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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中午的时候,我到了一个叫做津野镇的地方。
这里比起绳守镇要显得冷清一些,毕竟地处偏远,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交通要地。只有街市上稀稀拉拉的商贩摆摊买着东西,来往的都是一家老小,但很显然这里的气氛要和谐得多,至少我再也没有被人当傻逼青年行注目礼了。
我是循着浅薄的味道来的,因为味道比较独特,基本上只要闻到了我就能确定亡者的位置在哪。所以我特地花了一个晚上走来的,当然,我的脚程寻常人类是比不得的,像我要用一个晚上的话,一般人估计得三四天的样子。
现在还早,如果是要做调查的话还得等晚上阴气重亡者集中出来活动的时候来,因此我打算找个地方稍作整顿休息一下。
我找了间旅馆住了进去,虽然是这镇子少有的几家,但条件确实不怎么样,屋顶也在漏水的样子,投诉无果,我只好把租金砍半然后很勉强地住了下来。
还是藤之家好啊,什么都有,天天还有个吹彩虹屁的,日子能不舒服?
这会,我在房间里捣鼓起了白天顺手收的那几只亡者,想着顺便把情报也给一并收集起来,在我把他们放出来并很自然而然地要爆头的时候,我看到了在一旁始终很好奇的香奈惠,老实说我有点不放心。
“要不然你先回避回避?”我问。
香奈惠歪着脑袋,眨巴着粉色的大眼望着我,“我不会妨碍你的工作的。”
“……我怕吓到你。”我很认真地陈述道。
不是我脸皮薄,而是我实在不忍心在这样一个纯洁无瑕的美少女面前爆人家的头,那场面确实有点血腥。
闻言,香奈惠忽然明媚一笑,温柔地说道,“完全不用顾忌我的感受的,别看我这样,在去世前我也算是鬼杀队的一员,更何况我也很好奇水绿小姐你是怎么工作的。”
我注意到她的眼睛在看到那些被我用锁魂链龟甲缚吊在屋顶的亡者的时候,亮了亮。
她是不是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这么说我也不坚持,当下便抬手把第一个哭着叫爹叫吗的亡者给爆头了,顿时血液飞溅、脑浆四溢,红色污染了我的手和地板。虽然人类看不到,但对于能看见的我来说和弄脏了没差。
“还想看吗?”我扭头泰然地看向香奈惠,毕竟我的工作比较特别我也不知道人类能理解。
“没关系的。”注意到我的手在那破裂的头颅里搅来搅去的,香奈惠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微笑着,而后又问,“不知道到时候我下地狱的话,你也会这么对我吗?”
我思考了半秒,而后看着她,老实回道,“如果无法得到你的生平的话,按道理来说我确实要爆一次你的脑袋。”
香奈惠沉默了大概三秒钟的时间,我看到她脸上露出了震惊,不可思议,到最后的理解,她诚恳地看着我,又道,“也就是说还是有一定几率不用那么做的不是吗?”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乐天派,这点和我完全相反。
看着她的笑容,我又道,“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怀疑,被鬼杀死的人是无法走正常流程接受地狱的审判的。”
空气凝滞了下来,我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那请你继续吧,我不打扰你的工作了。”
笑着说出这些话以后,她转身悠悠飘走了。
看着她穿墙离开后,我忍不住想,她这是生气了吗?
……
她出去逛逛散散心的时间,我开始整理起房间来,顺带把读取到的生平默写了一份等到时候下地狱直接交给鬼灯大人。
这一次读取的记忆,显示他们的死亡时间和场所都是一样的,一共是五个人,一起死去也是很蹊跷了。
而且,死因都是被“鬼”杀死后被吞食。
没有太久,被爆头的人又长出了新的脑袋,毕竟是亡者,拥有永恒的“生命”,不老不死。看着他们露出的恐惧以及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并没有丝毫的在意,只是爆头而已,这在地狱根本算不了什么,要知道他们有些人可是要去更为严苛的地狱里受刑的。
等到工作结束后,我拿了新的浴衣打算去泡个澡,谁知道澡堂也还有亡者徘徊,对于这种死了还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可就不是爆一两次头那么简单的了。
一个小时后,我也泡好了澡。拉开障子门,刚好看到香奈惠从外头飘回来,看她满脸愉悦的笑容,估计心情已经好了点。
我刚想打招呼,怎料却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生面孔。
看到我,香奈惠笑得很开心,飞到我身边来和我热情地打着招呼。
“呐呐,水绿小姐,我刚才出去散心的时候认识了几个朋友呢。”香奈惠勾着我的手臂,又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哦。”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我听着那番话,心里总有种自己是操碎了心的老家长,而香奈惠就是那个涉世不深不知人心险恶的天真小孩的感觉……
我摸摸香奈惠的脑袋,拿我上千年来在地狱里接触到的人心叵测的往事作为参考,我当下语重心长对她说道,“香奈惠小姐,不可以带陌生人回家哦。”
香奈惠笑得眼睛弯弯的,又道,“我知道,但我和他们才成为了朋友呢。”
这才出去一会就处上了?我有些疑惑,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向还在外头飘着的戴着狐面具的几只,敢情她的好朋友就是这一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
“乖,如果你想交朋友的话迟些我可以介绍给你的……”我按着她的肩膀,耐心道,“地狱里的那些家伙都很诚恳的。”
“对了,忘记和你介绍了,”香奈惠眯眼一笑,语气轻松,“他们也是富冈先生的朋友哦。”
听到富冈的名字,我下意识愣了0.01秒。很快,我扭过头去,为首的少年忽然摘下了狐面面具,露出了整张清秀的脸来,而我也得以看到他的全貌——清澈的银色瞳眸,以及……脸颊一侧的明显疤痕。
“名字的话……”香奈惠笑脸盈盈,看向少年。
“我叫做锖兔。”
接下了香奈惠的话,少年看着我,冷静道,嗓音很特别,带着尚未褪去的少年音又偏向低沉,给人一种很靠谱稳重的感觉。
我注意到了他身上那件衣服的黄绿的箭翎纹样。
富冈的朋友,富冈的朋友,富冈的朋友,一样的衣服,一样的衣服,一样的衣服……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左拳击右掌。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我。
我上前几步,看着那名自称为锖兔的少年,感慨道,“原来你和富冈是那种关系啊,你一定很辛苦吧。”
毕竟富冈太ky了,和这种人交往不用想也知道很辛苦。
少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释怀一笑,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在地狱里什么没见过?情侣衫真的没什么的,我还见过有人把对方的脸给纹在自己的oo上的。”
我记得当时鬼灯大人审问的时候,那个人还交代了,说是他们的爱情就和纹身时一样骨铭心、痛彻心扉,至于最重要的东西,当然要放在一起了。
道理我都懂的。
银眸少年的表情凝滞了大约半分钟,而后才后知后觉地,给了我一个带着怀疑人生的——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