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1 / 1)

纪湫和商皑怎么会有孩子!

他们不是都要离婚了吗?

他们不是感情不好吗?

为什么会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祝桑在后面不断深呼吸,试图压下自己那反将一军后的嚣张唇角。

商皑默默低头沉吟片刻,孩童般可爱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机锋。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所以可以走了吗?”

商皑唇角掀了掀,背着书包颠颠地推门去了休息室。

楚贤留在原地,就像是结了冰似地,挪不动半分。

祝桑看了眼楚贤,懒得管她,紧随商皑后面,在门缝里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被匆匆叫去和声。

商皑不屑一顾,拉开书包拿出书本。

数学还好,字数少,语文就不行了,他太讨厌写字了。

正对着要求八百字的作文愁着一张小脸时,一阵令他极度不适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皱着眉抬头,撞见楚贤那张憔悴苦笑的脸。

怎么形容楚贤此刻的状态呢?

那张灰白的脸就像是打击得裂开两半,然后又被惊慌失措地捧起来,囫囵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捏。

“不喜欢写作文?姐姐可以帮你哦。”

楚贤蹲在小圆桌前,努力把眼睛笑成月牙,极力释放出亲切气场来欺骗单纯的小朋友。

商皑面无表情地望了她片刻,忽然两瓣丰润的唇掀开一条兴味十足的缝,几颗白净的小牙齿磨着几分狡黠。

“好哦,我真是不知道那这种自命题作文怎么办。”

楚贤得到小商皑的回应,如释重负地坐上了凳子,“我保证给你写出一个满分作文,相信姐姐哦。”

商皑:“好的呢。”

楚贤读了一遍题目,“啊……自命题作文呢,你有什么想法吗?写友谊怎么样……”

“不写友谊哦,想写亲情。”

楚贤眸子抬起,打量半秒,沉下思虑,“那好,我们就写亲情。”

也行,正好不需要她自己找切入点打听了。

商皑轻轻眨了眨孩童懵懂的眼睛,放低视线时,眼底绕开一层雾霭。

只听楚贤道:“平时你妈妈一个人带你很辛苦吧?管理这么大一个公司还要亲自下班去接你放学。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呢。”

商皑握着笔,望着楚贤,“那当然,纪湫的心目中我最重要,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亲自来接我,这是约定。”

楚贤:“看来你更喜欢妈妈呢。不过也是,爸爸肯定不比妈妈会照顾人。平时见爸爸的时间多么?啊……对不起,其实写作文有时候也可以编呐!就算不知道怎么写爸爸,也可以通过模仿其他孩子和爸爸相处的细节改造加工,变成自己的哦。”

商皑将笔放下,按在桌面,倾身微笑,凑近了几分。

“天天见哦。”

被这样灼灼的目光直视,楚贤有片刻的惶然,“什么?”

商皑托着腮,“纪湫和商皑,无时无刻都在一起。纪湫确实很忙,忙得抽不开身,很多时候确实没办法见他。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纪湫原本就不需去找商皑,因为商皑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主动来见纪湫。所以,他们无时无刻都在见面,因为在商皑的心目中,纪湫最重要。”

唇角弧度渐渐深刻,眼睛像是藏了一汪琉璃湖水,明晃晃地动人心魄。

整间屋子安静了,夕阳斜照在纸页规整的格子线条上,商皑翘密的睫毛在光芒里裹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眼下正认真笃定地盯着楚贤那张无法接受的脸。

“怕你听不懂,我就直接说名字了。”

在孩子越发明媚的微笑中,楚贤才恍惚着抽回神。

说话间,有些艰难,“是吗?你爸爸会主动找你妈妈?我怎么一次也没见过。”

到底是不相信,以及这话冲击过大,楚贤说话都有些不过脑子。

商皑坐回去,“需要你看见么?你是谁啊,商皑认识你吗?”

楚贤抬起头:“认识啊,怎么不认识,我和你爸爸很熟悉的哦。”

商皑实在没忍住笑了。

或许她自以为可以用拙劣的演技成功在一个小孩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父母关系。

但在商皑本人面前,楚贤这句话实在是太可笑。

“是吗,我不信。”

楚贤想到的话又被憋了回去,没想到这个年仅三岁半的小孩这样不好骗。

“可事实如此哦。”她努力温柔,试图让对方因她的自信笃定而动摇。

商皑言之凿凿:“事实是,作为一个明星,你既没有漂亮到让人难忘,也没有拿过奖杯得过影后家喻户晓,难道你做了什么不着边际的事情,让商皑讨厌你到对你印象深刻?”

楚贤瞬间激动得站了起来,“不是!”

商皑:“哦,是与不是,和我无关,但还是奉劝你收起不该有的心眼,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商皑会知道的。到时候你就该明白商皑认不认得你了。”

楚贤不可置信地望着刚刚还一脸童真,此刻却阴郁沉冷的小男生,“你这是在威胁我?”

