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妩歆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韩霈,忽然红着脸畏缩起来:“你……你不是脱机状态下收不到消息的吗……”
韩霈笑起来:“只是那一两天而已,你告诉我给我发过消息我没收到之后我就让技术部的人给修好了。”
姚妩歆惨叫一声,抱头掩面:“你怎么不早说!那……那岂不是、岂不是……”
韩霈大笑着抓住她搂进怀里:“没错,你的那些话我都看到了,一句不落!”
他用力抬起她躲闪不及的脸,低头抵住她的额:“小坏蛋,我怕错过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是已经知道内容的公事都不想错过,这样不好吗?还有,上回是谁说不会跳舞的?怎么跟老板就跳得那么好了?”
姚妩歆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得肿胀起来,以至于说出的话都嘟嘟囔囔的不清不楚:“什么嘛……你那次放我鸽子,还骗我,我当然不能答应跟你跳舞啦!再说了,我对冷先生也说不会跳舞来着,可他非说那他就教我……”
韩霈捏紧她的下巴:“这是在怪我?嗯?怪我上次不够坚持不够强势?”
姚妩歆羞着,讷讷不语。
韩霈叹了口气,搂紧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爱的是我。是谁说的来着?‘师兄,我爱的人是你,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你。’”
姚妩歆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直窘得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韩霈腻到她耳边,咬着她的耳珠说:“所以我不会吃干醋的,不会像某些人那样,明知道我爱的人是她,还要介意什么冷小姐热小姐的。”
这是他第一次就冷萱的事做出否认,姚妩歆心里一甜,连忙说:“我才没有吃干醋呢!”
韩霈笑着,终于放开她:“那你怎么把裙子脱了?刚才明明答应我先不换衣服的,你还欠我一支舞呢!”
姚妩歆既没想到,也没明白:“啊?”
韩霈轻轻推她:“去,把裙子换上,把我的舞还给我。”
暖流过境的日子最是惬意。已经将近半夜,可韩霈把车开到山顶的平台上停下来的时候,只着一袭单薄连衣裙的姚妩歆也只是感到微微沁凉而已。
韩霈把车载音响开到最大,一曲悠扬的慢狐步舞曲就清晰地缭绕在山头。
他下车走到副驾驶这边,打开车门,躬下身体,一手背在腰后,一手伸向姚妩歆,将她轻柔地携了出来。
姚妩歆偎在他怀里,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的,如同细细滤过质感丝滑的蜜浆,柔溺缠绵。他们俩一曲接一曲地跳着,直到姚妩歆略略觉得累了,韩霈才拥着她回到车里去。
这回他是躺在后座上,搂着她让她仰在自己身上。音乐已经关闭,天窗被打开,入目便是满天银亮的星子,多而且密,看久了直让人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枚星星,而整个可感知的世界里所充斥的,全都是星星!
姚妩歆忽然听见韩霈在她耳边轻轻哼起了一支曲调。
她的心尖儿酥酥地软了,像是被放在火上烘蒸的一块糖,慢慢就要化成浆。
他没有唱出歌词,因为腾不出空来,他的嘴唇正全心全意地忙于温柔地吻她,吻在她毛绒绒的鬓边,柔滑滑的颈窝里,薄嫩嫩的耳垂上。
他没有唱出歌词,而那些歌词此时就穿梭在他们俩的心里——
第一次你躺在我的胸口,二十四小时没有分开过,那是第一次知道天长地久……
姚妩歆就这样,躺在韩霈的怀里,躺在酣沉得让人喘不过气也睁不开眼的幸福里,噙着一丝微笑。她舍不得就这么睡着,因为舍不得这个晚上就这么结束,她想要它一直一直地持续下去,一直一直,直到永远。
但是当韩霈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套覆在她身上之后,睡意终于从眼皮根处陡然泛滥到了骨髓里。
她再也撑不住,闭上眼甜甜地睡了过去。
一个星期之后就是春节了。
这是第一次,姚妩歆不是跟言小左一起坐火车回家,而是和韩霈坐飞机走的。
其实言小左今年都没回爷爷奶奶家,而是把两位老人接到自己家里过的年。
大年三十的晚上,姚妩歆和韩霈没留在家里陪父母看春晚,而是一起到市中心的大广场上去过岁末狂欢夜。他们的家乡在西南部内陆,没有南方海滨那么温暖的冬天,然而放眼全是热热闹闹的年轻人,吵吵嚷嚷地挤在一起整晚整晚地蹦迪,昏暗的光线调低了空气的冷锐度,嘈杂的扰攘更是把陌生人热力四射的体温搅和在一起彼此温暖。
姚妩歆穿着橘色羽绒服,把自己厚厚地包裹成一只小胖企鹅,兴高采烈地被韩霈紧紧牵着,从始至终不曾放手,像是生恐一不小心就会把她丢掉那样。说是不看春晚,可是广场的大屏幕上仍在现场直播,到了敲钟的时刻,他们俩抱在一起拼命地跳,是为了驱寒,更是为了表达他们亟需发泄的狂喜。他们随着整个城市成千上万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齐声倒计时,然后看焰火腾空而起,照亮彼此笑意融融盛满感动的面庞。
新的一年来了,他们歇斯底里地冲对方大喊“新年好”。乱七八糟蒸腾鼎沸的欢声笑语之中,有熟悉的音乐活泼地跳腾起来,他们互相交换一下眼色,便乐呵呵地加入了跳兔子舞的人群,直跳到队伍已经长到一不小心就被冲得七零八落,再也接续不起来。
兔子舞已经没得跳,韩霈便拥着不想被冻僵而不停跺脚的姚妩歆问:“脚是不是冷得厉害?新年已经来了,要不要赶紧回家?”
