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所有的典礼一样,先是红毯,然后是采访,最后是盛典。
直播间蹲满了四面八方的观众,都在期待着这一年度盛况。
聚光灯下,炫酷的黑科技实景呈现,令人眼花缭乱。
主持人念完词,万众瞩目的男团kin于台上升起。
熟悉的音乐,熟悉的舞蹈动作,让台下的祝桑等人咬牙切齿。
纪湫却毫不在意,坐在旁边开始点评。
“一个个肥蛾子一样,幸好你们没选这个节目,不然就是重型坦克在花海里碾压,破坏环境。”
“那个红毛是谁,他是在洗脸么,我去,旁边那个人是还把他洗脸水接来喝了。”
……
在纪湫的调侃下,众人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于是好好的一个节目,被纪湫给弄成了小品。
最后纪湫左手揽过宣鸿,右手抓住庄灿成,“所以说啊,他们适合当谐星,你们才适合当偶像。”
无形马屁最为致命,小伙子被逗得脸红。
纪湫还想说点什么,祝桑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一手一个,把庄灿成和宣鸿都扔了出去。
“都要上台了,还嬉皮笑脸。”
纪湫看着把伙伴赶鸭子一样撵出去的祝桑,瘪瘪嘴。
全团都是小可爱,也就数这个人最没幽默细胞。
祝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纪湫还是嘻嘻哈哈的。
“队长啊队长,这么快就开始带入苦大仇深的感情了么。”
祝桑切了一声,把头一下子甩回去。
也不知道又在生什么气。
节目预告一出,主持人还在热场,直播间的观众就已经骂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出道即糊的男团么?是海蓝金之耻吧。】
【海蓝金就不适合做男团。拍电视搞唱片不好么。】
【哎哟哎哟,顶流粉又来了是吧,防爆也要有个度吧。】
【好大的脸,防爆你家?哈皮也是kin的对手么。】哈皮是half历来黑称。
【那你别给眼神啊,说好的装聋作哑呢,为什么忽然就复明了。】
【half不是自吹颜值天花板吗,舔屏好了啦,业务能力有这么重要吗。】
【是的是的,你们缺g是颜值天花板好了啦。】缺g,kin黑称。
【都别吵了,是黑粉在煽风点火,两家心平气和不好么。】
直播间进行了两回合骂战后,舞台中央打下一束白光,half男团在这样苍白的月光,和飘零的实景花瓣里登场。
前奏出现,高音陡然转低,飞流直下,震撼无比。才出来三个音符,就把人心紧紧抓住。
就在大家以为以动感著称的half开始走文艺风时,画面陡转,黑暗之中只有一抹白色轮廓在舞蹈,此时音乐忽然转疾。
偏偏在这样的节奏中,动作却不失温柔,就像双手小心捧起脆弱凋零的花魂。
歌词大意出现在头顶。
“光阴箭落水无声,阶上灵台乍暖。”
“朱砂傀儡残月,桥头灰烬无常。”
“尸骸树血枷锁,鼬尾蜡泪囚鸟。”
……
一晚上的时间,他们坚持用原版日语唱,竟然也都学会了,没有一个人掉链子。
但显然,全场观众完全没有注意到歌词,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动听的音调和出乎意料的剧情舞蹈。
看不懂,听不懂,但共情了。
调子本该联想到的是“诅咒”,“火焰”,“仇恨”,“痛苦”。
歌词呈现的却是:“井中月”,“乱石阶”、“青灯佛”、“愿来生”。
他们同是灵魂缺憾的傀儡,生来就是□□控的棋子。
相识于利用和欺骗,相守于彼此缄默的成全。
前世始终将心事隐瞒,来生皆是告白。
他们不痛不悲,短短一段时光,只有心动和幸福。
悲痛的是看着他们的我们。
最后在饱含温暖的小调中,却伴随着梵语吟唱,宿命的神圣感涌上心田。
一切于最美好的时候画上句号。
舞蹈就这样落下帷幕,七人鞠躬谢幕。
场面在一秒的平静下,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不知道是哪个情感丰富的男生嚎啕大哭,全场都是他撕心裂肺的咆哮。
声如洪钟,旁边一圈女生捂紧了耳朵,
著名主持人老师在旁边愣了好久,还是被导演提醒才回过神来。
上台的时候,没有一位主持人脸上不是感慨。
原本没有在这个环节热场的安排,却因为观众呼声太高,把half留在了舞台上。
祝桑也有些始料未及。
主持人走过来,镜头切到祝桑和队员们,观众们才看见他们通红的眼眶。
主持人也惊到了,“你们怎么也哭了,是太用情了么。”
宣鸿作为团里的发言小能手,接过话筒道:“很难不感动,前田先生的这首曲子,有很强的宿命感,想要配合上这样强烈的情绪,都要很用心体会才行。但个人认为,它是个美好的结局,所以不是为悲伤而流泪,是为了美好而感动。”
台下一圈的小姑娘原本止住的眼泪,忽然间在听到哽咽的声音后,又哇哇大哭起来。
以前的舞台需要煽情,但恰恰此时此刻,气氛过于沉重,却需要来缓和。
主持人来到那些个泪眼朦胧的小姑娘面前,“你们是不是太伤心了一点。还有这个男生,女孩子哭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哭得喘不上气来?”
画面切到一个十分强壮的男孩子身上。
他坚毅黝黑的脸庞都是泪水。
话筒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大声控诉,“猛男就不允许落泪了么!”
