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看过以后,青岚就把它丢在一边了,然后又听班长的嘱咐,捞了一本《三国》看。
看完《三国》以后,她也没别的想法,不就是几家子人为了争权打架么。
如果再有别的想头,那大概就是那时的人命如草芥,一茬一茬的割,今儿个你来割,明儿个他来割,反正人命不是人命,它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乱世哪里都有,天岚宗里就收过许多乱世里活不下去的人当弟子,她看到的只是今朝。
那一轮明月千古未曾变过,而人世间的事却在不停的变幻。那些古远的、只在文字中出现过的人事早就湮于尘土,那一轮明月却至始自终都挂在那里,不远不近,不疏不淡。
当然,明月也不是全无变化,至少,现今那里留下了许多人类的足迹。
若论感悟,便全然由人而出。生而为人,贱时如草如畜,不可一表,而如今,却能上天揽月,环游五洋,衣食住行,早不与古时同日而语了。
自然也与天岚宗也不一样。
晨旭喜欢看军事栏目,她只略看了两眼,便知道有些武器的威力,纵是化神期修士全力出击时亦不能与之相比。
而此间,却只是无甚灵气的凡间界,发明制造出那些恐怖武器的人,亦只是手无寸铁的凡人而已。
而诸多修士,除却个例之外,亦是由凡人之躯踏上修仙路的。
如此说来,这才是以人为本的真正意思。
……
呼延老师又促起了眉头,语文组的老师们都是几年十几年的老交情了,彼此的性格也都相互熟知了。
六班的崔老师和呼延老师的办公桌是面对面的,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呼延老师略些为难的模样。
“又是五班的那个宝贝圪蛋闹出了事?”
这已是常态了,今年新转来的那个女孩子是五班有名的宝贝蛋,说她是团宠都不为过。
随堂测试过几次,成绩都能在全级名列前茅,人也长的绝好,没有时下女孩子特有的浮躁,很得老师们的眼缘。就是每次批她的作文,总让呼延老师头疼的很。
你说她写的吧,行如流水,字迹还特漂亮,遣词造句也雅的很,就是整篇作文读下来总让人有种忍不住想抚额的荒诞之感。
不管什么命题的作文,通篇读下来,句句没毛病,但是连在一起看,这毛病就大了。她每句话说的都对,但是总有本事把作文的中心思想歪楼出十万八千里。
最关键的是,这孩子不论写什么,文里都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玄然之意。
这才是大问题啊。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文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心思,可是青岚,她的文风诡玄多变,呼延老师无法从她的作文里探知到她的性格。
她同赵娜相处的偏多时,文风就是一股赵娜风,同孙秀相处的多时,文风又陡变成孙秀那样的。与谁相处的多,这文风就像谁的人,唯独没有自己的风格。
但是,一个人怎么会没有自己的风格呢?
要么,是她藏的极深,要么,是她这个人还处于迷茫之中,未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思及青岚的过往,呼延老师也没办法辨知她是属于哪一种。因为青岚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没露出过半分阴郁之气,呼延老师只能相信,苦难让人成长,同样也让人迷茫,便只当青岚经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之后,突然进入了惘然之中吧。
为难是为难了些,可呼延老师还是尽力的批文,再写评语。这回的评语却是点拨鼓励更多些,好孩子,值得这世间一切的宽容之心。
老师们轮流看过后,也都是露出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拍了拍呼延老师的肩,知足吧,比起教化学的吴老师,你已经很幸福了。
青岚来了两个月,吴老师顶上的头发秃了一大半。
不是青岚成绩不好闹的,而是每次上实试课,她总要弄出事故。这孩子好奇心重,对什么都想尝试一下,这个点一下,那个兑一点儿,就跟玩魔法似的,弄出了许多未知的东西,还炸了两次实验室。
吴老师如今已经到了闻岚色变的地步。
相比较而言,呼延老师确实幸福多了。
但是对比出来的幸福值并不值得呼延老师满意,她也想像刘老师那样,幸福成弥勒佛模样。
青岚的数学和物理成绩,那是真好,一百五十分的题,她能考出一百四十五分,丢了的五分不是因为她不会,而是因为她懒,直接省略了做题步骤才给扣的。
可惜这孩子身体不好,要不然就能去参加竞赛,说不准还能捧回两个奖杯呢。
