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多凶险,一个完全陌生的墓,定要先勘察周边地势,论风水以定吉凶,而后整理工具等等……光是进墓前要做的准备就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
此事众人皆知,便依他所言行事。
第二天。
三清宫沐浴在朝阳的洗礼中,云海翻腾,冬天虽然仍未过去,可万事万物已有要开春的迹象了。
好在运气使然,有多一个闰月,否则尸毒难解,有性命之忧。
一轮金日悬挂头顶,傲然处于白云之上。
张霏霏不禁叹道,“不愧是三清宫,烟波浩渺,云日激荡。”
她的宅子和三清宫处在同一世界,同一片天空之下,可是从家里窗户中望出去,很少能看出这般昂然的日升之景。
“恢复的如何了?”汪文迪自后头快步走来,笑问。
他知道张霏霏一大清早就起床,在院中调息练习自己体内的灵力。
她回首笑望,答道,“还成,按你教我的法子,我感觉很顺畅,此前与江宇交手中,金针金线有损,现在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你真的很有天赋。”他如是夸了一句,自然的携起了她的手,继续道,“要入魔界,你不怕吗?”
她摇了摇头,道,“我们共同经历的险境还少吗?与你最初问我这个问题时,我的答案至今未变,有你在,我总是很放心。”
“也只有在这种片刻的闲暇之际,才有一点点时间印证彼此的心意,我们的行程很紧,蜀山、魔界、昆仑……我明白,我们的行程不会在昆仑结束。”
“世界很大,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花开花落,好在……文迪,你看这朝阳,和一年前的朝阳,并无不同。”
汪文迪握紧了她的手,他清楚的知晓她的意思,无论是他还未集齐的碎片,还是人鱼关于五年之期的预言,他们的确都不会就此停下脚步。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世界当真要系于他们之手,重要的是,他们的手总是握在一起的。
他愈发轻松的笑道,“张青阳、织造神女、韦寒食、商懿、孟商……十二风华,我已有五,再说程朱明之碎片在江……江生手中,高玉绳之碎片又在沈山河墓中,这两一到手,便已超过半数了。”
“四象已现其三,即便还有一个并未归队,不过对我来说,也算得上是好消息。而且还另有一个好消息。”
张霏霏问道,“什么?”
“那个神秘人的存在对我们来说虽然是个极大的威胁,但是从他和商懿、孟商以及高玉绳的联系上来看,他对碎片一事大约并不知情,就算知情,估摸着也无法获取碎片,否则他没理由让我这般顺利的拿到碎片。”汪文迪自信道。
“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她顿了一下,显然没有那么轻松,叹气道,“我还是觉得江生没有那么可靠。”
“哦?”他示意她坐下,一语说破她心中所想,道,“因为我身上的尸毒吧?”
“嗯。”她点头,似乎颇为介意这件事。
按他们的了解,白虎是知道江宇使汪文迪中了尸毒的事的,不仅没有阻止,连表态都没有,离去前更是提都没提。
汪文迪却不以为意,掐了一把她严肃的脸颊,耐心道,“他连同为四圣的两位都不在考虑之中,又怎么会管我的死活?”
“他性格如此,却不是你我能扭转的,而且阿瞿和月歆是因为同我们呆了一段时间,距离才近了,他们原本的性格,也不亲人。信任都是一点点建立起来的,我既然要聚四象,这信任的第一步,我来迈出也并无不妥。”
张霏霏稍稍嘟起了嘴,道,“真不知道玄女娘娘是如何平衡且领导他们四位的。”
他道,“日后你就知道了。”
看她有些不解,他面上朗然大笑,胸有成竹道,“不必过于担心,我能制住他们四位,我也会制住他们四位,如同玄女一般,令他们愿意辅佐于我。”
“好,”她也总算眉开眼笑,道,“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太阳逐渐高升,举目四望,便是金光洒落,屋内的其他人也都起来开展了新一天的活动。
陈月歆老早就看见了院子里腻歪的两人,也不去打扰,又回了自己房间,坐在桌前,展开了一张画卷。
是此前瞿星言送她的朱雀飞天图。
她如此仔细的看了很多遍,用手摸过上头的线条,自言自语的发出了以往都会发出的感叹,道,“这么复杂的羽毛,连我自己都画不出来……我到底要不要送个什么给他回礼啊?”