可爱的发言,令掩面而泣的观众破涕而笑。
“哈哈哈哈。”
“猛男落泪,可以的可以的。”
【直播间怎么没人说话了?我是打开了直播的对吧。】
【在呢在呢,刚刚擦眼泪去了。】
【纸巾用了一大卷,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纸巾用多了,刚刚挨打去了。】
【我哭得妈妈都不让我洗衣服了。】
【我正在打游戏的男朋友看我哭得惊天动地而良心发现了。】
【这么诡异的音乐,为什么全是温柔的动作,但这些动作不是没有力量感啊。】
【谁注意这么多,哭就对了。】
【这么震撼的舞台,还有人黑那一定是无脑吧。】
【我听过这首歌,但表达的不是一个被欺骗的人的控诉么,为什么被诠释得这么美好。】
【一定是he的!我一人血书认为男主角一定没有被辜负!】
【最无情的人,恰恰是世间最有情的人,我哭得好大声。】
【所以来世的三重约定,一,愿他(她)解脱,二愿他(她)来世幸福,三,愿他(她)所爱皆被成全。所以他们就这样阴差阳错来生相爱!】
黑子都不敢再开口了。
现在开口简直就是找死。
观看完整场演出的袁巧,黑着一张脸走到楼梯口。
被骗了!
狡猾的女人!
不是说曲子选的是国外歌手的《机械城》么!怎么变成了前田的《与来世的三重约定》?
难怪!难怪!
不过为什么没有在机场看见纪湫?她到底什么时候去的日本?
当晚凌晨,商皑踏上a城的土地。
热搜【half与前世的三重约定】高高挂在热搜榜第一位。
点开词条,五分钟的舞台剪辑出现在眼前,商皑在回程的路上,点开来看。
乌云游走,月光落下,在深黑的潭水中缓慢沉底,温柔缱绻地照亮泥土沙砾。
鱼儿安睡了。
第二天,热搜榜还有三条有关于“三重约定”的热搜。
两条有关half,一条则是前田科普,以及来世三重约定的各种理解故事,众人发挥想象力,将曲子每一个音符都挖的无比透彻,最后接龙成了一个神仙爱情故事。
由此更多人理解背后的故事后,再次观看昨晚舞蹈剪辑,发自内心地赞叹编舞强大,以及舞台效果的震撼壮美。
整整一上午,男团的小伙子们采访都要说吐了。
各家娱记纷纷递来话筒,很快就剪辑成新闻,于各大门户网站播放。
“这里是橙子娱乐,昨晚的环金年度盛典落幕,经过一整晚的票选,截止今日,选出最受观众喜爱的节目,那就是half所呈现的《与来世的三重约定》。”
“这里是橡胶在线。half此前被冠上众多标签,一直不被看好,这次却以无比震撼,波澜壮阔的舞台,远远超过时下最热门男团kin,相信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half会忽然转变定位,从动感活力,转变为浪漫主义风格呢。”
……
各大媒体纷纷报道,相较于half的忙碌,kin这边就要冷清许多了。
“所以,祝桑还说我们剽窃他的曲子,到底是为什么?”
“剽窃三重约定吗?”
“谁知道!”
kin团里,几个成员闷闷不乐。
许言枫独自坐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之前是因为公司系统问题,导致曲子出了问题,这时经纪人突然拿了一首曲子过来让他们学习。
昨天吵架的时候,第一次听half说kin剽窃曲子,那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再回忆曲风和舞风,还真有几分熟悉。
许言枫的思路在袁巧来时被打断。
有人生气地问,“袁姐,half说我们剽窃他们曲子,到底怎么回事?”
袁巧并不慌张,“瞎说的,这个圈子最擅长的就是乱扣帽子。”
“哈哈,我就说嘛。”
“这次他们小人得志,让他们一次也无妨。”
七嘴八舌地为自己挽尊时,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袁经纪人,你的团员被你欺骗得这么惨,他们都不知道的吗?”
袁巧看见纪湫的身影,心惊肉跳。
kin团的年轻人也都纷纷警惕地站起来,“这里是梦娱!你海蓝金的来干什么!”
纪湫目光扫过,望天兴叹:“一群傻小子,你们可敬的经纪人拿我们的原创舞曲害你们卷入剽窃风波,你们还在为她说话,还是太天真啊。”
许言枫睁大了眼,“你把话说清楚!”
袁巧此时满头大汗,腿都有些打颤。
才一个上午,纪湫不可能调查出来,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纪湫看透了袁巧的挣扎,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一个人来的?”
袁巧:“你擅闯我们公司,我是可以叫保安的。”
纪湫:“你叫吧。”
袁巧不客气地拿起手机,然而还没解锁,就涌来一群穿制服的警察。
袁巧急了:“干什么,就算是抄袭原创作品也是只是侵权,你们不能这么做!”
执法人员公事公办纠正,“你涉嫌以非法拍摄窃取商业机密。”
袁巧哑然,被押走得时候,不可思议地望着纪湫。
纪湫摊开手。
海蓝金公司内部有极为严格完善的信息加密系统,大家交流舞曲方面的问题时从不在私人账号提及,而作品在表演之前严格保密,没有向大众公布。
即便是在这样的铜墙铁壁中,作品依旧被剽窃,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纪湫好胜心切,节目结束就回到公司调取监控,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踪迹。
同事都劝她直接交给警察处理了,纪湫却在此时发现了一个之前一直被忽略的关键。
舞蹈排练室外有一个货房,常年堆放杂物,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纪湫看见生锈的锁把外侧出奇地干净,警惕起来。
推门而入查看半晌,一筹莫展要出去的时候,看见地上落了一个卡通胸针。
狐疑许久,突然有个小女孩悄悄探身进来。
女孩是公司的童星,前几天在拍摄平面。
交流几句后,女孩忧心忡忡地问纪湫,“姐姐,之前我和小伙伴玩捉迷藏,弄丢了一个胸针,您有没有看见啊?”
