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心里似日了狗一般,总觉得自己被人狠涮了一把,新找到的圣体,碰都没碰过就没自己杀了?他特么的世上有这样的事吗?憋屈的要炸了。
妈的气死了!
什么感觉呢?就和宝物失之交臂的那种感觉,惋惜后悔遗憾抓狂,想毁掉一切。
荷花池里连气泡都没了,死沉沉一片,探察不到一丝属于人的气机……娘的,就这么死了?那他灭了整个楚氏为了个球?
噢对了,是谁说这丑丫头是圣体的?是缭歌……
武王突然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一切不会就是那个女人的算计好的吧?以圣体为诱,诱他灭了伯爵府,再设套让他杀了那个丑丫头,丑丫头一死,假圣体一事就不会暴露了,而那丫头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无主的娇园。
只为了一个娇园就敢如此算计他,武王蓦的变了脸色。他其实挺喜欢她的识情趣和她的聪明跟心狠手辣,在这个世界,只有这样的人才跟他最相配,日后说不准会生出一个资质上佳的孩子,所以他不介意多宠她几分。
但是,她这种聪明劲和心狠手辣用在他身上,就不招人喜欢了。
……
缭歌此时比武王还恼火,但她不敢对武王发火,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瞬间,就有了百口莫辩之感。
灭了伯爵府在她的算计之内,可青岚因刺杀武王而被武王拍进荷塘淹死不在她的算计之内呀,青岚可是她手中最大的筹码,她怎么会设计杀她?
但这事能说吗?
不能。青岚是真的圣体的事最好牢牢把死,一句都不能往出去说,若是说了,她就百死不足以泄其恨了。
武王一定会生生撕了她。
所以,她只能认下用一个假圣体利诱武王以达成自己目的的罪名,这样的话,虽有罪但不致死,只要她将手上所有产业都交予伯爵,就能买得一条性命。
缭歌颓然坐在地上,面上灰沉,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中间会出这么大的差子,一步不慎,满盘皆输。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到头来竟又回归了两手空空。
人财两失啊——
但在缭歌内心深处有种预感,青岚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这是一种她说不出理由却笃信的预感。
然而在武王这里,青岚必须死掉,即使为了日后,她也不敢赌那个万一。
不管真死假死,全当她真死了吧。
……
伯爵府一朝覆灭并未引起哗然,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自从楚伯爵死后,城里所有人都早已做好了伯爵府被灭的准备,只在时间迟早的问题。
甚至有些赌坊还为此开了赌局,赌法有很多种,但没有一场局起的是伯爵府安然无恙,因为所有人都不相信楚三能守住伯爵府。
这座城就是靠楚伯爵的崛起而建起的城阙,城名四方,后来这城随着伯爵府的名声一并传到四方,实谓名至实归。
而现在,四方城仍在,伯爵府却已覆灭。
至于青岚的生死,那就更微不足道了,园子里的人不敢多说,外面的人不知道,一个女奴而已,即使知道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于是城里离伯爵府不远的一处宅子里,多了一个肤色暗沉身体瘦弱的小哥儿。小哥儿容貌不扬,但做事很伶俐,每天背着一只大背篓进进出出,买米买肉,买柴买布,让人看着眼馋的很。有很多人都想抢一抢他背篓里的东西,但是堵了无数次都没堵住,那少年滑溜的像泥鳅,他就在你手边你却总也抓不住。
四方城每日都有新鲜事发生,几乎全部都是和那位武王有关,最近一日的新鲜事就是,原来的伯爵府终于改换了门匾,光明正大的换成了武王府,炮仗放了半日,整个城里都迷漫着烟火气,地面撒了一层细碎的红纸屑,喜庆又热闹。
百晓堂送去的贺礼多到似嫁女一般的十里红妆,头一抬已入武王府,最后一抬还在堂里等着出门,沿路还撒了好几篓的大钱,真真是豪奢又大方。
其貌不扬小哥,也就是青岚,仗着身姿精瘦伶俐,跟在撒钱的后面看热闹,顺带着捡了小半篓铜钱,回头就用白捡的钱买了十几斤羊肉一篓萝卜,回家烧了一锅羊肉萝卜汤。
小崽子们吃着羊肉汤不禁开始幻想,外面天天有人撒钱该多好,这样他们就能天天吃羊肉汤了。
能扎扎实实吃饱肉的羊肉汤,而不是才尝到了一点儿肉味儿就没肉了的那种肉汤。
