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将至,池萤带着六名教众离开了离火教总坛,向着此次天机阁拍卖的所在地虞城进发。
虞城地处几大门派的交汇处,因着几个门派相互牵制而相对自由,又惧于各个门派的势力,也没有什么人敢在这里动手,算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繁华城池,。
天机阁在此设有一处分堂,便是尤堂主掌管的朱雀堂,但天机阁的总部究竟在何处,却从未有人知晓。
池萤一行驾马而来,因着她们的穿着特殊,与旁人格格不入,还皆以面纱遮面,故而在入城之时,便引得了不少人注目。
池萤对旁人的打量倒是早已习以为常,但其他的几位教众却常年深居简出,一向鲜少与外界打交道,故而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中,显得有些不自在。
什玉夹了夹马腹,凑到池萤身边低声道:“圣女,咱们...是不是有些太打眼了?”
池萤侧头扫了她一眼,笑问道:“怎么?害怕别人看?”
什玉是七年前入教的,她本是一家镖局的庶女,从小便会些拳脚功夫,但因着不太受家里重视,才刚及笄便被嫁给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病痨鬼冲喜。
她的所谓夫君在成亲后不到半个月便病死了,什玉实在无法忍受她名上的婆婆和小姑整日里对她呼来喝去,便凭借自己的功夫偷跑出来,主动前来投奔了离火教。
什玉的眸光暗了暗,“...倒也不是,但他们应当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愿意说便让他们说去。”
池萤的目光扫向一旁的路人,目光相接之时,那些人倒是很快便缩回脖子避开眼神,灰溜溜地退到铺子里,似是怕她做些什么一般。
她哂笑出声,继续道:“不外乎就是那些车轱辘话,要么你便不要放在心上,若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那就当面将他们堵回去,我们圣教一向光明磊落,所做之事也都占着理,又何须畏惧那些不入流的腌臜之言。”
身后的几位教众闻言微怔,片刻后齐齐恭敬道:“是,属下谨遵圣女教诲。”
天机阁的朱雀堂早已给她们安排了住所,名唤庄榆别院,与朱雀堂同在一条巷子的深处。
“圣女,在下钱子健,尤堂主事务缠身,您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唤我便是,您这边请。”
前来迎她们的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他见人便带三分笑意,看上去倒像是个好说话的。
“那就多谢钱少侠了。”池萤只淡然冲他点了点头。
别院中竹林掩映,即看不出究竟有多大,也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结构,钱子健带着她们在回廊中绕了又绕,才终于停在了一处小院旁。
钱子健将一把钥匙交给池萤身边的明苒,转头笑道:“圣女,此处便是尤堂主为贵教安排的寓所,每日三餐会分别在辰时午时酉时送上,您几位若是不需要,或是有什么忌口偏好,亦可提前告知在下。”
明苒颔首道:“多谢费心,不过我们不用外食。”
钱子健依旧是一副笑模样,“哦,无妨,可以理解。”
池萤一行正准备进入小院,却见旁边的大门忽地被推开,随即从门中跨出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子,那人对着钱子健皱眉道:“小钱,她们是什么人啊?”
“方女侠,”钱子健笑着向她拱了拱手,却并未直言池萤一行的身份,“这几位是尤堂主的贵客。”
“能来这儿的谁不是尤堂主的贵客,”那位方女侠嗤笑了声,接着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随即轻啧了声道,“不对啊,江湖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个门派了?”
钱子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池萤身前,笑道:“方女侠,您也知晓我们天机阁的规矩,若是不愿遵守,我自会通报尤堂主请他裁决。”
“......我又没说什么,”那方女侠闻言倒是收敛了不少,但仍旧侧过头去对着池萤扬了扬下巴,语气颇有些倨傲,“你们不要太吵闹,我与我相公喜静,听不得叽叽喳喳的动静。”
池萤懒得搭理她,根本没多给她一个眼神,身边的教众也有样学样,目不斜视地围在池萤身侧。什玉有些气不过,扶着池萤意有所指道:“圣女,这边不少蚊蝇不少,不过您切莫放在心上,待我给您燃上一支香驱赶走了便是。”
“圣女?你们是离火教的?”那位方女侠脸色立刻一变,严词拒绝道,“不行,绝对不能让她们住我们边儿上!”
钱子健终于露出了一分无奈的神情,叹了口气问道:“方女侠,您这又是何意啊?”
那位方女侠愤愤然道:“谁人不知这魔教中人最是阴毒,尤堂主怎么会请她们来?居然还让她们和我们住在一处,我不同意!”
“你又在闹些什么!”她话音刚落,那扇门中又跨出一名男子,看上去三十岁上下,身形不高且有些敦实,他将那女子拉到身侧,皱了皱眉道,“你怎么就不能消停半刻。”
“相公,她们几个是魔教的人,”那方女侠挽着那男子的胳膊,指向池萤一行人瞪着眼,“怎么能让她们住在我们旁边,要是给我们下蛊下毒可怎么办?”
那男子闻言脸色亦凝重了几分,看向钱子健问道:“钱少侠,内子所言可当真?”