纪湫摸了摸口袋里的胸针,“没有哦。不过,我可以帮你找。你还记得躲猫猫的时候,是在几号吗?”
女孩:“十七号吧……当时我就在柜子里面。”
之前祝桑跟纪湫的争执后,修改过动作,而昨日kin表演的内容,是改变过的新版。
纪湫记得祝桑第一次完整版的排练就在十七号左右。
纪湫似乎看到了一点曙光:“那,你有没有看见其他的人来过这里呢?说不定是他拿走了。”
小女孩这时看了看天花板。
四岁的小姑娘用若有所思的语气道:“我记起来了,有个奇怪的叔叔来过。”
纪湫顺着小朋友目光往上盯,发现天花板的盖子有问题。
找来助理带小姑娘出去,又爬上去摘掉顶盖,答案昭然若揭。
下来后,纪湫蹲下身,对小姑娘轻言细语笑着,“那你还记得那个叔叔吗,姐姐带你去找吧。”
就这样,找到那个扮做清洁工的男人时,他还处于懵逼之中,直到被人搜出手机。
一段在黑暗空间里,自上而下的排练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时间太短,只收到定金,没收到尾款的作案人员,正想用视频威胁雇主增加数目,谁知光速落网。
海蓝金作为大型娱乐公司,商业机密以如此不正当手段被窃取,即便是在公众面前挽回了形象,但造成的损失依旧是巨大的。
更何况在之后一系列调查中,这个好不容易混入公司的清洁工还多次盗取财物,甚至持刀威胁一位不巧目睹作案现场的年迈老婆婆。
此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轻而易举就查到了雇主袁巧身上。
袁巧自然脱不了关系,就算是最后免去牢狱之灾,事业也毁了。
著作侵权,作品抄袭,非法拍摄,足以令她成为全网笑柄。
=
祝桑等人回到公司,听说了作品抄袭问题圆满结束后,大吃了一惊。
江玉凑过来满脸好奇:“我还以为这事不了了之了呢,结果一上午就告破了!?”
走在前面的哆啦回头道:“要不说咱们总监真是时刻给人惊喜哈,一个上午破了案,你们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拍摄的。”
郁左宁好奇凑过来:“怎么拍的?”
哆啦:“在隔壁那个仓库,顺着风道爬到排练室,在天花板上拍的。”
江玉:“我去,这么拼的么!”
哆啦:“但这一切都是总监发现的。”
庄灿成:“总监一直都这么厉害呢吧,还需要惊奇么。”
哆啦:“那我就告诉你们一个足以惊奇的事情吧——刚刚总监得到来自‘国际音乐节’的邀请,你们的终极目标,一下子就放到了眼前,这个消息劲爆吧。”
小伙子们都傻在了原地。
“啊啊啊啊啊!”
“哆啦姐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我去,庄灿成你揪我干什么!”
“队长,我也来掐掐!”
海蓝金公司大厅,所有工作人员都伫立在旁,望着一群疯掉的爱豆。
众迷妹表示,脱粉了,脱粉了。
祝桑板着一张脸立在电梯前端,似乎背后的狂欢皆与他无关。但如果有心留意,会发现那双冷冰冰的眸子里流转着难以抑制的光彩。
好不容易快要出电梯,使劲压着唇弧都可以解放了,电梯门一打开,纪湫赫然出现在面前。
祝桑吓得连忙后退一步,后面的队员们多米诺牌挨个挨个受到牵连。
“干嘛突然停下。”
“我的脚!”
大家怨声载道之际,纪湫迷糊着一双眼,把祝桑往边上一拉,对里面的人道,“出来吧。”
队员们踌躇地出电梯,目光狐疑地放在纪湫拉着祝桑衣服的手。
祝桑用眼神表示,我也不知道,别看我。
等大家都出来了,纪湫又把祝桑推进了电梯。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挥手作别:“白白。接下来好好休假。”
电梯门合上,祝桑又惊又怒,“我呢?我呢?我没有假期么?”
纪湫显然还没睡醒:“你跟我去拜访前田先生。能不能得到他的教授,就看你自己努力了。”
这显然是比国际盛典好要值得祝桑高兴的事。
“真的么?可是,可是你突然这个样子,我没有准备……”
三楼刚开完会,电梯外等了一大群人。
当这句话从电梯门里传出来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电梯里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电梯内,出现的是祝桑红着一张脸,紧张地咬着下唇的形象。
众人:!
旁边纪湫还在酝酿瞌睡,眼睛也没睁开,“到了酒店慢慢想。”
众人:!!
揉揉眼,隙开一条缝,电梯外是一群安静如鸡的人。
纪湫:“不上电梯吗?”