小女孩都贪玩,何况还是天性活泼的姚妩歆。此时的她还陷在狂欢里拔不出来,哪里舍得走,只乐颠颠地摇头大声说:“不要不要,我要吃糖葫芦!”
韩霈想了想,拉着她道:“走,去咱们中学后门的小巷子里吃!”
除夕之夜,每个城市都是不眠的。他们中学后门的小巷子里果然有不少卖糖葫芦的小摊儿亮着灯,大红色的甜味喜气洋洋。
韩霈把各种糖葫芦都买了一串,他们俩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吃到最后一粒山楂的时候,韩霈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把勾过姚妩歆的脖子,让她的嘴唇也贴了上来。
他们俩轻轻一咬,一枚山楂就分成了两半。
就像在行婚礼一样……
姚妩歆忍不住红了脸,同时却又多了许多勇气。
她乘着这股勇气,抬起眼对韩霈说:“师兄,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常常在下晚自习之后来这里吃夜宵。因为你们下自习总是比我们晚一点,我要停一会儿才能等到看见你。”
韩霈微笑地望着她:“我知道。其实回我家从另一条路走更近,你不知道的一条路,但我为了被你看见,每天都绕远走这里。”
姚妩歆微张开嘴:“啊?”
韩霈大笑起来,伸长手臂抱住她:“好了好了,我承认,是我为了看到你才每天绕远走这里,好不好?”
姚妩歆轻轻打了他一下,扭过身去背对着他,微嗔之后却是无限的羞喜与感动。
沉溺在感动中的姚妩歆安静了下来。她一粒一粒专注地嚼着糖葫芦,韩霈也了解地没有说话,只静静地从后面拥住她。这样的姿势难免会使得正在走路的两个人有些行动不便,但他们干脆就这么慢悠悠地往前踱着,感受着新年像一块干净柔软的棉布一样轻轻覆盖下来,把他们暖暖地拢在一起。
这个春节无疑是姚妩歆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刚刚和韩霈在一起、还在公司地下恋情的那一阵儿,她已经觉得是最快乐了,不料最快乐之后还有更快乐呐!虽然因为要陪父母家人,大部分时候都还是不能跟韩霈在一起,但只要他们俩在一起,就是一对坦然公开的情侣,可以在任何场合做一切其他情侣会做的事情,不需要偷偷摸摸,不需要遮遮掩掩。
可惜好景总是不长,春节假期撑死也只有七天,大年初六,他们俩就得飞回去,第二天又要开始上班了。
下了飞机被韩霈送回家的时候,姚妩歆依依不舍又怅怅然地想:越是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越快呀,怪不得快乐会被称为“快”乐呢。
好在今年的情人节在元宵节之前,马上就要到了。虽然又要回复到地下恋情的状态,姚妩歆还是偷偷地激动。无论如何,至少情人节这天晚上,韩霈一定是她的。
然而一直到2月13日,韩霈都没有对姚妩歆提过一起过节的事,让姚妩歆心里有些像被猫抓了似的,说不出的滋味。她未免有些失望和紧张,担心韩霈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
而另一方面,她又在更加激动地等待着某个巨大的惊喜。
因为在她这一面,她就在计划着情人节的活动,而且也没有告诉韩霈。
所以很有可能,韩霈也是跟她一样的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应该高兴才对,既为了那个等在前方的惊喜,也为了我们俩的心心相印——姚妩歆对着镜子努力绽开笑容的时候,这么对自己说。
2月13日的晚饭,韩霈没能陪姚妩歆吃,他打电话给她:“我今天有饭局,还是晚上完事以后去找你吧?”
姚妩歆乖乖回答:“嗯,好,我等你。”
韩霈按下挂机键,并未放下听筒,而是直接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你好,麻烦你们晚上七点钟送一束红色大-波斯菊到大橡树法餐厅,给一位冷萱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