这会想的多也无剂于事,还是想办法让她改改作文的风格为要。
……
五一时节,晨旭的玉石店搞了一个活动,生意不太景气时,他也不能免俗的要搞搞活动带带人气。
青岚嫌节假日出游挤的慌,就索性窝在天成公司,帮晨旭设计玉饰。
平时她最不爱往天成去,一进去就觉的吵得头疼,杂七杂八的声音直钻脑洞,耳朵堵住都不管用。
但是近来晨旭越来越忙,北方出的玉石突然开始走俏,他飞过去看货源了。晨曦又总加班,公司里每年都要送工作出众的人出国旅游几次,这次,晨曦的得力特助正好去了欧洲,又碰上了几茬子重要的业务,所以晨曦也没办法陪青岚。
青岚设计玉饰挺民主的,自己几乎不费心思,只听任这些小东西们自己叨叨想成为什么样就设计成什么样。
一个巴掌大点的满是絮的青墨色玉石被丢在一边,暗沉的绿和斑杂的白成了极明显的对比。也不知道是多久前切出来的,看形势像是切垮了的,有设计师在上面用笔描出了《风雪夜归人》的图做补救,如果刻的好,它说不得还能涨。
可是这小东西很嚣张,整天嚷嚷着要当个棋盘,不是说天做棋盘星做子么,它的志愿就是那么大。
青岚嫌它太吵,只能揉了揉额头,从地上捡起来把以前画下的图抹掉,拿在手上重新端详。
也不是不能做棋盘,只不过须要多费几番功夫罢了。
四野暗沉,乱云敝月,星子低垂,驳杂又迷离,吞吐如虎,已有翻云覆雨之势。小小的一个袖珍棋盘,硬是多了几分诡谲又凛冽的杀气。
棋盘一落成,玉雕师们双双吸了口暗气,天呐,这东西算是砸在手里了。
等闲的收藏家绝不会收藏这样煞气凛然的东西,谁都服不住呐。
做玉的人都坚信玉石有灵,所以很多玄术家的法器大多是玉石蕴养成的,所以这东西一出来,几个玉雕师的鸡皮疙瘩就立刻爬了满身。
渗的很。
小玉盘却叫的欢实,这棋盘已成,快点上棋子啊……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青岚也只能接着继续做下去。下角料不少,可能找到适合做棋子的却不多。料不能太干净也不能太平常,太干净或是太平常都压不住棋盘的势,须要盘和子相嵌合才行。
最后还是用了那套墨玉的边角料,磨了两天,做了微雕之后才把棋子配齐全。
明明一块切垮了的料,经过人手精心设计雕磨后竟隐隐有了镇店之宝的架势。
可惜这镇店之宝一般人消受不起,棋盘有翻云覆雨之势,棋子有往来肃杀之意,看多了便让人心绪难平,尤如入了两军对垒之阵中,前后夹击进退两难。
这倒像是一件魔器了。
青岚也看出来了,弄这东西时她不自主的就用上了炼制法器的方法,结果这东西还真成了一件下品法器。
既是法器,普通人自然承受不住它的威力,还是由她掌着比较安全。
原以为以后就要束之高阁了,谁知道,竟还有能用到它的一日。
……
沈知薇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气愤过了,但是眼下,气愤并不能解了她的困局。
做律师的人很辛苦,因为总能碰到很多考验人性的事情。
可这回,她却碰到了一桩灭绝人性的案子。
十几个未成年,轮杀了三个同样未成年的女孩子,事后还在半夜把人抛尸公路,企图用过路的车辆毁灭证据。
事实上,这证据还真就湮灭了,那些孩子也不是没有脑子,慌乱过后就想了个办法,半夜里把人装麻袋扔在了重车往来多但路况不好,偏偏摄像头坏了两个的偏僻公路上。
这条路本来就是运煤运石子水泥的专用通道,路面早就被辗的坑坑洼洼,今儿从车上掉两袋水泥,明儿漏出一地的煤渣,几乎都是常事。
往常路上有护路工把那些掉下来的东西拾掇开来,煤渣攒着冬天烧炉子,水泥石子什么的,顺便也就和起补了路。
正巧那天那个路段的护路工喝醉了酒,早就在小房子里睡的人事不醒,竟也是没看见。
如果没有把人装了麻袋,这大概能定个交通事故,但是装了麻袋,即使人被大车辗的血肉模糊,它依然是谋杀。
重案组的人员只能从麻袋入口往下查。
这倒也好查,他们买麻袋买的匆忙,不免入了很多人的眼,毕竟,有钱人家的男孩子们买麻袋,也是很奇怪的。
事情查明了,但是真正的麻烦才来了。
三个女孩子的家都是普通家庭,而那些涉案的男孩子们却是一群二世祖们,且还都处在未成年。
这群二世祖们的家里上下运作了一回,给受害者家里赔了一些钱,尽管这事出来后的反响很大,这些二世祖们依然只被判了两年的管教之刑。
沈知薇是这个案件的公诉律师,案件结束后,她出去散了几天心,依然觉得胸口那股气顺不下去。
这事太恶心人了。
所以等她再次提起了公诉时,她的事务所便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甚至她的人身也遭到了攻击。
回家时,总有车子往她车上撞,这意图已是十分明显了。
沈知薇咬了咬牙,躲开斜撞过来小车,这事她还就管定了。
这朗朗天空,国旗之下,律法面前,她就不信自己斗不过一群躲在暗处不敢露面的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