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骥看着手上徒留的一个剑柄,竟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回不过神来,他抬起头来,自嘲式的笑了笑,眼中酝酿着无尽的风暴:“原来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抵不上我说他一句?”
以南冥的性子就算是说“是又如何”也极为正常,他有时可以极温柔,但许多时候也可以冷酷无情到让人胆寒。
可这一次他却是没有,他揉了揉自己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面对白子骥的咄咄逼人他竟是沉默了,比起他之前欲和离对方搞小动作时,现如今的南冥却是连碰都不想再碰白子骥一下了。
“你已经就连和我多说一句话也不愿了吗?”白子骥的脸色很不好看,这种无话可说的态度让他甚至有些呼吸困难,他不需要对方的默认,原本谈天说地嬉笑怒骂的好友,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生疏至此。
“南冥你变了。”
南冥压下心底涌起的怒意,平静道:“白子骥,不是本座变了,而是你变了。”
白子骥心猛地一跳,以为事迹败露,但见南冥并没有与他真正的翻脸,他很快镇定下来,神情一变,放松了身体,靠在桌边,有些疲惫地道:“南冥,我们还是朋友吧!”
可你真的有把本座当朋友吗?
南冥冷笑不言,只是静静的看着白子骥,不为所动。
虽说他以前真把对方当朋友,可也经不起对方作死般的耗,他现在是真的见着白子骥就头痛,朋友?他们现在还算是朋友吗?
白子骥语气放软道:“想当年我们把酒言欢,无话不谈,一起闯秘境笑红颜,这些年来的交情当真说没就没了吗?”
南冥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虽然觉得对方极有可能是在和自己打感情牌,但他还是用鼻音“嗯”了一声,毕竟他们到底还是交情多年朋友,如若两人真的做不回朋友,那他也只好冷酷无情了。
见南冥好歹还承认他们是朋友,白子骥多少好受了一点,他微笑着丢下了手上的剑柄,扬起自己的下巴,使二人的双眸对视,对着南冥那双墨色幽深的眸子,白子骥竟是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懂当年的俊美少年了。
白子骥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就因为我喜欢你,你就要和我生疏至此吗?喜欢难道也是一种错吗?南冥,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真的要如此绝情?”
南冥嘴角一弯,嗤笑道:“子骥,你当真喜欢本座吗?”
白子骥神色微动,似是不快,口中却是飞快的毫不犹豫道:“我自是心悦君,我倾慕于你一千多年,你如今却还问我是否当真喜欢你。”
白子骥眼尾上扬,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莫非是冥郎你觉得我爱你爱的还不够明显?”
回答的太快了,是在心虚吗?
面对白子骥的挑逗,南冥只是嘴角扯了扯:“不,子骥,本座与你认识了许多年,自认也是了解你,现在的你已经越来越不像当初的你了,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又是因何而喜欢上我。
我曾仔细回想过你第一次向我告白时的场景,那时你的眼中并未有爱意,也许只是觉得本座是个不错的情人,才想要和我双修,可你的态度却是在本座第一次拒绝你之后才开始改变的,子骥你在感情上太成功了,但凡你看上的人,无不为你倾倒,可当时本座却拒绝了,作为第一个拒绝你的人,你难免会更加在意,在挫败的同时,你对本座越来越感兴趣,甚至到了非我不可的地步,其实这从一开始你就不是抱着喜欢我的态度才追求我的,你只是不能接受一个男人拒绝你的示好罢了。”
白子骥纵使心中一时种种念头如同翻浪,连脚下也几乎立足不稳,巨震之下,不过是片刻功夫,他的脸便已变得煞白,眉头拧起,眼中闪着不知所措。
他坚信了一千多年的喜欢,原来在南冥眼中竟不过是求而不得的不甘。
在这么一瞬间,他坚信了千年的东西就如同镜子一般被打碎,使得他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子骥,你想杀本座这上不了台面的小徒弟,又是为何?莫非你认识他。”南冥当然不想和白子骥在感情上多做纠缠,反倒是趁对方心神不宁之时干脆挑明自己想知道的。
他从一开始就能感觉到白子骥在带节奏,把他引向另外一个话题,而他南冥想知道的,却也是必须得有一个答案。
白子骥苍白着一张脸,恍若未闻,眼睛死死盯着面前俊美的男人,眼中燃烧着熊熊大火,他一字一顿道:“你可以质疑我的为人,却不能质疑我的感情,我一千多年的喜欢在你南冥眼中如此不堪吗?”
“南冥,九州魔尊,我也常在想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有什么好的,可我就是喜欢啊!情不知所起,却也能一往情深,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这世上不是事事都有理由,或许我当初真是因为你拒绝了我,不服气才对你上心,可这么多年了,就算本来不喜欢,现在也喜欢了。”其实早已经不只是喜欢了,而是求而不得的执念,可结果不都一样吗?一样都是他想要占有这个人。
看着白子骥情绪有些激动难控,这也是南冥一直没有将那个想法问出来的原因,果然还是他自己想多了吗?