青岚看着这些吃的稀里呼噜猪崽儿似的野猴们儿,心下再次感叹,养孩子是真费钱,这一个个看着小豆丁似的,都长了一个无底洞的胃,那么大一锅肉汤,半个小时就没了。
吃的多,长的也快,才三四岁的娃儿,长的比如意苑五六岁的娃儿都大。还皮,上房揭瓦的那种皮,一套新衣穿不过三天就得扯成破布条,再赤条条满院跑……
衣食不过是小费用,泡药浴的各种药材才是大支出,一副一药二百多两,泡七天就没了……前前后后下来,光是买药就花了两千多两,如今她已经是山穷水尽,只剩一枚百晓堂开出的银筹了。可这银筹现在是真不能用,最起码不能在这个地方用,所以她才会去街上捡钱用。
想到她还要养这些吞金兽养个十来年……唉,简直前途无亮要秃头的节奏。
吃饱饭,小崽子们全部腆着肉肚子躺在树荫下乘凉消食,青岚都要飞针走线替他们准备秋衣冬衣。城里虽然有布庄,都没成衣店,只有裁缝铺,工钱还挺贵,她这会儿穷的连布都快买不起了,哪还有钱请人缝。再说这么大量的童衣目标太大,容易惹事,在这当头,能低调就低调些,反正她也已经缝熟练了,再说家里的大童小童也能帮忙。
晚上再熬一锅药汤,兑到三十多个小木桶,将跳的浑身是汗的灰猴儿们剥光扔进桶里,泡个半小时再拎出来烘干撂到床上,这一天就算是过去了。
小童将几件破成布条的衣裳洗净用浆子糊成褙子挂在墙上等着凉干做鞋子。大童剪刀不停,咔嚓到半夜,裁出了三十多套衣服,十几双鞋底鞋面儿,这些正是明日需要做完的活计。
宅子外面是腥风血雨,宅子里面却是寻常的人间烟火,大童小童像家里贤惠勤劳的女主人,任劳任怨的操持着这一大家子的活计。
青岚却没回屋睡,她爬上树,看了一眼宅子四周的动静,又瞭望一回武王府,探听了街上的各种动静,之后,轻巧的从树上跃下来,穿了件灰色衣裳出了门。
家里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她得出去弄点儿嚼用回来,今夜各个有些势力的门派中能说上话的都去武王府贺喜了,大本营的警戒肯定不如往常严,正是她出手的好时机。
她挑了离这里最远的一家,叫做“火焰帮”的中不溜帮派,今日他家帮主副帮主都腆着脸蹭到武王府吃酒了,此时帮里正空虚。
门口有四个嘻笑没正经颠三倒四说糊涂话的男人,今日是四方城的好日子,他们也共赏了一回武王的盛事,在自家门前喝了个稀醉。
青岚轻轻松松就进去了,外面的人不着调,里面的人也没体统,三个一群五个一拔,摇色子耍赌呢。帮主屋里点了明晃晃一排蜡烛,门是关着的,也没人守,守门人都凑热闹耍赌去了。
青岚分别进了帮主副帮主的卧房,里面的宝贝和其他物件都没动,只拿了从墙缝和床底的砖缝里抠出来差不多九百多两大大小小的银锭子。
离开“火焰帮”,又去了一家“凌霄阁”,“凌霄阁”比火焰帮气派了那么一点儿,阁里的守卫也比火焰帮靠谱一点,戒备的还算严格,最关键是,他们的阁主及管事们比火焰帮有钱。青岚一路从阁主搜到三管事处,一共搜出了近万两银子,可惜她一次背不了这么多,只能拿了几百两。剩下的又原封不动填回去了,反正不管他们怎么藏,她都能找出来,留着慢慢取。
街上仍有行人,各门派前挂了几盏大红灯笼,照的街上明明暗暗,昏昏黄黄,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树影墙影在昏黄灯光下也变的灰暗昏黄。
青岚背着将近二百斤的银锭子不紧不慢的走在墙影之下,脚步依然轻松,与行人相遇也不躲闪,就那么大大方方走着。
夜里的行人可不简单,他们原也是出来弄钱的,道上有个固有名称叫“杀黑”,专捡那些爱在夜里出来消遣的稍有些钱财的人下手。
他们的眼睛很尖利,心里也有杆明称,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什么人值的动什么人不值得动……青岚这样,一看就是不值得动,许是伸手掏遍全身都掏不出两个大钱的那种。
“杀黑”的人看她行动大方不躲不避,人也瘦,背上的东西也轻,那露出来的意思一眼就明了,她身上没有值的别人惦记的东西。
也许最贵重的就是他那条命,可“杀黑”的人有规矩,除非遇到例外之事才能杀人夺财,一般情况下,只求财不杀人。尤其今天,武王的大好日子,若是他们杀人给好日子上面添了晦气,保管吃不了兜着走。
青岚走的自然,他是真不怕人撞过来,杀黑杀黑,真要有那不长眼的想撞上来,谁杀谁的黑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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