钱子健只冲他拱了拱手,面色坦然道:“宁大侠,一切都是尤堂主的安排,您若是有什么不满,在下自可以帮您转达。”
那位宁大侠望着池萤片刻,随即轻咳了声摇了摇头,“罢了,既然是尤堂主的安排,那便自有他的道理,是我们叨扰了,抱歉。”
那名女子却有些不乐意,拧了把身侧男子的胳膊,“你怎么回事儿!她们可是魔教的人,你是不是已经被她们下蛊了!”
“你又胡说些什么,丢不丢人!”男子揽住女子的肩,将她向门内推了两步,“赶紧回去吧,还记得我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吗?”
那女子一个轻巧的翻身便躲过他的手,又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指向池萤,恨恨道:“你们究竟对我相公做了什么!居然让他这么快就对你们言听计从了,一定又是你们魔教下作的手段。”
池萤原本不准备搭理这个疯子,闻言脚步却忽地一顿,转头似笑非笑道:“你倒是说说,我们圣教究竟有什么下作手段?”
女子轻嗤了声道:“呵,不外乎就是用那些见不得人的迷药蛊虫,一群妖女,见着别人家的相公就走不动道了,谁知道尤堂主是不是也被你们得手,你能骗得过他们,却骗不了我!”
池萤暗暗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身边的明苒冷笑了声:“有些东西你自己当个宝便罢了,还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眼瞎不成。”
什玉也顺着她道:“就是,也不知道你图他什么,图他头顶秃还是图他肚子大,你倒是好耐性,若是换成我,日日相对怕是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女子被她俩的一唱一和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气结:“你们...!”
池萤拍了拍两位护法的肩膀,轻踱半步上前,淡道:“方女侠,我们对你丈夫没兴趣,但对你倒是有点兴趣。”
那女子闻言却是一愣,“...什么?”
“你看看,你的夫君对你冷眼以对,言语间亦是半点尊重也无,那你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被这一段折磨人的姻缘束缚又是何必,你这一身好武艺,换到何处都能独当一面啊。”
池萤指尖微动,向她飞去一张纸笺,笑道:“方女侠不妨考虑一下,我圣教的大门随时为所有姐妹敞开。”
女子下意识接过那纸笺,却见一张黑色硬纸为底,其上印着一方银色印鉴,隐约可辨认出是一个变体的“萤”字,纸笺上还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似是某种异域香料,又掺杂了某些不知名的药香。
待她抬头看向对方时,却见那小院前的空地早已空空如也,那一行黑衣女子应当是在她发愣时便回了院中。
男子见自己的妻子神情恍惚,竟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忙道:“你...你莫要听那群魔教妖女胡言乱语,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么?”
女子淡淡扫了他一眼,目光略过他稀疏的头顶,又停留在他凸起的肚子上,蹙了蹙眉道:“你...最近还是少吃点吧。”
*
翌日。
天机阁的拍卖会定在了未时初刻,由于池萤事先和尤堂主商定好了流程,故而并不怎么着急,直到未时三刻左右才而带着教众姗姗而来。
此时的朱雀堂中,已然坐满了来自各派的侠士,却因着还没等到自己心仪拍品缘故,皆有些心不在焉。
尤堂主见状清了清嗓,向台下笑道:“诸位,今日的最后一件拍品,便是来自离火教的秘药。众所周知,离火教源自南疆,自有些我中原武林罕见的秘宝,而我天机阁有幸和离火教有些往来,故而今日特请来了圣女本尊,为诸位介绍这秘药。”
他这话一出,便宛如石子入湖,将原本死水般的内堂搅动得波澜阵阵。
“什么?圣女本尊?那不就是那个...复活的?”
“尤堂主还真有点儿本事,这魔教中人不是一般都不怎么出来见人么,怎么这回突然转了性。”
“谁知道呢,还是小心着点儿吧,这茶就别喝了,谁知道她们是不是身上就带着毒。”
“哎,别说了,来了来了!”
众人齐齐看向大门,片刻后只见一行玄衣女子迆迆然而来,她们的衣裙曳地,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微光,且皆以轻纱遮面,让人看不清其真实面目。
除了打头那名女子,其余人手上皆执着一只银铃,走动间发出阵阵清越的响动,路过自己身侧之时,一阵奇异的幽香悄然钻入鼻腔,眼前的一行人仿佛放慢了动作一般,明明在眼前,又似隔了一层薄雾,让人颇有几分恍惚之感。
而待到自己回神后,却惊觉那一行人早已消失不见,伸着脖子到处找寻,也只能瞥见衣袂的一角消失在远处的屏风之后。
池萤被天机阁的人引坐在了阁楼包间内,她透过阁楼的小窗看向楼下众人,心下微定,暗道妥了,一个富有仪式感的出场果然很能唬人呢。
正当她暗暗得意时,却突然听得隔壁间传来了一声:
“秋萤圣女,不知您可还记得在下?”
作者有话要说: 萤萤子:yes!本教虽然武功不太行但是嘴炮第一名!欢迎各位姐妹加入离火辩论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