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便便卖了八百灵石,雷击木卖了一千五百块上品灵石,摊主一直没走,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那肠子啊,悔的青的一截一截。
青岚收了灵石,余下的东西都没要,直接给摊主招手:“来来来,这些送你了,我要走了。”
这里面还有一块钨铁,应该能卖十几块上品灵石,足以弥补他受伤的心灵了。
转了一圈又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后,青岚又转了回来,刚回来,就看见摊主卖了一棵低阶灵草,五个下品灵石,然后把那块钨铁当了搭头送给卖主。
得,这种人即便得了大机缘,他估计也逮不住,因为他,太瞎了。
在回回天峰的路上,一路遇见的弟子都俯身称她为“姑姑”,神色恭敬无虚假,青岚想着,大约她的壮举传遍了回天峰吧。
回了山上才知道,山脚下那点儿壮举实在不算什么,更大的壮举是,今日例行听训示的时候,云掌门决定把云天宗的守护大阵换成两仪阵。对,两仪阵就是青岚初初命名为穴窝网阵的那组连环防御阵,掌门觉得那个名字太叫不出口,就顺势改名为两仪阵。
这是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昨天才试验过的阵法,今天就敢着用,说明,势态已经非常严重了。
回了山上,掌门一群人仍在商议关于如何保全昆峦界的事情,除过澜洲境和渡陵不必担心以外,随洲境和仓洲境都需要出动大量的修士去设两仪阵。
十成十是保不全的,只能期望保全个十之三四,这已经是期望最好的结果了。
林十七跑来说:“岚岚,我要回随洲了。”
青岚将一块玉牌给他说:“里面还有几个阵,降妖伏魔用的,提防有妖魔趁势做乱之用,有备无患,你都用上吧。”
林十七接过玉牌,没多说话就走了。
青岚找了云家主,说出自已的意愿:“我想去仓洲境。”
云家主说:“丫头,不可,我昨日卜了一卦,天机蒙蔽,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想起你说过的天地大劫,大约,昆峦界此次之劫,终不可免。实到了万不得已之关头,我会将你们送到澜洲境,或可觅得一线生机。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吧。”
青岚心说:你这提议怪让人心动的,可是不行呐,我修的是人间道,如今恰好卡在瓶颈上,不得不走这一趟呐。
世上最令人痛苦的是什么?当了三辈子的人,就连道都选了人间道,结果,咔嚓一声,又重新变回妖修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最重要的是,林十七走时,青岚的心突然动了动,卡在瓶颈上的修为有了一丝松动。
人间道,人间了,在昆峦界,能称得上人间的地方只有仓洲境。
青岚决定了的事情,几乎没人能阻拦的住,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云家主是真没法,只能尽可能的把她的储物袋装满,像一个殷殷的老父亲,把她交给带着两万多个修士一同赶赴仓洲境的领队云之敬云落亭两个。
“你们要好好把她带回来。”
青岚笑盈盈的说:“你这语气我听了怪渗人的,又不是生离死别,我走一趟就回来了。”
……
仓洲境有七个国家,大小城池近千座,人口千万之多,分散的很开。云天宗需要把人口集中在较大一些的城镇里,才能用两仪阵把城镇护住。
这个难度是很大的,凡人不比修士,修士的大半家当都能装进储物袋里随身带着,说走哪了提脚就走,可凡人不能。他们要迁移,只收拾家当就得收拾整两天,路上再行走六七天,再慢一些,走个十来天,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云天宗决定在仓洲境摆两百个大型防御阵,每一个防御阵能保护近千里方圆,这己经是云天宗能承受的极限了。
麻烦事很多,凡人的利与欲在这一时间无限放大,尤其是在这个皇权与神权同上的时代,皇权让所有人变的卑微麻木,而神权却又激起了一众人的欲望。
种种诱因集在一起,每天生出的事情很多,多到已经严重干扰了云天宗弟子正在做着的事情。
灵石刚被埋进阵眼,转头就被人挖出来,一个大阵需发费上万颗灵石,最后一数,少了两千多颗,阵法没办法激活。
没办法,云落亭往所有灵石里面封了雷灵之力,这才把整个大阵都激活了。
云天宗众弟子怨念连连,心里憋屈的够呛,每天都有人抱怨为什么要救些凡人,凡人迂腐又狡猾,弱小又狠毒,得陇望蜀,贪得无厌,行为卑劣,是只比鬼怪妖魔略微正统些的种群。
青岚觉得这事情不对,仓洲境的原住民们的情绪不稳定情有可原,云天宗的一众修士的情绪负面成这样,就说不过去。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腐蚀着人们的情绪,暴虐和恶念在同时放大,事故频出,修士们的神经已经在即将崩溃的边缘了。
这可不妙,看不到的敌人才更可怕,无防备的战役,很可能会不战而败。
是魔吧?
