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以万世极火祭法,以吾朱雀之神名,将灭钦丕……”她眼中的好战愈发狂热,一锤定音,道,“开!!”
她要置对手于死地,就和千万年前、和上古时期一样,她一定要亲手弄死钦丕!
一阵耀眼的红光扫向整个天地,她低了身子,如闪电一般瞬间朝某个明确的方向射了出去。
那头的钦丕还没来得及疗伤,一道迅猛的火焰就砸在了它面前。
它抬眸一看,立时后退拉开了距离,脸上的神态中却带上一丝不可掩饰的害怕与恐惧。
又是她。
它读懂了她的眼神,明白了那是她想要彻底杀死自己的眼神。
沙如尘网从它背后爆发,眼下它也只有殊死一搏这一条路了,这巨大的网将陈月歆与它稍稍隔开,网中风暴刹那云集,像是夹杂着千千万万沉重的镣铐,压得里头的人喘不过气来。
可惜的是,陈月歆早已做好的万全的战斗准备。
一阵阵灼眼的火焰波纹以她为中心刹那发散,随后网内的风暴竟然直接一扫而空,肉眼可见的彤色覆盖了她全身,使她端立其中,毫发无损。
她目光锐利,像一只真正凶猛的飞禽。
高扬起手中的流火扇,焰气汇聚其中,又溢满出来,一道紫炎气吞山河一般,似乎要在这网内再度唤起一阵风暴,一阵由火焰组成的风暴。
紫炎猛地反扑回去,破开尘网,全数浇在了后头无处可逃的钦丕身上。
她霎时逼近,对方已然奄奄一息,即将迎接死亡的降临。
“你这样的小小精怪,想做我的对手,再炼个几万年吧!”她得意道,眼中毫无恻隐之意,欲要一招毙命。
红光落下,钦丕死在了这莫大的恐惧中。
这时,一道熟悉的气息闯入她的感知范围内。
她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珠子,向后瞥去,淡定道,“你也进来了。”
在她身后不过五米站着的正是不露声色的瞿星言。
他目光冷冽,看着消散在风中的,属于钦丕的魂魄精元。
“去哪儿找阿迪?”她不以为意,仿佛自己不过随性的踩死了一只蚂蚁,接着问道,“你有主意了吗?”
瞿星言走近她,答道,“这是葆江的法器,内里是由数个黄沙迷宫组成的,其间有一聚灵眼,也就是刚才你杀死的妖物,它身上就有去往下一个迷宫的方法。”
“那现在怎么办?”她丝毫不认为自己刚才应该给它留一口气,又直接问道。
他思考了一阵,道,“等迷宫内的时间重置,是唯一的办法了。”
她点头道,“那等等吧。”
两人站在黄沙之中,感受着细碎的微风,他又看了她几眼,脑子里一直反复播放着她刚才下杀手时的神态,简直就和千万年前的她一样。
他对那样的朱雀太熟了,那才是朱雀有的神性。
可是,当两种她碰撞在一起时,又让他感到陌生,以及前所未有的慌乱。
“月歆,”他强作镇定,冷声开口,道,“你想过以后去做什么吗?”
“以后?”她无聊的踢着沙子,捞起一把,再散开,道,“多久以后?”
“如今我们聚集在汪文迪身边,是因为天机……”他道。
“不是,是因为他帮我灭了雷劫,我不想欠人情。”她生硬的打断他,生硬的强调了一句。
瞿星言只得顺着她的说法,接着道,“那就按你所说。我想问的是,等以后他做完他要做的事,你也不必再跟着他的时候,去做什么。”
陈月歆这回没有思考太久,道,“回南方,修炼,变得更强,找更强的对手,不停的、不停的……直到超越所有人。”
说着,她偏头,死死地盯住了他的眼睛。
他倒不害怕,直视她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我夺取你一根羽毛的时候,你说,你以为你了解我。那时我说过,我会了解你的。但我感觉在我马上就要把你了解透彻时,你又变了个性子。”
她蓦地笑了起来,道,“你怎么纠结起这个来了?我从来没改变过啊!”
“我一直想寻找神性与人性的答案,”他简单解释一番,道,“更准确的说,我想在你身上找到我想要的答案,所以……”
“你不会脱离四圣吧?”