“子骥,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想杀他?”
白子骥现在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是酸涩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他面上尽量保持淡定优雅,用阐述的语气道:“为什么要杀他?我白子骥杀人莫非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的确是无需理由。
江正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脑子都在那一瞬间空白了几秒,他想他是恨的,恨的不单单是白子骥,而是任何一个把他当做蝼蚁的人。
他下意识的便瞥向南冥的方向,可前辈竟是沉默了……
南冥真不是故意沉默的,而是白子骥说的很有道理啊!他根本无法反驳,对于大能来说杀一个小蝼蚁真是凭心情说话,不是谁都是友善的大好人。
“阿冥,我们走吧!”
在如此尴尬的时候,沈孤鸿的声音就如同天籁之音响起。
“欸?”南冥还明显的愣了一下。
沈孤鸿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南冥就直接走人,看都不看白子骥一眼,面对情敌,流云仙尊可不会作出对南冥甩冷脸,或者秀恩爱这种事,面对情敌当然是第一时间就拉着当事人远离战场。
南冥被沈孤鸿拉着带出好长一段距离了,才凑到对方耳边和对方分析:“我觉得白子骥这次很不正常,太不像他了,那家伙才不会因为江正阳冒充是本座弟子才想杀他,白子骥分明是从看见江正阳开始,便已起了杀心。”
直到说到江正阳,不靠谱的魔尊大人才想起他们是不是搞忘了什么东西。
在寒风中与白子骥不善眼神逼视下,而瑟瑟发抖的姜小朋友:……
南冥也没想太多,江正阳那小子福大命大,应该不会有事吧!沈孤鸿不是冲动的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拉走他,那就只能说明江正阳那边应该另有安排,无需他帮忙,而他们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话说,仙尊我们这是要去哪?”南冥疑惑道,这样突然被人拖走,他其实挺莫名其妙的。
“拜访一个人。”沈孤鸿淡淡道。
“什么人?引得仙尊如此重视。”南冥微笑着,他的确挺好奇什么人还能让沈孤鸿亲自拜访。
“一个搅动修真界风雨的人。”
沈孤鸿这般的形容,让没个正形的南冥也不自觉的重视了起来,搅动修真界风雨,什么人才能当得上沈孤鸿的一句搅动风雨,翻云覆雨,搅动乾坤,他们一直在找的人或许已经有了着落。
“嗯。”南冥应了一声,面上恢复淡淡的微笑,“那仙尊倒是和本座说说那人是谁?”
“卜天尊者,你应当听过。”
卜天尊者,修真界的一传奇人物,据说其位于北渊海的一处仙岛,世间万物皆有气,而这一位却是传闻可以卜算天机,关于他的事迹很多年前便已经开始有了,若真要追寻,大抵便是修真界现如今现存最长寿之人也比不得其闻名之时,若真是他在背后搅浑水,似乎也解释得通,他们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什么线索。
微风徐徐而来,卷起红衣男子艳丽的衣袍,日光倾泻在对方俊美的脸上,使他多出几分脱俗的气质来,许是气氛太美,又或者是其他,沈孤鸿沉吟了一下,竟是冷不防的便想与对方坦诚好了。
“阿冥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之前为何会常年闭关吗?”
沈孤鸿突然就愿意说了,南冥怔了怔,居然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情不自禁的道:“你要是实在不想说,也不用勉强,本座不是已经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吗?”
南冥斟酌了一会,神情认真着说:“其实你真不用这样。”
他还伸出手指细数自己的毛病:“我们俩在一起,也并不是全都是你的不好,本座也有责任,我脾气不好,放不下脸面主动调节我们的关系,让你一个闷葫芦两眼一抹黑的自己去想,我当年要是放得下脸面一些,我们现在也不至于闹到之前那样……”
南冥说着说着,自己就要说不下去了,简直想抽自己一把掌,沈孤鸿难得都要坦诚了,他不竖的耳朵听了,还在这矫情个什么尽啊!
南冥烦躁的抓了两把头发,看着沈孤鸿眼底泛起的笑意,掩去尴尬,伸出一只手,拉住对方的手,“以后,就多多关照吧!”
“好了,你可以说了,本座洗耳恭听。”虽然之前口中说什么不用这样,可他还是很想听沈孤鸿亲口说啊!南冥连忙笑眯眯的道。
沈孤鸿看了看拉住自己的手,眼中笑意更深,反拉了对方一把,身体靠近后,在对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清浅的吻。
很淡很淡,却也绝对的是情不自禁。
南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耳根都有些发红了,越是这种不带任何欲念的吻,反而越打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