不是魔修,只是魔,以人们的恶念和贪念及种种欲望为食的魔。
大街上有一个孩子推倒另一个孩子,抢过她手中的面饼却没有吃,而是用脚踩了十几下之后,扬长而去,被抢的女孩子面露愤恨之色……
以前对着青岚和颜悦色的婆婆如今用力拧着孙女的胳膊,一声声的骂着赔钱货败家精,眉间的煞气浓的快要溢出来……
是魔煞之气。
云落亭的功法至刚至阳,雷系灵根让他百邪不侵,这除魔煞的事,还得交给他办。
这边青岚从一个暴虐的男子体内抽出一丝张牙舞爪的黑气,那边云之敬等人也发现了这种状况。
他们不知魔是在什么时候如入侵过来的,但显然,情况很不好,防御阵都已经布好了却发现,正好给了魔方便。
如果不及时清除掉人们体内的魔气,附魔附久了,人们会魔化,到时,仓澜境将变成一个魔境。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不是探查魔气何时进来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藏在人们体内的魔气抽出来消灭掉。
云天宗弟子先是用了伏魔阵,然后发现,这些魔气极为狡猾,它们会隐匿。一旦隐匿,伏魔阵就奈何不了它们。
后来直接用召唤阵叠加困魔阵才把藏在他们身体里面的魔气抽出来。
魔是一种很意识形态的存在,没有固定模样,但是当它们多到可以化为实体的时候,它们就有了模样——丑的惨绝人寰。
青岚看了只觉得伤眼睛,直接拎了一块板砖把它拍扁,再揉巴揉巴直接塞进一块雷石中,噼里啪啦了好一阵子。
云家一众修士简直看呆了,小孩子不是都挺怕那一团乌膝麻黑又狰狞的东西么,姑姑怎么……
青岚边揉巴边说:“我怕啊,谁说我不怕,我就是太怕了太把它拍扁的,纯粹是反射性的自卫动作……我的妈呀,太吓人了。”
云家一众修士:……你那是怕?你是在玩吧。
当然,青岚这么干效率太低,云落亭一剑扫出,整个结界里的魔气都灰飞烟灭了。他还贴心的特意留下几个看着不那么伤眼的魔气团子给青岚捏着玩。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磕碜死了。
青岚捏着两只瑟瑟发抖的魔气团子,扯过来扯过去,扯过来扯过去,最后嫌它们又哭又叫实在吵得很,不得已塞进一颗雷石之中,看了一场烟火。
耳根终于清净了,这玩意儿果然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云家众修:……呵呵,你高兴就好。
魔气一清,顿时耳清目明,防御阵里的凡人们终于显的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可也还是不那么乖顺,这个可以理解,九成以上的人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蒙昧之人,私心还重,人多了,可不得闹么。
永远别指望没学过道德理法的人能宽和谦让,更别指望没有三观的人群能亲仁善信,无私奉献,别指望。
两家人会因为一颗鸡蛋的归属问题闹的鸡犬不宁,也会因为一脚之地争的头破血流,让他三尺又何防?不存在的,寸土不让,分文必争,锱铢必较。
这才是真实的人间。
行吧,其实这种真实不甚美好,不过,有办法解决就是了。
为怕人们不服管教,青岚直接把保甲制从识海里搜了出来,她还坏心眼儿的没把连坐之法给去了。乱世用重典,这里正合适。
这个坏人也该找个人替她当,找了一圈,青岚又把目光投向云之敬。
云落亭近来不知怎么就特别同情云之敬,宗门里大名鼎鼎纤尘不染的青云君,一碰到青岚保准会变的灰头土脸。
一路顺风顺水了两千年,突然就碰到了克星,能不令人唏嘘?
