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事到底藏不住,不过一夜,园子里的人就全知道了,即使没人叫她们出园子,她们依然觉的惶恐无比。对这些女人来说,被楚伯爵养在园子丶被人握着自由和命运是不幸,楚伯爵如今生死不明娇园无主也是不幸,因为这当口,谁都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是什么。
缭歌转了一圈安抚住惶恐的女人们,揉着眉心进屋,一指头点在青岚额上:“你可给我招了个大麻烦。”
青岚闻言忙摆手:“不是我,真不是我,我还没动手呢,我是想着在明天的宴席上给那老王八蛋的酒壶里投毒来着,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人比我先动手了。”
缭歌可不相信,睨着眼问:“真不是你?”
青岚坦荡的说:“真不是我。”真是我我也不能告诉你啊。
缭歌无奈叹气:“先不说是不是你,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保住娇园的人不被这事牵连到。”
青岚说:“这有什么难的,你找殿下嘛,这园子现在在你手里,你要做什么,找殿下准能成。”
缭歌再次叹气:“现在不是好时机,前面正乱,殿下代大人主持府里事务,没时间管咱们这些小事。你也别乱跑了,府里戒严,城里也戒严,这阵子最好就待在园子里。”
青岚笑说:“我又不傻,这当头还乱跑不是擎等着被人抓住当替罪羔羊么,那凶手要是抓着还好说,要是捉不住,谁知道还要弄出什么事来。但我觉得,你还是赶紧想法子见一见武王殿下,要不再来一个刘管事昨儿那样的事,这园子里的人你还护不护得住?”
缭歌摆手:“再说吧,这都累了半夜,你回去休息一会儿,我估摸着今天夜里也不安稳,先养好精神。”
那还用说?这几天估计都安稳不了,娇园可是好大一块肥肉呢,谁不想着来咬一口,不说外人,就是几位公子估计都得为这园子开撕。
缭歌且不说,她算是有主的人,可园子里还有几十个上品呢,单摘出哪一个都值几万金,还不算背后其它的利润。名利钱财动人心,不修到视功名利禄如尘土的境界,哪个都逃不过这样的诱惑。
为免这些女人遭难,她不得使些非常手段了。
天色微茫,青岚就在园子门口布了一个中级迷踪阵,保证想闯园的人一个都进不来,嗯,园子里的人也出不去。反正出去了也没好事,就都苟着吧,苟到事情结束了再说。
布好阵回到废园后一头扎在床上抑郁,我可真是太特么难了,明明已经牛逼的不要不要的,结果还是不敢正面和人刚,杀个人还要暗戳戳的搞一回阴谋诡计。
就……明明是可以很爽很爽的事,给她弄的完全爽不起来,像嚼了一口橡皮筋似的。
反正这感觉绝对称不上舒服。
心情不好,连觉都睡不安稳,眯了一会眼,青岚换了一身暗色衣裳,又摸黑混出园子,想探探那楚伯爵到底死了没。
伯爵府戒严不是虚话,里面有提着灯笼带着武器的巡守,树上房顶都藏了人,凡是有门的地方都站着人,进出皆用令牌说话,若无令牌而硬闯,就会被就地格杀。
照这个样子守防,鸟都进不来一只,所以显的特别安静沉肃,能听到的响动,只有巡卫的脚步声和角落里无人关注的虫鸣声。
楚伯爵这老王八蛋不干人事归不干人事,能耐是真有,就他这防守系统,大内皇宫都不一定有这儿严密。
青岚也没办法混进去,树上房顶上这些人的感知天罗地网般将整个伯爵府护的严严实实,谁要敢闯进来,迎接他的不定是多少刀枪剑戟呢。
得,这是混不进去了。
返回来后青岚又从后街出去,结果后街也戒严了,路口也有守卫把守,后街奴仆只许进不许出,各家守门闭户,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这倒是个好时机,青岚躲在墙影下,无声无息的接近那些守卫,一阵轻微的啪啪声之后,她将已经晕过去的守卫摆成原来的站姿。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所有守卫,她再一次隐入夜色中……
城里的夜市依旧闹闹嚷嚷,似浑然不知伯爵府的变故,只是青岚敏锐的察觉到,四方城门的守卫比往日都多,街角暗处也藏了不少人。
青岚进了一家人多的酒管,要了一壶酒四个小菜坐在角落慢吃慢喝,顺便听听这街上有没有关于伯爵府这一两日的消息。一壶酒喝完,四个小菜全吃完,仍然没听到有用的消息,她结了账出了酒馆,又不紧不慢的往伯爵府正门大街那边去。刚到大街口,就见一队守卫守在街口,不许行人进街,口上却说着伯爵府内有贵客,不许这些鄙民过去,以防扰了贵客雅兴。