其实他心里想问的,明明是‘你不会离我远去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她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但在看到他那偷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担忧眸子的时候,她又清了清嗓子,道,“我才不会干那种傻事呢,我说过,我会一直在这里,一直和霏霏在一起。”
“哪怕以后阿迪做完了他要做的事,不再需要我们成为利剑,我们也是永远的伙伴,永远在一条道上!”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比天边那一轮金日还要明媚,让人忍不住就想相信她所说的话。
“那就好。”他这才算放下心来,专注而认真的看着她的脸。
瞿星言顿了一下,继续道,“月歆,还有一件事。”
他轻松的勾起嘴角,道,“如果我身上的殒圣露未解,你要答应我,自我约束,绝不受邪魔歪道蛊惑,修我等圣道,以及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受伤……”
陈月歆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她握紧了拳头,道,“别说胡话,你的殒圣露一定会解开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一阵冷风划过,周围的沙子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她摆出了迎战的姿态,高喊一声道,“……要来了!”
对付此间化形的精怪对他们俩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瞿星言也立刻收齐了自己悲观的言论,先应对眼下的状况。
再说掉在另一边的张霏霏。
她那儿的情况与陈月歆这边是大同小异,败了一只妖物后,也遍寻不得出路,她又是一个人,没有提示,难以找到其中关窍。
不过她自己也发现了,或许是自己修炼的成果,这两回对付妖物,她都觉得轻松上手,简直是信手拈来、见招拆招,仿佛以前不知道战斗过多少次了。
妖物再次化形,她也再一次将其击杀。
张霏霏喘了口气,自顾自道,“这东西反复出现,难道过关的关键点就在它身上?”
她刚说完,一阵剧烈的不适感涌上心头。
随着这股怪异的感觉,金针和金线竟不受控制的离开了她的体内,静静的悬浮在她周身,既不落于她手,也不远去。
那缠绕在四周的薄弱金光,恍若在安抚她,又像是因不舍、不愿发出的微弱的抗拒。
一个肃然端庄的女声传来,道,“迷宫中环环相扣,你将妖物斩杀时,要以自身灵力同它相连,扭曲空间,传到下一个迷宫中去。这是葆江神的法器,天人袋,袋中便是如此。”
张霏霏警惕起来,周围空空荡荡,一眼望去,根本没人。
她很快发现,这声音是从自己身体中传出来的。
女声察觉了她的情绪变化,再度开口,声音依旧十分具有穿透力,道,“照我所说去做吧。”
张霏霏拧着眉头,道,“你是谁?!”
“你不是已经见过我了吗?”女声淡然答道,“你就是我,我却不是你。”
“鬼话连篇,”她依旧谨慎,不悦道,“从我的体内出来!”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小妮子,你信不信我,都由你自己决断。不过再这样拖下去,也只是徒然浪费时间罢了。”女声语气中颇有把握,如是说道。
等到这女人的声音完全消失的时候,金针才肯顺利的被张霏霏重新握在手里。
而张霏霏现在除了听从她的建议,也的确没有其他的办法。
迷宫中,汪文迪携带神剑和鼓不知对峙了多久。
鼓处在自己唤出的法器天地中,自是怡然自得,时而漫步,时而沉思,面上始终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它开了口,劝道,“不如你放弃,承认你的朋友中无人能到达此处,我自送你去下一层,将其他人全部扣在这里,如何?”
汪文迪毫不动摇,不以为意道,“会有人来的。”
“你知道吗,其实有一点,人和神是很像的。”它跟着阐述自己的观点,得意道,“那就是自私,自私虚伪,薄情寡性。”
他斜了它一眼,当即反驳道,“并非如此。”
“我相识中,有木神句芒。”他细细说来,道,“它能为万物恢复生机而舍弃自己的生命,这怎么叫自私虚伪?又怎么是薄情寡性?”
“你又怎么知晓,它如此行径就是所谓‘大爱’?而非它身负神名,不得不这么做而已,”鼓不买账,刻薄道,“这是它的职责,义务所在,并不是什么值得被歌颂的牺牲。”
“就算这是义务,也正因为有了这项义务,人们才纪念它,称赞它,奉它为神。”汪文迪理智道。
“稍稍做点事儿就要被纪念,被称颂,也就只有你们人和神在乎这般的虚名。”它冷笑一声道。
汪文迪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这是强词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