隔了山南海北几万里的七个皇帝各自拿起桌上的书册,看完之后,不约而同的感叹了一声:“岂止是人不可貌相,神仙也不可貌相啊,这位光风霁月的仙君,心竟然这样黑。保甲,里甲,互相监督,连坐之责,啧啧啧,太黑了。”
无事一身轻的青岚又退居在幕后,教人们用豆子做各种食物,豆腐,豆豉,豆渣饼,油豆皮,豆干,为怕人吃不惯臭味,没敢教臭豆腐。
最少不了的是,酿豆酱。讲究些的用上好的囫囵豆子酿酱,寻常人家食物不太宽裕的话,用做豆腐剩下的豆渣也可以酿。
下一项就是修公厕,这个是必须要做的事,民众卫生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每天都会有人踩到地雷。
大户人家主子房里都有恭桶,每天清理两次,也有固定收粪水的香倌,收了粪水拉到城外农庄上去卖。这种情况毕竟少,更多的人喜欢,嗯,就地解决。随便走到哪里,总会看到三五个坦蛋露鸟正在嘘嘘的男人,这是大白天的情况。到了晚上,更精彩,但凡能蔽着些人的地方,全是解腰带上大号的人……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每天那个味道,唉呀,简直消魂。
还有一个原因,青岚怕这种习惯会滋生出疫病,人们聚集的太紧,万一发生了疫病,后果不堪设想。
以里为单位,一里一个公厕,简陋些也无妨,再怎么也比随地埋地雷强。再让清理公厕的人勤快些,大约是没多少味道的。
然后,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
很多人家因为公厕中粪水的归属问题打了架。
这真是,争钱争地也就算了,起码理由能拿得出手说的出口,这争粪水?能说的出口么?不怕隔应人呐?
打就打去吧,反正谁要打事闹事,一整个保甲都得连坐受罚,罚的多了,人们长了教训,自然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细商细量。
就当是给新政策立威吧。
人间事每天热热闹闹,张家长李家短,王二的骡子赵三的驴,孙家媳妇儿刑家娃儿,各家各户总因为些琐碎事谈论争辩个不休……
仿佛凡人们所有的七情六欲都随着这些熙熙攘攘打着转,生老病死,喜怒哀乐。
无常又有常。
……
夜空升起大朵大朵璀璨的星辰,又大朵大朵的殒落,孩子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耀眼又夺目,美的紧,拍手叫好,看的喜庆又热闹。
云落亭面色沉重的压下一只玉简,云家主说情势已到非常之时,若有机会,让他们一行人直接去往澜洲境。
上界传了消息下来,此次劫难乃是天魔临世,在所难逃,如有必要,或去澜洲境,或去渡陵,求得一二生机。
防御阵里面,一户人家正在敲锣打鼓的娶媳妇,新娘子坐在一个半旧的红色花轿中,面色含羞,眼里含情。新郎倌坐在一只毛驴背上,黑红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
这人间有许多不好,却又有许多好,好不好的,大约也是难以说清的。抢了别人两块饼子的妇人,骄横无礼,她却是两个没了父亲的孩子的慈母,她为了让自已的孩子不挨饿有衣穿,什么不好的事情都做过。
天魔临世,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
天上仿佛被钻开了一个大洞,狰狞的怪物不停的从洞口涌进来,黑压压铺开,挡住了所有的日光……
仓洲界灵气不足,修士们力殆后要消耗掉大量灵石丹药才能恢复修为,两万人便分做三班,轮流出阵砍杀怪物。
怪物爪牙有毒,触之即伤,云天宗众弟子身上带的解毒丹很快用尽,有半数弟子受伤中了毒。
结界外,怪物的尸体堆积如山,臭气薰天,血色淹没了脚下每一寸土地,却仍有源源不尽的怪物从洞口涌进来,扑向五个洲境。
受伤的修士回到阵里由医者照顾,七国之中,武艺高强的武士们也随即出了阵迎战。
生死存亡之际,何须分你我,更不分仇敌,曾经征战了二百来年的两国将士,在这一刻,却将后背托付给了对方。
青岚的心里震荡的利害,瓶劲猛的松动,当即入了定……
……
亦衡仙尊堕魔了!
