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维亚公关。
半个小时前,程舒诺和韩辰遇刚到餐厅,程舒诺就被一通电话喊回了公司。
他们组的几人都在,会议室灯火通明,程舒诺翻着手机,皱眉道:“创世怎么又上热门了?前两天不是刚下来吗?”
陈默接过话:“创世的新闻现在社会关注度太高了,相关部门调查结果出来前,我们也不能把话说死,到时候创世如果真有问题,我们很难扭转舆论。”
有人反驳:“可我们必须统一口径,现在的问题不是创世偷没偷,而是明明之前热度都降下来了,各方面数据也到了低值,为什么今晚又被顶上来……”
他说到一半,几分钟前出去接电话的沈嘉微回到会议室,“我刚刚接到内部消息,创世的新闻背后有另一个公关团队在运营。”
程舒诺转了下笔,印证心中猜想,“我没记错的话,like信息科技的公关公司是梦和吧?”
沈嘉微:“确实是梦和,他们拿创世当靶子,强行给like洗白。”
梦和公关是维亚最大的竞争对手,两家公司素来不和,like信息科技是梦和的公关客户,而like又是厉衡事务所负责的创世收购案中的被收购方。
程舒诺放下笔,视线轻轻扫过会议室的几人,说道:“厉衡负责的收购案不能出问题,现在舆论大方向对创世很不友好,like很可能利用这次危机,抬高自己的话语权,你们有什么想法?”
陈默:“先把消息撤下来?”
沈嘉微:“新闻肯定是要撤的,主要是怎么扭转创世的形象。”
其他人:“联系创世让他们配合发声明,调查阶段对造谣者保留追责的权利?”
他说完,征询地看向对面的程舒诺,程舒诺和他眼神对上,直接否定:“舆论刚发酵的时候,创世已经第一时间站出来回应,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创世不太适合再出面,说到底创世对我们也有保留,暂时先采取保守的办法。”
沈嘉微汇报最新进展,“搜索数据已经往下降了,我手上压了几则创世的新闻稿。”
陈默犹豫:“梦和这边呢?like是他们公关客户,他们要洗干净like,必定会拿创世……”
程舒诺直接打断他:“没必要太紧张,注意梦和的动作,如果他们揪着创世不放,like一堆的问题,我们还怕找不到素材写新闻稿?”
陈默没声了,其他人认同地点头,like自身难保,不然也不会走到要被收购的地步。
程舒诺食指敲了下桌面,看向右手边的两人,“创世对受伤员工的处理和赔偿都很漂亮,你们联系合作的营销公司,写通告发kol软文转移关注点。”
程舒诺说完,旋即目光向左,视线和沈嘉微,陈默先后对上,“嘉微,晚上的新闻稿还是由你负责,陈默你负责监控实时数据。”
她最后强调:“舆论对创世的指控,再事情明了之前,不要对事故的原因、损失以及其他方面进行推测性报道,更不要轻易表态。”
众人:“明白。”
没人再有意见,十分钟后会议结束。
一散会,程舒诺便没了先前的严肃,对着众人笑道:“辛苦了,晚上我请大家吃宵夜。”
沈嘉微故意扫兴:“能折现直接发红包吗?”
其他人:“就不能边吃宵夜边抢红包?”
沈嘉微:“也是哦,把领导榨干,我们就快活了。”
程舒诺:“……”
……
一组人开始连夜忙碌,等新闻的热度压下去,已是凌晨。
程舒诺早些时候喝了酒,没法开车,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下半夜,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程舒诺快步往里走,夜里温度低,道路两旁的路灯立着,光束洋洋洒洒地落下,光线照不到的地方,留着黑黢黢的影。
程舒诺步伐再快了些,眼前却凭空多出一道影子,从另一头远远投射到她脚边,程舒诺警惕地抬眸望去,看清那人的瞬间眸光倏地一顿。
程舒诺不可思议,此时此刻,林宴竟长身玉立站在几米之外,一瞬不眨看着她,清浅的月光和晕黄的光线交织打在他立挺的五官上,柔和了他寡淡的线条轮廓,莫名多了几分柔情,程舒诺稍许分神。
临末了,她才出声:“林宴?”
林宴眸色深深,嗓音有些沉闷,“谁是林宴?是林大律师。”
程舒诺被堵了下,心下纠结了几秒,她便大大方方朝他走近,可这一靠近,扑面而来的酒气就一个劲地往她鼻间钻,她拧了拧眉,不免震惊。
记忆里,林宴自控力很好,绝不会允许自己喝到烂醉,此刻,两人靠得近了,林宴瞳孔是浑浊的,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绯红,明显是醉了。
程舒诺右手搁在鼻间轻轻挥了两下,“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林宴不吱声,却故意把酒气往程舒诺脸上呼。
程舒诺见林宴即使醉了,还是这副气死人的模样,仅有的那点人文关怀也溜得没影了,沉默片刻,她只是不痛不痒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林宴黑眸往下沉,“路过。”
程舒诺意外,“路过?”
林宴态度高傲,“有问题?”
