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上,天气晴。
餐桌上三个男人嗷嗷待哺。
我打开并排的两个电饭煲中的左边那个——发现一个电饭煲根本不够用的我又花了300多买的——兜饭。
饭筷摆放完毕。我尽量调节好面部表情,深呼吸,然后端着一大盆咸菜放到桌子中间,以尽可能平和的语调说:“这个月已经超支了,在月底结算工资钱前我们就艰苦奋斗吧。”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我。
沉默沉默沉默。三个沉默。
“咳咳,”清了清嗓子,我打哈哈道,“我问同事借了10块钱买的咸菜,尝尝看哈……”
克洛克达尔端了杯水走了。
“……”我悻悻地坐倒餐桌边。
艾斯还是一声不吭地努力扒饭。路飞撅着小嘴,皱着眉看了咸菜半晌,再仔细研究了一下我的脸色。大概是觉察出真的吃不到肉了,于是开始乖乖地夹了咸菜放到饭上再扒一大口,咀嚼完毕后委屈地抬眼皮看我:“好难吃。”
我没看到我没看到真的。
于是路飞继续扒拉着咸菜配饭,继续委屈地对着我哼哼唧唧。然后再扒拉一口咸菜配饭再瞅我一眼……如此反复。
我麻木了。
艾斯最乖了!我饱含着感动地望着那颗闷头吃饭的海带头。
虽然配菜的水平突然下降到改革开放前,不过路飞还是吃了6碗饭——比以前还多了两碗。其实路飞还是很好养的吗哈哈!或者……是化悲愤为食欲?
“艾斯,这里交给我好了。”我对着学着我的样子收拾碗筷的艾斯道。
“我来帮忙好了。”比灶台高不了多少的艾斯有些笨拙地把碗放进洗碗槽里。
-这个月洗碗机又浮云了。
“我来洗,艾斯帮忙擦干好了。”带上橡皮手套,我用饱含感动的眼神看着小艾斯,“艾斯最好了!”
“啰嗦呐!”艾斯撇开脸,“用什么擦?”
“亚嘞亚嘞,不要害羞嘛,”我把干毛巾递过去,“呐。”
“都说了不要啰嗦了,你这个家伙。”艾斯没好气地一把拉过毛巾。
-明明不好意思还拼命用恶声恶气的表情来掩盖的样子真的好萌啊齐克秀!
“波白酱!”家居裤往下沉了沉。
“唉,路飞有什么事吗?”
“路飞也帮波白酱洗碗。”
“阿里嘎多,不过这里有我和艾斯就好了,路飞先去玩好不好?”我看着仰着头还没石英台面高的路飞。
“可是路飞是最好的。”豆丁委屈地撅嘴,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看艾斯再看看我。
“路飞最乖了,等路飞长像艾斯这样高后再帮我好不好?”
豆丁不答话垂着头一边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圈一边嘀咕着听不清的话。隐隐约约大概听见什么“喜欢艾斯”“都对艾斯好”什么的。
“咳咳,那么路飞也帮忙洗碗好了。”我把路飞抱上台面。
先是我把碗筷都洗干净了。然后为了满足路飞让他拿着再冲一遍。然后再由我交给艾斯由艾斯擦干。
哟西,四个碗四双筷子一个咸菜盆而已,很快就解决掉了。
中午继续咸菜配饭。
克洛克先生消失了。
路飞用饱含热泪的眼神凝望我一眼,然后拉开橡皮嘴把饭倒进垃圾桶一样倒进嘴里,再咕噜一口吞掉——这真是像吞安眠药一样的绝望啊。
艾斯依旧一声不响地吃饭。粉嫩的脸上看不出特别的表情。
晚上继续咸菜配饭。
路飞下巴搁在桌沿,筷子戳着白米饭,用略略沙哑的童音道:“好想吃肉,好想吃肉……”。
艾斯一脸严肃地和米饭对视后,继续闷头吃饭。
我正打算扒饭,门口传来钥匙的声响。转脸只见克洛克先生擦着门框走进来。
“肉!”萎靡倒在餐桌上的路飞如同雷达般竖起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同时嘴角出现可疑液体。
克洛克sama把一个袋子递给我。沉甸甸的袋子让我肩膀一沉。打开封口,只见一坨牛肉。好吧,是一堆。
洗过手的沙鳄大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餐桌边。于是我帮沙鳄大人盛饭,再把牛肉切片。
路飞、艾斯和克洛克先生面前的大盘子里装着小山高的牛肉,我面前的小盘子里装着正常人份的。
“路飞,不要用手抓!”我尽量摆出严厉的表情。
一边的艾斯有些生硬地用筷子夹着牛肉,放到碗里再熟练地闷头扒饭。
沙鳄先生还是有相当完美的餐桌礼仪的。
于是我扫视一周后,时不时监督路飞。
已经熟练运用筷子的路飞迅速消灭了面前的牛肉,一双眼睛开始滴溜溜地运转。然后在我低头夹饭的一瞬间。那颗头刷拉拉出去半米长扑向艾斯面前的牛肉。
就在我一脸shock地看着路飞一脸享受地眯着眼大张嘴准备“啊呜”一口贪污掉艾斯的肉时候,垂着头认真吃饭的艾斯突然伸手噔地一下,两根筷子竖在路飞面前挡住了那颗饿狼扑食的脑袋,于是路飞扑空了。但是路飞没有放弃,他又刷拉把小短手拉长两只手一起朝艾斯的盘子里探去。艾斯头也不抬,伸出手将路飞的两只手扣在一起。
以上动作发生在10秒之内。
“路飞……”回过神来的我,“你怎么可以抢艾斯的菜吃,你这样太、太糟糕了!”
正挥舞着手臂准备再接再厉的路飞蔫了,回头捧着小饭碗小媳妇似的看着我:“想吃肉……”
正在这时路飞面前出现了一大块肉。
于是看着我的路飞立刻本能地对着肉陶醉地“啊……”着探出头。
然后就在牙齿相磕的前一秒,那块肉迅速抽走了。
我僵硬地扭头看看一脸失望的路飞,再僵硬地看看像什么也没发生的克洛克先生。
“肉,”路飞抽噎着,“好想吃肉……”
我把自己的盘子推过去。
“咦!波白酱要给我吃吗?!”那颗原本萎靡的脑袋立刻竖起来精神无比。
“……只给你一片。”
“怎么这样,”路飞垂着头戳饭,“一片根本吃不出味道……”
“不要算了。”我淡定地伸手拉盘子。而在我的手指碰到盘子边缘的前一秒,那颗黑毛脑袋刷拉直立,再刷拉伸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了肉片塞进嘴里。
“……”
不管怎么说,托克洛克先生的福,我们月底不用只吃咸菜了。
至于肉的纷争,就让它随风而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