丧失思考能力的众人:“电梯太挤了,我们下一班。”
在公司里流传着“震惊!纨绔富二代化身娇羞小狼狗,被霸道总监拉去酒店施展拳脚!”的同时,当事人坐上飞机。
纪湫庆幸自己迷糊程度保持良好,陷入了沉睡。
祝桑激动得睡不着觉,看了旁边纪湫一眼,紧接着又看了一眼。
过了一会,又无措地伸了出手去,用两根指尖艰难地帮她盖毯子。
做完一切,又回头看了几眼。
纪湫忽然动了动,祝桑一个激灵,连忙别过头去,摸摸耳机。
耳机好像使用过度,很烫手。
心中开始非常生气。
真是过分,一上飞机就睡了,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拐上来的,没点责任心,也不怕他无聊!不懂礼貌。
纪湫动了动,伸了个懒腰。
她刚刚梦见在窗户上看见和乘坐私人飞机的商皑打招呼,商皑顶着一头绿光从旁拿起一个大炮,冲她发射一枚绿光弹,声称要绿大家一起绿。
然后她就被吓醒了。
睁开眼,恢复精神,纪湫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旁看祝桑。
祝桑下意识坐直,两只手分别安放在膝盖上,乖巧又端庄。
但脸色是鄙夷的。
“睡啊,怎么不继续睡了。”
纪湫:“无聊,要不陪你说说话?”
祝桑回过目光,“不要,你最好安静一点。”
小孩很固执。
纪湫不计较。
她开始望窗外的暮色。
祝桑摸着手机的拇指在屏幕上摩挲了几下,目不斜视地发出点音节。
“听不听。”
纪湫没听清,回头就看见祝桑伸出手来,递了个耳机。
纪湫挥挥手,“算了,我有洁癖。”
祝桑反应两秒,转头咬牙切齿,“我耳朵很干净!”
纪湫茫然脸:“我说我有洁癖,又没说你不干净。”
祝桑犹疑地往另一边缩了缩,好像无法反驳。
安静两秒。
祝桑:“所以……你怎么知道我想跟前田先生学编曲的?”
纪湫:“呵,没有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实际上漏洞百出。”
祝桑斜眼睨:“那可真是有劳您的观察力了。”
纪湫:“想拥有力量吗,少年。”
祝桑:“你学了多久的舞蹈?”
纪湫:“想听真话吗?我就是自然而然,理所应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祝桑:“你想气死我吗!”
纪湫:“是你要问的,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会心理不平衡。”
祝桑:“你够了,我什么时候心理不平衡了。是你太不真诚了。”
纪湫:“你好闹啊,可不可以安静一点。”
祝桑:“你……!”
纪湫:“从上飞机开始你就一直找我说话,安心听你的歌不好么。”
祝桑:“从此以后,我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平生第一次,被人以“太闹”的名义嫌弃。
祝桑感到,非常震怒!
气得他整个世界都在崩塌重塑,重塑崩塌。
但怒火稍微平息,目光从旁流转,发现对面那个女人,又睡了。
就因为飞机上纪湫说了一句“你太吵”,祝桑就闹了一路的脾气。
纪湫显然没放心上,毕竟她如今有个更危急的忧愁。
就在昨日,收到国际音乐节邀请之后,戴溪的突然造访,令这一切的欢喜戛然而止。
彼时,纪湫在办公室里和戴溪面对而坐,气氛却有些压抑。
戴溪:“湫湫,你这次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我们不要再为此争执了,你两天没睡,该休息了。”
纪湫怎么可能作罢:“不,戴溪姐,这次我们好不容易压了kin一头,凭什么要为别人做嫁衣?”
“团才刚刚打开名气,这个时候不能出任何差错,尤其是在公关舆论上。男爱豆粉丝群体大部分是女友粉,到时候要是真去演电视剧,免不了要被捆绑炒作。”
所谓福祸相依,大抵如此。
团队在环金盛典上获得一大批流量,粉丝截至目前长了有五百万。
也就是这样可观的成绩,让集团内部某些人起了心思。
沉鲸集团有位话语权极高的高层,名叫姚万钧,他瞄准了团队的流量,在今年的大戏上,想要其中一人参演电视剧,扮演痴迷女配的男三号。
想也不用想,到时候必定是一系列捆绑绯闻,腥风血雨。
这完全与男团发展背道而驰。
戴溪:“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弊端,然而现在几乎是大局已定,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播出后的补救。到时候一决高下的,也只能是在危机公关和反黑营销上面了。”
纪湫默然。
戴溪看着纪湫默默垂头,疲惫地笑了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跟你无关。”
戴溪止步于此,让纪湫生出无力感。
纪湫在海蓝金虽然待的时间不长,但纪湫还是略懂大公司内部的勾心斗角。
这个姚万钧,是戴溪外婆的表弟,也算是陪着公司一路成长至今的肱骨之臣,此前公司遭遇危机,姚万钧确也不惜卖掉手里实业公司股份来为沉鲸集团力挽狂澜。
戴溪一家人拿姚万钧当恩人,然而姚万钧近些年越发狼子野心,得寸进尺,且以过时保守的旧观念,多次阻止公司转型升级,时至今日,集团内部矛盾已经相当尖锐。
戴溪虽然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这位姚总也是手握大权的高层。
之前本来没有谁能绝对制衡得了谁,但最近集团内部在贺岁档上,因不可抗力而损失惨重,戴溪落了下风。
如今就算是姓姚的伸手伸到海蓝金,要赔上金牌男团hlif,给自己小情人做配,戴溪说不准也只能咽下哑巴亏。
如果只是参演电视剧倒也无妨,令人担忧的是,这个姚万钧是极端的黑红主义者,把消费公众情绪当成偶像的流量驱动力。
如若团里的男爱豆真的如姚万钧之愿参演电视剧,那么戴溪之前给男团打造的好名声便将一落千丈,后患无穷。
而相反,姚万钧不仅能成功获得公司内部认可,还能获得剧集关注度,抱得美人归。
思及此,纪湫的心里就犹如烈火焚烧。
难道真的要因为一个姚万钧,赔上戴溪和那些充满梦想的年轻人么。
祝桑倒是没人敢强迫他去演电视剧,但其他几个成员呢?
