个人宛如惊弓之鸟一般,摇摇头哑然笑了笑,问道:“今日未授予你武职,可是心有不甘?”
“是。”
池萤略想了想,这人虚虚实实让人摸不透,自己还是实话实说得了,同他虚与委蛇只怕自己段位不够。
“陛下此前曾与臣女有过约定,陛下扶持臣女入军营,臣女全心为陛下尽忠,有道是君无戏言,臣女不知陛下为何又突然反悔了。”
“这不是因为朕的后位空悬,凤仪宫还缺一位女主人么。”秦宴之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啜了口,神色一派淡然。
池萤蹙了蹙眉,这人怎么还口嗨上瘾了呢?
“还请陛下明言,莫要拿臣女调笑。”
“朕从未拿你调笑,”秦宴之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踱步到她身前,略微躬身在她耳旁低语道,“不过朕倒是觉着,你在军营中摸爬滚打甚是辛苦,哪有坐上皇后之位来得轻松,若是非要在霍将军那儿争口气,倒不如换条路试试?毕竟——”
“在这普天之下想要找到令人生羡的夫婿,可没有比朕更合适的人选了啊。”
池萤:......听出了一点点推销的味道。
“陛下您误会了,臣女想要从军作战,只为自己心中所愿,从未考虑过艰辛与否,更谈不上要在旁人那里争一口气。”
她稍退了半步,垂头拱手道:“况且,陛下要寻得一名皇后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寻到一位臣女这般忠心不二的女将军,便不那么容易了,臣女相信陛下心中自有定夺。”
池萤并不拒绝恋爱,但前提是对方必须承认她自身的价值,这种价值是她作为独立人格所具有的,而不是作为别人附庸的存在。
为人子女当孝顺,为人妻为人母当贤良,但首先,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否认她的军事才能让她安心做一个贤后?就算是陆萤本人肯定也不会乐意的吧。
“萤妹妹当真是有颗七窍玲珑心啊,”秦宴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随即点了点头道,“不过你说得是,你这般才能,若是在后宫之中倒确实是埋没了,故而,朕这里有道密旨给你,也不知你敢不敢接?”
池萤心下一喜,果然不给她武职是有特殊安排的,她立刻叩拜谢恩,“陛下有令,臣女自万死不辞。”
秦宴之垂头盯着她的发顶,目光略有些涣散,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清了清嗓正色道:“明日,朕会下一道旨意,昭告天下封你为后。”
池萤:???咱难道不是已经从这档事儿翻篇儿了吗?
“陛下,这...”
可她还未将疑惑说出口,又听他继续道:“这样你便有理由消失在众人眼前,朕会给你一道虎符,你今夜便可带着朕的玄铁军前往北境与黎樊将军汇合。”
“此前薛朗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辽夏二国正密谋突袭边境,而我军之中又有敌方暗探,故而此事不得声张,若是你胜了,便是大功一件,朕自会封赏于你,可若是你败了,甚至再度命丧沙场,天下也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你的付出。”
秦宴之顿了顿,语调之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劝慰之意,“陆萤,你可要想清楚了,当真要接这道旨意?”
池萤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不给自己在人前封赏,竟打的是这个主意,果然是上赛季夺嫡大赛冠军,走一步之前已经想好了后面十步。
可她并未迟疑,恭敬接旨道:“陛下放心,臣女自当尽力击退敌军,还我大乾安定河山。”
“起来吧,”秦宴之退回到桌案之后坐下,面色淡淡不辨喜怒,“你真就半点儿也不害怕?”
“这...”池萤默了片刻,随即点点头道,“害怕自然还是有的,毕竟臣女重活一场,也不愿就这样再度失了性命。”
“那你为何不选择一条更为稳妥的路?我说过,”秦宴之定定看着她,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显得异常冷静专注,“我从未与你调笑,相比于征战沙场,你明明有更轻松的活法。”
“陛下,这世上人千千万,有人愿意为了稳妥而谨小慎微,而有人却甘愿为了梦想而奋力一跃,这两种人说不上谁高谁低,只是选择不同罢了。”
池萤抬眼笑了笑,“不巧,臣女正是后者,不过就臣女所见,陛下应当也与我一样吧。”
秦宴之盯着她沉吟半晌,随即也轻笑出声来,笑道:“也是,那朕就祝你马到成功,凯旋而归,早日成为我大乾首位女将军吧。”
“谢陛下,臣女定不辱命!”池萤抱拳领命,字字铿锵道。
当日夜里,池萤拿着秦宴之给的一半虎符,披星戴月来到了京郊西边的麒山脚下。此处是秦宴之的私军大营所在,因着此前他早就有所交代,故而当池萤到达之时,一众将士早已整装待发,只待她一声令下便可开拔。
池萤本做好了先接受一番嘲讽,再扬鞭立威的准备,没想到这群将士见了她居然个个都毕恭毕敬,一口一个陆校尉叫得十分顺口,倒是让她暗暗有些讶异,秦宴之还当真是御下有方啊。
她同将士交代了一番所行的线路,便执起马鞭准备向西北进发,可马鞭还未落下,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且慢,我也同你们一道去。”
池萤闻言调转马头,见着来人眉心不免微微蹙起,“霍...大哥?”
霍狄成了驸马便不得挂将军之职,可秦宴之又暂时没给他别的闲职,她一下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故而稍有些迟疑。
霍狄也骑于马上,同她点了点头道:“阿萤,陛下此前传了密旨,令我与你一同前往北境,我对辽国这些年的行军布阵也算了然于心,有我在军中,咱们的胜算也更大些。”
“哈?”虽说这个理由她勉强能接受,但池萤还是觉得秦宴之这个安排有些奇怪,“可你已是驸马,这次军中的主将...”
“无事,这回换我来做你的副将。”
霍狄翻身下马,冲她恭敬行了一礼:“陆校尉,都尉霍狄,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