程舒诺一天工作下来,实在累极,懒得和他争执,“你随意。”她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林宴却又突然开口:“程舒诺。”
他喊她名字,程舒诺脚步微滞,侧眸看他,林宴双手揣在兜里,带着醉意的眸子落过来,他冷哼,“要走也是我先走。”
他义正言辞地甩下一句,比她更快地转身,因为烂醉,身形不稳,摇摇晃晃的。
程舒诺看得心惊肉跳,她还来不及提醒一句,林宴已经热情的和身后的电线杆撞了个满怀。
程舒诺:“……”
林宴双手抱着电线杆,身体慢动作下滑。
程舒诺额角一跳,立刻走过去,右手揽过他的腰,“没事吧?”
林宴疼得眉头打结,痛苦地闭着眼睛,足足缓了好一会,他才徐徐睁开眼,哑着嗓子逞强:“没事,还挺舒服的。”
程舒诺见林宴都开始说胡话了,便捧上他的脸颊,掰过林宴的脑袋正对着自己,林宴以为程舒诺担心,连忙对她摇头,“真没事。”
程舒诺却神情紧张,认真打量了林宴几秒,忧心道:“本来就长的一般,再撞残了就要拉低我前男友的平均颜值了,林宴,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林宴:“……”
见他不说话,程舒诺又道:“能自己起来吗?你怎么回去?”
林宴还是沉默,蕴着朦胧醉意的眸子转了转,呆呆看着程舒诺。程舒诺松开搀扶的手,先一步起身,低头说:“你要是没事,我就上去了。”
林宴姿势没变,他睫毛很长,恹恹掩住眼底情绪,程舒诺怕被他看得心软,匆匆别开眼,掉头径直离开。
……
翌日,清晨。
林宴一睁开眼便觉得头疼欲裂,刺眼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挤进来,引得他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他还来不及适应,窗帘的两片就被人猛地拉开,晦暗的室内登时亮堂了起来。
林宴强撑开眼皮,扶着沙发起身,他快速审视了一圈周围环境,最后停在几米外的女人身上。
程舒诺身上套着件宽大的淡粉色睡裙,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露出光洁的脚背,眼下正慢悠悠地朝他走近。
林宴有一瞬的失神,眼前的画面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和多年前的情景重合,两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每次他下班回来,程舒诺只要一听见动静,就会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口迎接他,等他一放下手上的东西,她又会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腰上,撒着娇向他索吻。
他被回忆击中,僵在原地一时无措,程舒诺已经停在他半步之外,“林律师,醒了就可以回去了,别赖着不走啊。”
她冷漠地说,林宴口中一阵苦涩,胃液翻滚,宿醉的后遗症此刻全冒了上来,他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沙哑道:“我怎么在你这?”
程舒诺不答反问,“这就问你自己了,为什么大半夜在我家楼下。”
林宴意料外的沉默。
程舒诺便乘胜追击,“我说林大律师,你不会真对我这个前女友余情未了吧?”
林宴胃里焦灼得难受,喉间又是苦涩,他拼命压下不适,方才冷声反驳:“你想太多了。”
程舒诺无所谓地耸肩:“那就好,我可不想捡到你第二次。”
林宴指腹按了下额角,扯到伤口,他眉峰摺起,神色复杂地看向程舒诺,“你打我了?”
程舒诺:“……”
程舒诺差点翻白眼,她起身往厨房走,“你自己撞上电线杆,要是不信,可以去物业看监控,别冤枉人。”
她倒了杯水,靠在厨房门口,见林宴从沙发上艰难地起身,便故意夸张地说:“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林律师到底是把电线杆当成哪个女人了,硬是抱着不撒手,就差直接脱裤子了。”
林宴:“……”
林宴昨天喝断片了,不记得程舒诺说的这一段,可也听得出她言语讽刺,便反唇讥诮:“是谁都不会是你。”
程舒诺握着水杯的手指微晃,她笑了笑,道:“我也对醉鬼没兴趣,就是怕你一时把持不住对电线杆发情,场面太色.情,我才勉强带你回来的。”
林宴已经走到玄关,闻言却又脚步停下,转身看向程舒诺,见她懒散地倚在门边,眼神淡淡斥着嘲意,林宴喉间漫上一层酸,下一秒,他大步朝她走过去。
突然笼罩下来的男性气息,程舒诺后撤了半步,躲开他。
林宴却搭上她的手背,直接就着她的姿势,低头喝掉了程舒诺手中的半杯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唇边带出的水渍,落在程舒诺指腹间。
程舒诺手臂不受控制地轻颤,又被林宴大力收紧,扣得她动弹不得,两人近到呼吸交融,目光所及刚好是他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的喉结。
程舒诺倏地呼吸一紧,脑海中某个画面一闪,她别开头,不再看。
林宴却将她的反应悉数收进眼底,他记得,程舒诺曾说过男人最性感的部位是喉结和嘴唇,林宴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再次收紧,两人间的距离进一步压缩。
程舒诺几乎贴上他坚实的胸膛,周身都是他的味道,她恼羞成怒,“你想干嘛?”
程舒诺全身都不自在,林宴的呼吸声就在她唇边,她甚至能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林宴黑眸幽深,盯着她看,见她窘迫,他眼底便更加的深不可测。
气氛有一瞬的停滞。
林宴视线锁在程舒诺脸上,程舒诺长睫扑闪,呼吸微乱,他冷淡的气息便不经意收敛了些,眉目松动间,他正欲开口,卧室却传来一记慵懒的男声,直直地往他心里钻。
“舒诺,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