实在无法相信,她竟然被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威胁了。

商皑无辜地摇头:“你这种不自量力的人,还需要我来威胁?自己都能毁掉自己,恐怕不劳别人出手吧。”

楚贤原形毕露,“小孩,你知道你说这话的后果吗?你最好不要得罪我。”就差说白了那个“等我当了你的后妈,你就该活在地狱里”。

商皑的眼睛无语到只剩下一条缝,被这个人的大放厥词尬到抠地。

楚贤抓起链条包就要走。

今天她自讨没趣了太多次,如今就连一个小崽子都争不过。

横竖来日方长吧,就算是有了孩子又能怎么样。

正当她心里冒出这句话时,耳畔忽然又传来孩子不冷不热的声音。

“分明这样普通,却这样自信。纪湫身后有商皑,你的身后有谁。”呵,一个叫姚万钧的糟老头子吗。

楚贤捏紧拳头。

不得不说,这句话正好击中她的自卑心。

她妄想的高岭之花在云端,而她却要牺牲自己跟一个糟老头子混才能勉强触碰。

而纪湫,再如何招人讨厌,但至少身世清白,吃穿不愁。

出身,是楚贤和楚月一辈子的痛。

“我不跟一个小毛孩计较。”

楚贤咬牙切齿,满脸的屈辱不甘。

僵硬地迈开步子,将玻璃门重重砸上。

商皑不动声色地端坐片刻,眼角几许嘲谑,过后目光扫回,把那张被楚贤写了三个字的作业纸揉成球扔进了垃圾桶。

自作多情。

成平眉老师果真如传闻一般唱功了得,只是听过一遍曲调,就出色完成了戏腔和声。

就连纪湫在旁边也听得目瞪口呆,但却并非只是因为成老师高超的技艺,而是唱词以外的浓烈情感。

如果说纪湫和祝桑是在竭尽所能给观众织绘一个梦境,那成平眉的这段演绎,就是黑白线条里的浓墨重彩。

成老师第一遍的完成度已是极高,但她为人谦逊,且敬职敬业,坚持多录了几遍供公司挑选。

等结束,已是七点。

在边上被冷落了许久的沈筱怀伺机上前跟她师父说话,不想却被纪湫先一步抢占机会。

而成平眉从哆啦手里接过外套之时,也对过来的纪湫流露出亲切的微笑来。

成老师肤白貌美,气质出尘,笑起来端庄秀美,令人如沐春风。

纪湫的眼睛皆是明晃晃的崇拜,“成老师,您辛苦了。”

难免因为激动而有些紧张,搭话也维持在极度的礼貌之中。

成平眉桃花眼温柔如水,“很好听的曲子,做到今天这个程度,你们经历了不少困难吧。”

纪湫觉察到成老师眼底落下一丝深意,电光火石之间领会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成平眉低头只见笑意深沉了。

此时大家都已经十分有眼力见地去了走廊外,独留下纪湫和成平眉。

待四周无人,成平眉才上前一步。

这时,纪湫发现成老师的眉眼里透出来令人动容的怅惘。

“那个人,很奇怪吧。”

果然如纪湫所想。

“真是没想到……”纪湫意外又惊喜地笑了。

要知道这位怪才很早就遁入了深山,与外界断联十多年了,知道他存在的人少之又少。

成平眉略微沉吟,“他的笛子吹得还是那么地好听。”

那日巧合从沈筱怀电话里听见一段音响外放的笛音,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春雷照亮,时隔多日再次回忆起,也仍旧能感受到彼时阵阵颤抖失魂。

寥寥几个音符,却有如宿命般把她绑到到徒弟所在的a城,由着心里那微弱不确定的猜测,一路执迷不悟,心神不宁,只为多听一听那段笛音。

纪湫神色凝了凝,敏锐地捕捉到成平眉那转瞬即逝的情绪。

大抵成平眉也觉察到了此刻自己的不自然,尴尬地笑了笑,抬起眼看纪湫,“能被他赠笛一曲的人,并不多。而正如我料想的一样,你确实不简单。没想到海蓝金有这样一位年轻的将星。”

纪湫被夸得脸红,“您过奖了。”

成平眉将外套又往怀里抱了抱,“你要相信他的眼光,只要是他认可的人,就从来没有输过。”

如此高的评价从成平眉的口中说出,令纪湫不由受宠若惊。

纪湫未来得及整理出表达郑重的措辞,又见成平眉唇角不复笑容,“谢谢你。”

她的目光黯淡,似没有勇气看纪湫的眼睛。

“谢谢你,让我们有生之年还能相见。”

成平眉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补充。

“在乐音的对岸。”

纪湫忽而愣怔,竟被微妙地冲击到了。

成平眉虽然唇角勾着,但眉宇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悲伤。

纪湫没法置言,轻轻点头,唇弧清浅,“嗯。”

寥寥几句话,纪湫已大概猜到了各般关节。

成平眉老师或许只在偶然间听过一小段牧笛,便不远万里循迹而来,可这般千里迢迢,仅仅和了一段戏腔就转身离去。

一来一去之间,欲言又止之中,纪湫明白,所有皆非偶然。

分明成平眉老师提及这话,表现得如此平淡,纪湫听进耳朵里,却反而心潮涟漪。

纪湫不知道成平眉老师和汪老先生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她深深地感觉到,这两人大抵永生永世都不会再见对方。

这首曲子,或许是他们今生唯一且最后的情思。

有些人你或许不会再见到她,但依然可以让她明白,你在思念她。

这就是音乐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你或许不会再见到她,但依然可以让她明白,你在思念她。

这就是音乐的力量。

图梭和巴椤

成平眉和吟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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