看样子,伯爵府把消息完全封住了。
青岚又转回头进了一家妓馆,那妓馆老鸨子与青岚是熟人,她就是每次都想吃青岚豆腐却每次只差一点就能吃到的那位消息灵通的妇人。
她见了青岚就开心,甩着撒了劣质香粉的帕子端端的迎上来,青岚被这香粉一冲,连打了几个喷嚏,一手定住要摸上来的老鸨子。
这鸨子见那些粗狂又暴燥的男人多了,一见青岚这种精瘦俊俏的小生就觉特别好奇,总想摸她的脸啊胸啊腰啊腹什么的,简直魔怔了一样。
这要是个娇俏灵动的小美人儿,青岚倒是不介意被摸,这么个徐娘半老又无半分矜持的妇人,青岚想想就觉着恶寒。
“唉哟冤家,你可好长时间没来看我了。”一边说一边顺势摸了青岚胳膊一把,那细瘦又结实的触感让老鸨满意不已。
青岚忍住尴尬,一把将她手里的帕子抢过团巴团巴反手塞进她衣襟,这香粉味儿她实在消受不了,闻的人脑门儿疼,结果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老鸨子吃吃笑了两声:“冤家,你要摸,跟姐姐回房间,让你摸个够,何必偷偷摸摸。”
青岚那感觉就别说了,她这会儿实在后悔来这儿了。
但是……唉,好吧,既然来了——
“那走吧,咱去你房间。”
那老鸨子可精明,她知道青岚过来不是为了摸摸的事,但,肉就在嘴边,管它烫不烫,先尝一口再说,就算吃不到嘴里闻闻香味也好。
于是笑嘻嘻的把人扯上了二楼,在楼里姑娘们的嘻笑声中,将青岚带到她的房间。
进了门,老鸨子转身就把门闩闩上了。
青岚:……这大灰狼要吃小红帽的即视感,怎么想怎么囧。
下一刻,老鸨子就退了外衣,变成光膀子戴了一个肚兜……
这、这咋这么急呐,不是先应该铺序几句再那什么呢?青岚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老鸨子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等……先等等……”
老鸨子一把抓住青岚的手按在自己胸前——
“等不了,再等等这好事就飞了,咱先办了这码事再说你来找我的事儿……”
还挺软……啊呸,想什么呢。
青岚忙扯了一个床单一把将她裹住,完了之后还不放心的在脖子处打了个死结。
“好了,现在说我来找你的事。我知道姐姐是百晓堂的人,且在堂里的职位还不低,所以才舍了酒翁来找你。姐姐先说说,百晓堂买消息,价格几何?”
老鸨子气嘟嘟的坐在椅子上,不甘不愿的开口:“普通消息不必买,一般秘密十金,甚少有人知的消息百金,绝少有人知的消息五百金。”
“那若是无人知的消息呢?”
“那得看你这消息的重要性。”
“特别重要,极为重要,重要到关乎到你百晓堂的存亡。”
老鸨子乐了,这世上还没有哪个人能决定百晓堂的生死存亡。
“冤家,告诉姐姐,这消息你是从哪得来的?”
青岚说:“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只能告诉你,这消息的来源是伯爵府。”
老鸨又笑道:“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伯爵府的那位武王要铲了我百晓堂吗?”
青岚笑而不语,一个字都不说。
老鸨笑着笑着就停了,正颜道:“绝密消息,一万金。说吧小子,到底是什么消息?”
青岚说:“一万金是多少?我想知道你们百晓堂的一万金是多少,别又是十斤杂金锭子?”
“一万金是十万两,一等赤金。”
“赤金锭子太重了,有没有轻省的法子?”
“我给你开银筹,你日后可凭筹取金,这银筹天下通用,只要有百晓堂的地方,这银筹都可用。只要你的消息值那个价。”
青岚说:“自然是值的,你可看见这城里戒严?我告诉你,伯爵府更严,严到什么程度?连只鸟都飞不进去,即使进去了也出不来。你们的人两天没传过消息了吧?你也觉得有什么不对了吧?”
老鸨子:“少啰嗦,说重点。”
青岚故意翘了兰花指细声细气的说:“哎哟姐姐,你看你无情了不是,刚才还亲亲肉肉小心肝儿,翻脸就吼人家?你要是不哄哄我,我就不说了。”
老鸨子可给她恶心的够呛,硬撑起笑说:“银筹。”
青岚继续翘兰花指:“哟——姐姐可真讨厌,人家说还不成么?”
这可真是没眼看。
过了一会儿青岚才又用正常语气说:“楚伯爵死了。”
老鸨子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青岚说:“楚伯爵死了,如今他府上有一个武王四个武将,小公子们都立不起来,这诺大的产业何去何从,你百晓堂何去何从?这消息,值不值一万金?”
“你这消息是真是假?”