据情报所言,很可能会是家庭相对一般,流量中上的庄灿成当这个炮灰。
这算什么?
认准阿成性格腼腆,后台不硬,好欺负?
想到这,纪湫就一肚子火,导致最终在办公室里辗转难眠,浪费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思来想去,她还是没办法咽下这口气。
追根溯源,half之所以任人宰割,还是因为不够强大。
短时间形成不可撼动的地步,是不现实的,唯一的突破口,是buff加持。
前田先生,无疑是眼下最好的王牌。
前田的才华享誉国际,如果把这样一位重量级的作曲家揽入麾下,整个团队的实力将突破性上升,皆时加强运营,媒体造势也有了底气。
当获得大众认可,集团还敢轻易动half吗?
只是纪湫无法把这个事情告知成员们。
他们都还是小年轻,无法很好地排解焦虑,这个消息于他们而言,只会是负担。
今日依旧阴雨绵绵,整座大山都笼罩在一片缥缈水雾中。
纪湫极目远眺,心情惆怅。
内在的压力,让纪湫没心思再和祝桑争执,幸而,祝桑也确实用不着她画什么心思来哄。
祝桑坐在前田先生面前的时候,自然就成了一副乖巧的模样。
前田先生看了纪湫递给他的现场版剪辑,舞台效果,舞蹈展现,还有观众的反应,让即便是在阴雨天本该心情不佳的前田,也难免感触良多。
毕竟是自己的心血,这么多人为此体会到创作之时的温暖心情,前田由衷地欣慰。
“能跳出这种感觉的人,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见了。那时只是看你辛苦为难,才怜悯施舍,没想到效果还勉强令我满意。”
前田先生捧着热茶,眼皮也不抬。
刻薄的字眼一出来,纪湫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祝桑可谓是精通日语,表演唱词都是他负责教习的,前田左一句“施舍”,右一句“勉强”,无疑是在祝桑雷区反复横跳。
她真担心祝桑会跳起来,把前田揍成包子脸。
纪湫悄悄瞥过去。
祝桑眼皮耷拉,下颔紧绷,勉强忍耐着什么。
翻译小姐满脸苦笑地将前田的话以礼貌的方式表达出来。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祝桑在纪湫斜斜扫来的目光中,坐直身体。
“多谢您的认可。”
祝桑的脸上是欣喜的笑容,但一旁的纪湫却留意到他一闪而过的异样。
然后,他又屏着呼吸,紧张地抿了抿唇。
“实不相瞒,我一直很喜爱您曲子的风格,特别想得到您的指导。”
短短的一句话,竟说得笨拙吞吐。
想必无论是刚才的喜悦,还是如今的请求,对上一秒才遭受打击的他而言,难免有些艰难。
前田听后,思忖半晌。
他撑着地板起身,“听说你们接下来要参加一个国际大赏吧,如果那时你的原创作品令我满意了,我说不定可以考虑一下。”
在祝桑惊异的目光中,前田眼神也没留一个,嘴里嘀咕着有感而发的日本俳句,注意力已经在各种闲情逸致上了。
祝桑瞳孔逐步放大,淡色的眸子光华熠熠,像极了一汪清澈的泉水。
激动之中,祝桑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深深鞠躬。
“我会努力的!”
“哐当”一声,旁边纪湫被吓掉了茶杯。
“祝桑……你冷静一点,你忘记自己是个骄横跋扈的人了么?”
旁边的翻译小姐姐捂嘴偷笑。
祝桑咬牙切齿,“我哪里骄横跋扈了!”说话间瞥了眼前田离去的方向,声音小声,“就算要说,至少也不要在这里说好不好……”
助理小姐姐:“真是个可爱的小男生呢。”
纪湫搭话:“是吧是吧,我都说了我家的崽崽们都是小可爱。”
祝桑面红耳赤地立在一边,“能不能、能不能走、走了!”
助理小姐姐看祝桑的眼神越发充满慈爱:“哎哟哎哟,脸皮好薄呢。”然后她俯身过来问纪湫,“用中国话说,是不是叫‘小傲娇’?表面上超不好相处,但实际上很容易害羞?”
纪湫:“不,他是个傲沉。经常蹲在楼梯间抱头消沉,还以为我们不知道。”
祝桑作为一个被忘在一边的当事人,眉宇抽抽,“这都被您知道了呢。”
=
前田留下的挑战,让祝桑顿时陷入沮丧。
回酒店途中,他显然没精力再闹脾气了。
纪湫看他多次,不劝劝实在违背她善良人设,“其实,你可以尝试一下的。”
祝桑:“不,我不行。之前你不是说过我曲子别扭,舞蹈混乱的,你忘了么。”
纪湫嘴角抽了抽:“我、我的话你也信么,哈哈哈哈。”
祝桑第108次叹息。
纪湫也跟着垂头丧气了。
早预料到前田这边不会太顺利,但侥幸一下,三顾茅庐,诚心邀请,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却没想到是前田却留下了一个考题。
难,实在是太难了!