原因只有几个字——这泱泱仙界太过无趣。
之后,便舍了万年修为,一头扑进魔界。
大约是万年的遑遑正道把他憋狠了,入魔之后,彻底放飞了自我,变的随心所欲喜怒无常。
他嫌弃魔界空气太不清新,直接一剑削平了魔山将那个常年冒着腐气的魔洞给填平,又发神经似的,在洞口种了一棵金刚菩提。
好好一株金刚菩提只活了三年就被魔气薰死了。
这倒不算什么,最多修界的佛修们哀哭两日就过了,真没啥再大的损失。
比起这个,魔界的损失那才叫惨重。
魔界有九个魔王,三十多个魔尊,还有一位早就封了神的魔神。
他嫌弃魅魔那对眼晴太过妖异,一剑把人家的头削成两半,一半眉毛天灵盖,一半鼻子嘴,当当就从眼晴中一分为二,凶残的不要不要的。
此后,魅魔一族见了他都得绕道儿走,走不脱就当场自裁一回,掉个界境总比掉了整条命强。
魍魉头上有角,这两魔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容易结伴登上了魔王的位置,就因为头上长的角招了人家的眼,一剑一个,全成了秃子。
魔这玩意儿没节操的很,这两个魔王被他这么一削,然后两魔的手下齐刷刷投奔了亦衡,分分钟让两魔变成只剩彼此的光杆。
结果,他又嫌这些投奔而来的魔将们长的太磕碜,乌膝麻黑绿了巴叽太伤眼,一剑下去,全都灰飞烟灭了。
这一剑,让整个魔界都瑟瑟发抖,这特么不是废了修为后才来的魔界么,看那做派,哪是废了修为的人的做派?分明就是满级大佬屠萌新么。
这特么的谁敢惹?
没多久,他就把人九个魔王一脚踩下去,自己爬上去当了独一无二的魔帝。
当就当吧,偏他还不安份,见天儿的嫌弃魔界乱糟糟的环境,有事没事就削平几个山头种树,不把魔界搞的绿水青山山明水秀秀丽多姿不罢休。
整个魔界的魔都祈求:“祖宗啊,我们是魔,就靠这黑膝膝臭哄哄绿了吧叽活着,您要是把环境整好了,我们怎么办呐?”
亦衡把剑一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哦,那就别活着了。”
众魔敢怒不敢言,万不得已之下,祭拜了魔神,祈求魔神大人出来主持公道,把这个臭不要脸的哄下去。
亦衡就由着他们闹,正好,他也想会会那位传说中的魔神大人。
等啊等啊,魔神就是不回应,众魔都死心了,只能祈求他作的别那么快,好歹让他们多活几天,最后再看一眼魔气弥漫的幸福场面。
魔神不现身,最着急的还是亦衡,两强不遇一下,谁知道哪个更强呢?
魔神早已不在魔界,亦衡觉得日子又开始无趣起来,放眼一望,整个魔界已经变的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了,众魔一个个和阉过的羔羊一般,看着挺有架势,但是整个精气神都没了,看着真是份外不顺眼。
这么着,好像在魔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然后,转头出了魔界,直接渡了天劫成了天神。
对,不是魔神,而是天神,也不知道天道是怎么算的,以魔帝的身份飞升,竟然变成了天神。
当了天神之后他才知道魔神为什么没有回音,他带人去别的地方争地盘去了。
下界相连的三个界域快让他祸祸完了。
亦衡袖子一甩,对众神说:“魔神起事,我要去平息了。”
众神呵呵,你那不是正义发做,你是纯粹闲的无聊想打架,去吧去吧,追着别人打总好过追着我们打。我们都是一群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实在挨不住你那惊天一剑。唉,去吧去吧。
亦衡不理那些老头儿,直接晃晃悠悠的就下了界,逮了魔神大战三千回合,终于把魔神打了个半死,一脚踢回魔界圈禁。
可是,被魔神蹂躏过的三界已然濒临崩塌,后来又被他剑气所伤,已形同废墟。最后,因为他少有的那份良心突然起了作用,用神力把三界封住,让它慢慢休养生息。
……
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青岚睁开眼晴,四周己被血色覆灭,云天宗两万修士只剩不到一千人,且个个血肉淋漓。
她终于知道自已为什么会被这个世界的天道召进来了。
女娲补天啊!
她就是被补天的那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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