青岚:“一万金的消息,我敢骗你么?我若是骗你,估计连城都没出就让你们活剐了。”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等着。”老鸨子吹了一声哨,一只鸽子啪啪啪飞落到她窗前,她捉了鸽子摸了一把,又吹了一个哨令就把它抛出去了。
好半晌,没见鸽子回来。接连放了三只鸽子,一只都飞回来,老鸨这才相信青岚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但这仍然不足信,老鸨又陆续放了好几只鸽子,有飞回的有没回来的,回来的鸽子带的消息估计也不好,所以她的脸色很不好看。最后收到的一只鸽子大约是带来了准音,老鸨看了之后终于确定青岚的消息十之八九是真的,就算不完全真实,也差不离多少。
她愣在那里,神色莫辨,一身的风尘味在此刻退了个干净。
青岚打断她的沉思:“姐姐,银筹。”
“少不了你,男人都他娘的王八蛋,我一心疼你,你一心只惦记着金子。”
青岚:“……对,你说的对,我就是这么肤浅,只爱钱。银筹。”
老鸨子百不甘千不愿的进了另一间屋子,摆弄了好一阵子才拿出一块半尺长的刻了字号的银筹扔给青岚。
“你记着,百晓堂只认银筹不认人,能不能守住这笔财富就看你的本事了。”
青岚笑,她可真是太喜欢这个规矩了,从明天开始,这个“他”就会消失不见,至于取钱的会是哪个,天晓得。
青岚出了妓院就在一个无人的地方换了装,百晓堂做事特别脏,自她出了门那刻起,渔网估计就撒出去了,为的就是网住她这条鱼。
重新在街上转了一圈,被人顺手牵羊了好几回,她又牵回来好几回,直闹的惊动了街边护卫,青岚才趁乱隐入暗处,再次无声无息的回了荒园。
洗过澡后,青岚数着牵回来的东西,百晓堂的捕手很有钱啊,搞这么一次就能弄个百多两,要是多来几次,她劫富济贫的大目标就能实现了,可惜以后再没这样的好机会了。
折腾了半夜,凭着半真半假的消息换了一大笔金子,青岚心里的不痛快撒去了一大半,她果然没有修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心里的不痛快还能用钱财来安抚。
这一次,她是把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外面那些人怎么表演了。
心事一放下,头一沾枕头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
伯爵府的消息到底没藏住,第四天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且知道的很详尽——伯爵是被一点红毒死的。
缭歌初听到这样的传言就放下了对青岚的怀疑,在这之前,她对青岚是半信半疑,因为,她探不到青岚的底,所以不敢完全相信。这一次是相信这不是青岚下的手了,因为她知道任是青岗再利害也弄不到一点红。
她放心了。
外面却彻底乱了,几乎所有势力都在找一个削瘦俊俏容色白净的少年人,因为根据百晓堂带来的消息,这少年很可能是捉到一点红并且放蛇毒杀伯爵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也是这个少年给百晓堂卖了伯爵的消息并且得了一万金的银筹……一时间,这少年的名声甚至压下了伯爵府的各种消息,只要找到这个少年,不仅能得到伯爵府天价赏金,也能白得一万金。
但很多能力不高的人却不关注这个少年,这人一听就不是善茬,一个能捉到一点红并且毒杀了伯爵之后还能讹百晓堂一大笔钱的人,凭他们肯定对付不了,还是安静看戏吧。
伯爵府里发生的事,可比台上的戏还精彩。
二公子说是大公子勾结贼人害了伯爵,大公子百口莫辩,不敌兄弟之势,被赶出了伯爵府……二公子自恃赶走了大敌就能接手伯爵府家业,正喜气洋洋着,却被三公子从背后捅了一刀,也灰溜溜被赶出了府……现在就看这三公子能不能压住他底下的兄弟,顺利接手伯爵府……
楚伯爵老奸巨猾老谋深算一身的心眼子,估计是一个人把儿孙的聪明劲儿都用完了,楚家这些儿孙没一个成器的。一窝子的菜虫,祸害起来一个顶仨,遇到正经事,一窝子都顶不起。
楚伯爵活着的时候,全城都得给这窝菜虫七分面子,楚伯爵这一死,这窝菜虫的下场显见的就摆在那儿了。若不是府里还有一个武王镇着,一城人早把他们撕吧着吃了。
但这事也不过是驱虎吞狼,那结果,就算没被狼群撕巴了也得葬身虎腹,总之,没有活路。
就是可惜了伯爵府那些奇珍异宝软玉温香,若没武王在,他们或可伸手一试,现在,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东西便宜别人了,那叫个可惜哦。
是挺可惜的。
青岚连连叹息,怪不得这个武王早早就炮灰掉了,他大概是将全身的智商都用在练武上了,所以轮到脑子时,就缺了一大截,看着人模人样威威风风,却原来是个糊涂货。
楚家二公子弄大公子时,他站二公子一边将大公子赶出府,等到三公子插二公子刀时,他又站在三公子一边将二公子赶出去……他就是没脑子的货,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谁都能用,用的还挺顺手,他还以为自己是定海神针匡扶了道义。
缭歌都愁死了,又愁又气,只能躲在娇园恼火。谁能想到堂堂武王竟然是这么没脑子的货呢?你跟着楚家小公子们瞎掺和干啥?有那精力,一把灭了楚家全族岂不更好?谁敢说出个不服来?还匡扶道义,匡你妈b的道义。
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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