祝桑在旁边兴致缺缺:“如果这次不过关,我就失去了一次拜师的机会。”
纪湫用绝望的眼神望着他。
孩子,岂止是仅仅失去拜师机会这么简单啊……
错过前田的代价,是你们的前途哇……
不过纪湫这话只能在心里说。
祝桑都这么颓废了,把姚万钧的事情告诉他,他恐怕会原地自爆。
纪湫抬头望天:“其实你可以试试用京胡,二胡,马头琴,唢呐,锣鼓等民间乐器和西洋乐器结合的。前田先生的曲风之所以给人变化莫测的神秘感,都是因为他有巧妙结合各种稀奇古怪声音的能力。”
祝桑脚步一顿,回想起之前听过无数次的前田编曲作品,似乎真的被纪湫说中了。
他看了看远方,不禁茅塞顿开。
“那我回去找找各种乐器的音频听听。害!我之前还以为是电脑合成!”
突然燃起斗志的祝桑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回了酒店,纪湫在风中凌乱。
即便是有了突破口又能怎样呢。
祝桑从未接触过这些乐器,一来就要编出一首曲子,同样比登天还难啊。
=
纪湫对于姚总拉上海蓝金男团给小情人吸血的事情很是上心。
晚餐时分,约了戴溪详谈。
纪湫在西餐厅内静候多时,六点的时候,戴溪才结束餐会,匆匆赶来。
“你的想法我听说了,但是不幸的是,姚万钧最后给的进组期限就在下个月,你们恐怕无法参加国际音乐节了。”
纪湫如遭雷劈,“姐,祝桑已经在准备了。”
戴溪:“亲爱的,很抱歉。”
纪湫感觉自己正在经历人生中最难以接受的事。
“姚万钧不是说进组在后半年吗!?他这是存心不让我们参加音乐节吧。”这个事情很明显。
戴溪神色平静,并没有否认。
纪湫气得眼前天旋地转,一下子坐在凳子上,手都在发抖。
“太过分了。”
还没努力争取,就被判了死刑,这太可恨了。
任职到现在,无论是与祝桑的对峙,作品被剽窃,节目面临叫停,还是辛苦奔波两国间,承受被拒绝的危机……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煎熬。
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心血和精力培养的少年们,如今却要遭受如此不堪的折辱,这简直比凌迟还痛苦。
戴溪在边上拍拍她的肩,“湫湫,被给自己太大压力。”
纪湫强迫自己调整好情绪,深呼吸几口,知道戴溪也为难,平静过后扯了扯嘴角,“没事的。”
分坐一边,一时无话。
等气氛微微缓和,戴溪才又问,“你接下来回家吗?”
纪湫摇摇头:“我有件东西坏了,前几天一直没时间。”
戴溪翻动着手机微信页面,随口一问,“是么?什么东西坏了。”
纪湫:“一块玉佩,不小心被我给弄碎了。”
戴溪抬起眼,“修复玉佩吗?我好像知道一个地方。”
纪湫:“是么,太好了。”
戴溪:“给我看看,碎成什么样子了。”
纪湫正好带着,从包里掏出了玉佩,递给了戴溪。
戴溪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放下手机将锦布小心掀开,在看见玉佩真容后,眉头罕见地折了起来。
纪湫见戴溪神色不对劲,俯过身去问,“姐,怎么了?是碎得太厉害不好修补吗?”
戴溪闻言如梦初醒,“没有,可以修复的。”她顿了顿,“不过……我可以拍一张照片吗?我得先让我那位朋友看一下,毕竟我不是专业的。”
纪湫没存疑虑,“可以的,那就麻烦你了。”
戴溪唇角微勾起,笑意未达眼底,拿起手机拍过照片,便说接下来还有约,起身辞别离去。
纪湫愣愣地望着戴溪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叮,您的丈夫已为您充值一枚绿光弹】
【叮,您的丈夫在下方留言,问您他是否还有机会,并一脸阴沉。】
明天商先生二次变身,你们猜会是啥嘞?
剧情又将好玩起来了喔!
为了庆祝商先生第二次变身,蠢作者写了一个纪湫商皑民国版小番外。
与正文无关,纯属小甜饼,只是一杯糖精,不加防腐剂。
【铁血军阀vs下山撩汉小狐狸】
北平昨晚下了第一场雪,今早起来,整座城银装素裹,犹如人间仙境。
人力车停在学校大门前,从上面下来一个少女。
她裹着一件袄子,戴着小小的绒毡帽,底下小脸粉雕玉琢。
少女捧着手哈了口气,唇瓣冻得发红。
贴身丫鬟小翠付过钱后,连忙把包递给纪湫,事无巨细地叮嘱,“小姐,您记得去跟隋锦小姐说啊,今天晚上的电影是真真的看不了!吴家那位二少爷今儿中午就要到了,您不在恐怕老太太又要发火。”
纪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知道了知道了!”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相亲了,横竖她总有办法搅黄,不着急。
她促狭地思索着如何戏弄那位吴二公子时,忽听身边小范围响起一片躁动。
还没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纪湫的衣袖就被小翠狠狠一揪,“小姐,是少帅啊啊啊!真人比报纸上还要英俊呐!”
纪湫被激动的小翠掰着头看过去。
半开着门的车上,一个男人半倚坐在副驾驶上,支在地面上的那只脚又长又直,威风凛凛的皮靴扎紧了深色军装,肩头挎着一件绒边披风,上面有零星的雪屑。
宽帽檐下的五官深邃动人,神色却是淡漠的。
对周围人目光视若无睹,他从副官手里接过包,递给车前身材高挑的少女。
“谢谢表哥,表哥下午也记得来接我哦!”
