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只是近来事情太多,这种感觉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后又被科学非科学占满了整个脑袋。
实验进行的不错,折腾了很多回,在快折腾成神经病之前,风圈终于压缩之后变成了环状。风环在旋转力的作用下,变的两头薄中间厚,像只重力陀螺。陀螺擦着葫芦壁飞速旋转,割的葫芦壁嗞嗞响,还带起了一连串的火花。
火花落到水里,水里升腾出一缕缕白雾,白雾又消散在空中。
嗯,白雾要是再多些,这地方就和仙境差不多了。
陀螺擦在葫芦壁上的声音很刺耳,擦出的味道也很刺鼻,但青岚却觉得高兴极了。
不枉她差点疯掉一场,她的武器总算制作成功了。
接下来就练习准头,现在又多了一个能出去的办法——用风陀螺把葫芦壁切开。这个比用树把葫芦撑破更高效快速。
尽管如此,仍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因为葫芦的材质太特殊了,会背整个元素周期表的她,硬是不知道这葫芦是何种金属材质。
就挺迷惑的。
自从葫芦里自成一界后,冷青岚变的很忙,她自己出不来,就在青岚识海中瞎指挥,指挥着青岚把葫芦里弄的花草园子似的。
她是感性温暖又柔软的女孩子,青岚觉得和她比起来,自己就是个棒槌,还是个自带沙雕气质的棒槌。
一日练完风陀螺,没了燥音干扰,冷青岚突然唱了一支小情歌,歌词很直白的在说一个姑娘想念情郎,大白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
这原是仙桃村的姑娘们洗衣时小声哼唱的曲调,冷青岚听多了自然也就会唱了,以前生机不明,她没心思唱曲儿,现在日子有了盼头,心里高兴,就不由自主的唱出来了。
唱过之后,她甜甜的问青岚:“你有情郎吗?”
一句话一个雷,轰的青岚头顶咔嚓一声,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把亦衡给忘脑后了。
做孽么这不是,她以前心心念念的男人,一朝就给忘了。
这回真是渣的明明白白的了。
“怎么了?”冷青岚不懂青岚为何顿时像雷劈过一样?
“呵,呵呵,没什么,就是……我是有个情人的,然后,你不提的话,我一直没想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想过,有想过的,疼的时候想过他,可你也知道,这种事情除了我们自己挨之外,没人能帮得了我们,之后就没再想过了……他是个神,几乎无所不能,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必担心他的安危。如果不用担心他的安危,那我好像也没什么好牵挂他的……然后就忘了。”
是呐,他是无所不能的强大,什么都难不倒他,所以她向来不担心他。
好的爱人是让人身陷险境时依然能对他牵肠挂肚,她的爱人就是太好了,好到她不知怎么对他牵肠挂肚。
他不重食欲不重物欲甚至不重情l欲,喜欢他就像喜欢上一座雪山,他在高高的地方尘埃不染,她在远远的山脚跋涉千里而来,却发现他的怀抱,也是冷的。
她快饿死的时候,快疼死的时候,她那么迫切的想他在她身边该有多好。
后来才发现,爱情多是锦上添花的无病呻吟,而人在承受生死苦痛之时,是没有办法把心思和精力放在爱情上的,活下来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想念一个人很累,总结她们这场不对等的感情更累。
她心里常常会冷不丁出现一句话:想念或者不想念,他就在那里,不远不近。
无法舍弃,也无法拥有。
阿初说的不对,不是她不开窍,而是他的心思藏的太深,她看不懂。
冷青岚又问:“他在哪里?会来找你吗?”
青岚说:“就在外面,他可能已经找到我了。”
冷青岚有些不能理解:“既然找到你了,怎么不放咱们出去呢?”
青岚垂目:“唔,大概又是在锻炼我吧,他想让我靠自己的能力出去。”
“哈?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他。葫芦里发生了这么多改变,别人办不到,但他能办到。”
“……咦?那不是我的功劳吗?”
“嗯?哈哈哈,当然有你的功劳,但另一份功劳在那个能让你心想事成的人身上。那个人可能就是他。”
“那……他可真是太利害了。”
青岚低笑:“嗯,你说的对。”他很利害,就是太王八蛋了些。
……
新帝即位,甭管新帝年岁几何,朝堂上依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新气象,所有人似乎抬起头就可以看到未来的新景象,一扫旧颓气,都抖擞起了精神。
形势一片大好。
除了太后娘娘的身子总也好不利索,临朝听政一两日总要卧床休养五六日。
于是所有人都说太后娘娘为了天下殚精竭虑,好药材从各地不停敬上来,太医照一天三顿的给熬着喝,生是把太后娘娘灌的面黄肌瘦弱不禁风。
太后娘娘喝药喝的脾气都变了,稍稍不顺心就摔摔打打,凤栖宫里的摆件半月就得新换一批。不过还好,整个皇宫的正经主子就皇帝母子俩,随她怎么摔,反正库里多的是。
但在私底下,太后娘娘不止一次的威逼太医们,问她这身子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太医们可不敢乱回,被人下了毒?这宫里,除了先帝,还能有谁给这位下毒啊?这不是明摆着问是不是先帝给她下毒了么?
混进宫里当太医的人,哪一个不是心思玲珑之人?就算诊出来贵妃是被人下了药,那能说么?说了这项上人头就要保不住了。不说,就糊涂的治呗,反正那药不致命,最多让人日日虚弱精力不济而已。
但这病得有个由头不是?实话不能说,那就只能把病因址到骨席上:骨席在的时候,贵妃可是什么病都没有,骨席一丢失,这病就来了,说来说去,病因可不就在骨席上么。反正骨席丢了,连国师都找不回来,它不背锅谁背锅?