若是看见一角灰尘,她定会迅速将其抹去,再一丝不苟的整个重新检查一遍,粗心如她,从未这般细致的对待过一件东西。
同样的,这也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
“看什么呢?”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过神来,慌乱的收起了东西,掩饰道,“没、没什么。”
瞿星言凑得更近了,追问道,“真没什么?”
“哎呀,真的没什么!”她起身回头,避开视线,把人拨到一边,大喇喇的往床上一躺,甩锅道,“你这人真是的,进别人房间都不敲门吗?走路还一点声儿都没有,吓唬谁啊!”
他斜了她一眼,淡然道,“我在门口叫你很多遍了,你没应我。”
“是吗?”
“嗯。”
她挠了挠头,面对这占理的人,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借口,只得岔开话题,问道,“那你倒是说喊我干嘛啊?”
“阿巍做了早饭,喊你吃早饭。”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便出了房间。
从窗户投进来的阳光渐渐离开了他的身体,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的脸庞也变得清冷凌厉、萧疏湛然。
她胡乱的捋了一把头发,跳下床道,“等等我嘛!”
下床后她才在心里埋怨自己:本就是他送给她的东西,她自己看看,有什么不能被他撞见的?
早饭格外的美味,或许与做早饭的人心情好有关。
不过等人总是一个折磨的过程,很是积极的熊巍干劲也在夕阳落山后被消磨了大半,自满心雀跃变成了坐立难安。
他索性到了院子外头,希望能在更加开阔的视野中提前看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那道身影。
天色渐暗,天空也越来越深邃,泛着幽蓝的光辉,跟着繁星纷纷探出头来。
熊巍急促的脚步声踩进了屋,拧着眉头道,“汪哥,小姐,让我去找阿夏吧!都这个点了她还没来,我担心她啊!”
“你别急,”张霏霏安抚了一句,随后望向汪文迪,道,“阿夏的确不像失信的人,到现在既不见人也没有消息传来,要不咱们想个法子主动联系联系她?”
话音刚落,汪文迪还未开口,一阵灵力便先闯入感知范围内,紧接着就是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
声音婉转好听,落到熊巍的心上,道是,“几位,我来晚了!”
在这一瞬之间,他只被这一种声音掠夺心神。
朱夏自外头快步走入,眉眼弯弯,面若芙蓉,浑身自带一股生机之灵,好像旭日之辉、宛若清水之波。
从外观上看,她还是以前那副样子,已然看不出任何与常人有异之处,更显含娇细语、暗香袭人。
熊巍回身,迎上前去,被她脸上的微微笑意眯了眼,心早已融成了暖暖的一片,眼前的人,就是他午夜梦回千百次,令他魂牵梦萦的人。
“阿夏!”他一把拉起她的手,唤道。
她眼中明亮,大方道,“阿哥,我来晚了些。”
这一声呼唤,足以抚平时间带来的任何沟壑。
他忍不住心中的冲动,拥她入怀,声音温柔而有力,道,“没事就好,阿夏,来了就好。”
“我知道,阿哥,别担心我,我会一直在你左右的。”朱夏拍了拍他宽阔可靠的背,双手环绕住他,像是哄孩子一般强调道,“一直,我不再离开你。”
听闻此言,众人心中便都有数,想来她体内鬼车之力,已被她很好的掌控融合了。
他们也一直没打扰这重逢的两人,又抱了一会儿,朱夏才脱出熊巍的怀抱,拉着他走到了其他伙伴身边,自然的坐了下来。
张霏霏也是开心笑问,道,“阿夏,怎么来的这么晚?”
“一些琐事耽搁了,我把后续事宜都交托给了夫诸,这次回来,我虽是可以常伴阿哥左右,”朱夏始终勾着熊巍的手,接着答道,“但九凤一族,族人本也不多,我在神位,如今又得了化解鬼车力量的法子,更是无法擅离其位。”
“我若坚持参与人间事务,族人定是不肯的,故而协商之中,我与族人各退了一步,我只需将化解鬼车之力的法子教给族人。”
“若族人领悟之后,有人能与其法相通,我则把神位缓而授之,夫诸替我辅佐即可。”
张霏霏点头道,“看你这样子,定然是成了。”
“的确,”她喜上眉梢,道,“所以我来了。待族中有人完全领悟此法,夫诸自会通知我,我回去完成最后的交接仪式就算完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