商皑嘴里叼着烟,没说话。
侧转身子坐回车里,副官发动引擎。
车微微调转方向,商皑忽然就看见电话亭边立着的那个少女。
隔着来来往往送别的学生,纪湫猝不及防和商皑撞上目光。
他的眼睛像是被烟熏得生涩,此刻正微微眯起。
纪湫耳边是小翠疯狂的聒噪:“小姐,少帅在看我,他在看我!!!”
小翠说过什么纪湫记不清,她只记得那车在拐弯的瞬间,里面那个男人似乎很不愉悦地皱了眉。
纪湫瘪瘪嘴,别开目光。
身边窸窸窣窣的议论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这就是商家的大公子吧,好像是刚从前线下来呢,好威风。”
“那她是谁?”
“少帅表妹,简宁。”
‘简宁’二字甫一传到纪湫耳畔,该当事人的声音就高声响起。
“这不是纪湫吗,这身新衣服倒是不错,看来是打算在今天晚上跟吴家公子相亲时好好展现一下姿色,争取被人家瞧上。”
小翠气不过,先一步与简宁争论,“关你什么事,我家小姐长得就是比你好看,瞧瞧你酸溜溜的样子,眼睛都要嫉妒得滴出血了。”
简宁嗤笑:“我嫉妒她?一个家境衰败,自己的婚姻都没法做主的落魄女?做你的青白日梦吧。”
说罢就提着书包趾高气扬地迈出步子。
这时,却听身后传来冷幽幽的声音。
“谁说我没法做主自己的婚姻?”
简宁顿住,回过头去,看见纪湫笼在厚厚围巾里的小脸满是明艳的笑意。
“我只嫁我想嫁的人。”她唇弧加深,“嗯……就刚刚那个,送你来的男人,挺合我心意的呢。”
简宁当即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小翠也目瞪口呆。
“小姐,你看上了少帅?可是……”
待小翠即将要说出灭自己威风的话之前,纪湫侧身笑意愈发深刻,小翠被看得牙关一紧,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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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号游轮上,那位传说中的吴二公子,一袭青色长衫,骨瘦如柴,坐在圆桌边,时不时偷觑一眼胡吃海塞着的纪湫。
老太太和自己的二儿子,也就是纪湫的叔叔,正与吴家老爷谈笑风生。
“既然很快咱们就成亲家了,那批货……”
“还提这个干什么,都是一家人了!”
吴夫人兴高采烈地拉住纪湫的手,越看越开心,“咱们未来的儿媳可真漂亮,你说呢,二宝,妈给你找的女孩不错吧。”
吴二少爷面红耳赤,不敢直视纪湫的眼睛,却连忙点头。
吴家夫人乐坏了,“哈哈哈,我家二宝虽然不比他大哥有学识,但人特别本分。”
强势的吴夫人,懦弱的二少爷,一瞧这组合,便当知做他吴家媳妇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当妈宝男的妻子能有几个幸福?
两家人一拍即合,要准备开始商讨婚事,吴夫人便撺掇儿子带纪湫出去散心。
一听说将要独处,吴二少爷是又激动又紧张,最后红着脸死活说不出一个字来,还是纪老太太给纪湫使脸色,让她来主动些。
纪家已经落魄得不成样子,如果不是吴家这个二少爷到了适婚的年纪,吴家张罗着给他找媳妇,而好人家的姑娘瞧不上他这个懦弱的怂货,他们吴家又不愿将就娶一个寒门子弟。
刚好纪湫长得好看又会读书写字,就算落魄了也曾经是名门闺秀,吴家娶了纪湫脸上也有光彩,否则他们才不会解囊相助。
说白了,一个是卖女儿换钱,一个是花钱买媳妇。
纪湫却不急也不恼,站起身,走到吴二宝身边。
她明媚地笑着,没说话。
吴二宝便已经是脸红的要滴出血。
吴夫人看了又好气又好笑,“你瞧你,羞什么羞啊,人家纪湫都过来了,你还扭扭捏捏的,再这样我可走了啊,你这辈子别要媳妇了。”
吴二宝听到这话,心急如焚,腾地一下起身,椅子都踢翻了。
这笨手笨脚的模样,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纪湫看他这样傻,也有些觉得好笑。
以至于出了包房,到了船舷过道上,纪湫都有些不太忍心捉弄这个傻瓜了。
但她肯定不可能真的嫁给他。
江风很大,纪湫有些冷,身侧的吴二宝战战兢兢地抖着。
“你冷就进去吧。”
吴二宝一听,赶紧摇头,“我不冷。”
纪湫看他的眼睛里渐渐别有深意起来,“笨蛋,你看起来很喜欢我?”
吴二宝眼睛骤缩,一副吓得背过气去的样子。
纪湫气笑了,“你别慌,我又不吃你。”
吴二宝觉得她的眼睛漂亮得晃人,又埋低了头不发一言。
纪湫侧身靠在栏杆上,问他,“我告诉你,他们说了都不算数,得我说答应嫁,才能嫁,所以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看你能不能答对。”她认真的脸好像没看到恶作剧的意思。
然而当吴二宝就要相信了,却听她郑重其事地问道:“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这对于妈宝男吴二宝而言,不就是一场灾难么!
他吞吞吐吐:“我、我……先救你,我娘就……我爹救,这样、这样可以吗?”