温养药品多的是,足够太后娘娘活到七老八十。
死不掉倒是小事,活受罪才是难熬呢,太后娘娘如今不过二十岁,真要活到七老八十,那以后可有的受了。顶着天下至尊的头衔,结果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凭太后娘娘的性子,她能接受得了才怪。
接受不了怎么办呢?好办,催着国师尽快将骨席追回来。骨席实在追不回来怎么办呢?也好办,让国师再炼制一副不就好了?
天下这么大,总有办法找到炼制第二副骨席的东西。
这要求简直荒唐,国师二话不说直接甩袖离了凤栖宫,然后让人好好服侍太后静心养病,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国师没说将太后软禁在后宫,但宫里伺候人的婢子宦官都是人精子,他们要让太后出不了宫,那还真是很简单,一支香一碗药一顿饭食就能办到。
太后终于积劳成疾,连几日一次的听政都不能去了。
太后临不临朝,对朝堂没有一点影响。
先帝无为而治了几十年,朝中自有一套已经生成的理事章程和处理机制。新帝不能执政,那他现在就当个吉祥物就好,这个机制现在依然在沿用,所以太后听不听政,根本无关紧要。
最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后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大家多费费心,整个朝堂就撑起来了。
对于朝臣们来说,圣上现在还小,他们手中的权利还能一把持十几年,这十几年要是用的好,能把身后的家族实力提升上来一大截。圣上年幼,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对于几位辅政郡王来说,圣上年不年幼都无所谓,反正以前在自家藩地要做政务,现在在京城依然要做,都是做政务,没甚差别。大概唯一欣慰的就是,不用时时受先生鞭策教晦了,真是可喜可贺。
对于国师来说,日子突然变的糟心无比,他就纯粹变成了个定海神针般的存在,不能偏不能倚更不能动私心,他的行事一旦偏了,大厦会塌掉。所有人都轻视低估了先帝,国师尤其,然后他就被架在那里,身不由己。
先帝已经摸透了国师,知道他害怕什么,又在渴望什么,知道他所有的动机,然后,布下了这样一个局。
国师明知自己成了棋子,依然不得不走进棋局,盘活这局棋。
他迫切的希望圣上快些长大,早点儿执政,也早点儿敕封他。
十几年,太长了,这里面的变数太多,他只怕事情再次向着他无法预知无法阻拦的方向而去。
在此之前,国师从来不会担忧以后如何,那缘自于他的绝对自信掌控力,他想做什么,哪怕损了阴德,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会办到,因为他的目的很明确,且自恃这天人没人可以阻挡住他。
他要成神,就必须要成神,谁都不能挡住他的脚步。
他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那个有奇特命格的女子,如愿将女子送进宫,如愿让她怀孕,机缘巧合之下又得了数件宝物,成功炼制出可克一切邪魔的奇宝骨席,如愿让天下共主平安降生。之后,只要按步就班养大皇子让他顺利登基为皇,得万民敬仰帝皇敕封,他的神位就稳了。再然后,超脱肉身,不死不灭,永世长存。
前面都挺顺利,可是到了后面,事情突然脱离了他的掌控预料。
自从被先帝算计成棋子那一刻,他心头就有了一种难言的预感,他的愿望,要成空了。
玄士的六感极其敏锐,一旦有了这种预感,就说明所有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必须重新布局。
但是让他更心惊的事情来了,天机突然蒙蔽,他无论占卜多少次,都卜不出前势如何。
天道变了,大势也随之变了,他此时就像只迷路的虫蚁,天下之大,却依然找不到前路的方向。
知道这种感觉有多让人绝望吗?明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发现那一步的落脚点空茫茫不见,一个踩错就要坠下万丈深渊。
他身上牵扯的因果太多了,成不了神,那就只能成魔,决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万幸而万幸,圣上正在安然长大,预期中的不好的事情也没发生,好像他那最后一步已经踏出去了,而危险和意外还没到来。
这是好事。
只等圣上一纸敕封了。
……
葫芦壁磨的只剩薄薄一层,抬头就能看到幽绿的光影,还有鱼状的影子透过薄壁映过来,映在葫芦里的变异莲花池子里,游啊游的钻进水底不见。
葫芦外面是水,不知是小河还是湖泊,葫芦离水面并不远,因为阳光会洒进来,葫芦边被水光映射的光影斑驳,有时像镶了一层金边似的,照的葫芦里的水池也金光闪闪。
冷青岚说:“再将葫芦壁磨薄一些,暂时先不用打开,咱们先看看再决定出不出去。”
也行,外面的地方有没有危险,两人都不知道,万一出去一露头,再被人收进另一个葫芦里,那可亏死了。
横竖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先看看再说。
这一看,就看出名堂来了,外面那水绿的极不正常,又清又绿,像一汪会流动的绿翡翠。这要是块翡翠,那肯定让人满眼喜欢爱不释手,可这是一汪水,绿成这样就让人心慌了。
当然这肯定不是一潭死水,死水可没这么透这么亮,这么看来,这地方确实不一般。
水里有鱼,银白色,巴掌大,形状细长,嘴里长有利齿,游的极快,像一道光,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青岚嘴里分泌出了口水,要说做鬼什么感觉,有千万种好,只有一样不好,吃不到好东西,容易变成饿死鬼。
口里寡淡了几年,现在好不容易看见了鱼,青岚的第一反应是:这鱼红烧好吃还是清蒸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