纪湫听到这答案还蛮意外的。
她挑高了眉梢,是真的不想再捉弄他了。
吴二宝虽然长得一般,但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
纪湫看出了那双眼睛里,明晃晃的心动。
她抬高手,拍拍他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继而慢慢踮起脚。
“喜欢上一只我这个年纪的狐狸,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吴二宝愣住:结结巴巴:“什么?”
纪湫潋滟的眼睛弯了弯,瞳孔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所以你不能娶我哦……”
话音未消,忽然间传来一阵枪响。
纪湫顿时收住灵力,仓皇左顾右盼。
吴二宝更是头晕目眩,扶着栏杆站不稳。
突然之间,从另一侧冲出来一队士兵,横冲直撞过来,把吴二宝和纪湫冲散在人群。
过了一段时间,场面才得以控制。
可这个时候,纪湫已经找不到吴二宝了。
她刚刚试图用法术让吴二宝由喜欢变为讨厌,然后自己主动拒绝结亲,但没料到意外发生,法术中断。
也不知只进行了一半法术会不会对吴二宝造成伤害。
纪湫在整个第二层来来回回地找,却也没见到吴二宝半片人影。
正当她路过画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叱责。
“什么人!”
声音不大,但语气很吓人,纪湫被吼得咯噔一下。
她只是一只小狐狸,干嘛吓她?
捂着心口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高大笔挺身着军装的男性立在陶瓷灯下。
帽檐阴影下,那双寒星似剑的眸子愈发瘆人。
商皑紧紧盯着纪湫,目光灼灼,步步走来。
空旷的走廊,响起皮靴摩擦地板的咯吱声。
纪湫微微往后,感觉来者不善,狐狸的本能让她下意识要跑。
可商皑比她灵敏许多,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他沉着眸质问,死活没放开纪湫的手腕。
纪湫歪着头,打量面前这个铁血冷酷的军官,“您不觉得这样太过无礼了吗?”
商皑微微怔然,却没有收住脸上戾气。
“请您放手哦。被别人看见,我还要不要名声了?”
这时他才放低视线,看向手中那截细细的手腕。
过了半晌,才松了力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商皑公事公办地问她。
纪湫背着手,思忖了一会,而后抬起水盈盈的眼睛。
“刚刚正在相亲哦,可是被你们搅黄了。”
那双眼睛里,似乎还有真情实感的遗憾。
商皑与纪湫对视良久,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深邃的瞳孔漆黑一片,让纪湫在沉默中越发退去兴致。
纪湫忽然觉得没趣,不打算在周旋。
“少帅公务繁忙,我不是你要找的逃犯,没必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而我现在也要继续相亲了,告辞。”
纪湫穿着一身月牙白的旗袍,转身之际暗香浮动,背在身后的手堪堪掩住婀娜的腰线。
之前何等放肆,现如今丧失兴趣就如何冷淡。
商皑古井无波的眸子风卷云涌,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纪湫穿着高跟鞋本身不方便,再加上商皑力道又大,她被拽得险象环生。
待晃了几下站稳,她立时再难容忍他的粗鲁,“放手!”
商皑油盐不进,目光投在她身上,沉静如水,不发一言。
纪湫可怜坏了自己这只用莲藕幻化成的娇嫩手臂,咬咬牙正要生气,忽然又觉得不值当,于是心头升起胜负欲来。
她不再挣扎,而是顺势靠近,抬起脸注视商皑。
狐狸的眼睛,俏皮又娇美动人,时下轻轻眯起,狡黠又撩人心弦。
“少帅可知一句老话,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好不容易等来月老一根红线,少帅这一脚就给踏断了,我该找谁说理?少帅来负责吗?”
商皑神色未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充满了偏执的怀疑,令人十分无奈。
但纪湫却慢慢地开始有了点深思。
这个人,看上去是个十分难搞的攻略对象。
天可怜见,她下山出洞这么多年,可总算是遇到一个大难题了。
商皑看见纪湫水润眼中忽然透出奇异的光彩,滟滟如水,明媚动人,恍惚之间,那檀口却已凑近,带着馥郁芬芳吐露新芽。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仿佛细细观察着他的眉眼。
“少帅喜欢我吗?”
商皑霎时瞳孔一缩,烫手般赶紧放开,与此同时还退后几步。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他难免惊愣。
待立在五步开外,看面前少女笑得恶劣得逞,脸色即刻沉了。
饶是他平生第一次被逗弄得这样恼羞成怒,却始终对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可对面女孩不曾放在心上,反而笑得越发明艳动人。
也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令人极度郁结。
商皑牙关收紧,拳头蹦出几根青筋。
跟她分立两侧,对视良久。
一番僵持过后,他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皱着眉极富威胁性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大步离去。
纪湫在背后笑得前仆后仰。
来吧商皑,成为我提升法术的工具人吧!
纪湫其实是一只小狐狸,她附在几年前病逝的纪家小姐身上。
师父说,想要成为一只强大的狐狸,就要好好学习狐媚之术。
纪湫已学成所有技法理论,就待实践。
据说,每撩到一个男人,狐媚之术就会得到提升。
可惜的是,纪湫下山这么多年,还没有成功过。
因为每一次她要准备撩的男人,都对她挺有好感。
要知道,撩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这种没有难度的挑战,对狐媚之术完全没有提升之效。
不过,今天纪湫终于碰到了一个大难题。
这个叫商皑的,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喜欢上她。
“少帅,你就等着娶我吧。”
小狐狸狡猾地眯起眼,对过道那片消失的人影用他刚好能听见的音量,不知天高地厚地戏谑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