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湫一整个晚上,心情都有些乱。
她忽然感觉自己很不对劲。
但这种不对劲,却并非是突然造访那样令她不安。
心不在焉地在梳妆台前坐了许久,抬眼看见对面镜中,自己嫣红的唇瓣和精巧闪烁着的耳垂,吓了一大跳。
她慌不择路地找出纸巾把唇妆卸了,又取下了耳环,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自己刚才在干什么,太不可思议了。
纪湫以为商皑不在身边,自己总会慢慢冷静下来。
但过了三天,她的心情却仍旧时不时会乱一下。
论文的资料时常需要去商氏查找,在学校里碰见李教授也难免提起商皑,身边的同学聊天的话题也都离不开商氏对学校的注资,应届毕业生们也都对商氏这根高枝向往不已,私下里聊的话题,都是在打听着怎么接触,有哪方关系可借助……
无论纪湫走到哪里,都会听到有关于商皑的各种消息,他虽然与她见面不过两三次,但好像已经渗透进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起了涟漪的心湖,让纪湫有些不习惯,她下意识想回到从前平静而有规律的日子,但三五天就想摆脱掉他的这种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十四号的晚上,纪湫准备好衣装,与贝筱一同参加商业酒会。
这次的合作商王总,十分难搞,贝筱费了九六二虎之力才争取了业务。
可人到了那里,却发现被人摆了冷板凳。
整个晚上,那个王总都在四处闲聊,纪湫和贝筱上去说话,要不被无视,要不就被他身边那个女秘书挡住,真是好大的架子,这么长段时间,连句话都没能跟他说得上,更别提之前早就答应好了的合同。
贝筱气得有些说不出话,干脆拉着纪湫转身走了。
“什么玩意。”她翻了个白眼,直往脖子扇风。
瞒着家人创业以来,遇了不少的白眼和闭门羹,两人都难免开始怀疑自己的初衷。
值得吗?
以纪家和贝家的势力,这些人挤破了头都未必攀不上,今天她们却非得自己上赶着找罪受。
贝筱冷笑一声,“本想靠实力说话,但你看看,实力在这些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他们这种人,看得是实力吗?呵。”
纪湫看着王总身边那位身材火辣,时不时贴过去的秘书,咽了口微辣的酒水,也生出了一种“大可不必”的念头。
——大可不必再为了这种虚伪恶心的生意受苦受累受气。
贝筱看在眼里,讽刺道,“所以这种人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的位置。再往上,就德不配位了。”
贝筱显然是动了真气,那个王总离场的时候,她挺胸抬头地拦了过去。
生意是做不成了,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势必要出一出气。
哪知那王总,看贝筱来了,却露出了一副垂怜的模样。
“筱筱啊,怎么还等着呢,大晚上的别太辛苦了。”
连贝小姐都不喊了,直接叫上筱筱了。
贝筱气笑了,“哪有你辛苦啊,明明说好的合同,你这是想出尔反尔吧。既然你这样没有诚意,当初谈什么谈啊,好玩啊?”
王总喝得有点微醺,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用了点哄的语气,“害,瞧你,还生气了,谁说我在逗你玩,走,我们现在就签合同。”
前面是客房,他明目张胆的样子,谁不知道心里揣着什么心眼。
边上性.感的女秘书环手抱胸,朝纪湫和贝筱不屑地翘了下嘴,争宠似地露出不屑。
“筱筱啊,我知道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出来打拼不容易,我也不是想为难你们,今天你陪我喝高兴了,那不是什么都好说吗。”说着就拉起贝筱的手摸了一把。
贝筱反手就把他那只胖手狠狠地掐住。
她今天刚做的指甲,又尖又利,深深刺进了王总的皮肤。
一时间,会场响起了杀猪似的惨叫。
“妈的,什么臭娘们!”王总恼羞成怒,捂着滴血的手,破口大骂。
贝筱气坏了,“敢骂我?你又是什么狗东西。”
贝筱情绪非常激动,纪湫上去连忙把她拉住,但也不甘心败了气场,便不卑不亢地拔高了音量,说,“王总请你自重,如果你不想和我们合作,你可以直说,早知道你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我们当初就不该找到你,现在合同我们不要了!”
对面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气得咬牙切齿,“得意什么,当初可是你们自己来求我的!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们就别想在泓城混!”
男人大放厥词后,被动静惊动的安保人员闻声赶来。
王总见了,连忙指挥,“把这些闲杂人等带出去!真是不像话,在这种场合来闹!”
酒店的总经理跟在后面赶到,朝着安保领班道,“把人拉出去。”
贝筱见人朝着自己过来了,昂首挺胸地说了句,“不要动我,我自己会走!”
然后,安保人员就把王总架着拖了出去。
贝筱和纪湫傻眼了。
远处的王总也没反应过来,“哎哎哎——?”
纪湫和贝筱面面相觑,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侧面的扶梯上渐渐下来个人。
男人穿过金碧辉煌的酒会大厅,在周围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之中,气定神闲,风度优雅地慢慢走来。
“商先生,您怎么也在这?”
纪湫甚至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商皑神色平静,面目温润,“一个朋友的邀请,过来看看。”
这种级别的酒会,泓城真正的名流是不会参加的,商皑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要是相熟的朋友请来随便玩玩,压个场子不露面,也很正常。
贝筱因为刚才的争执,头发散了,惭愧地说了句失陪,匆匆地去了洗手间。
音乐声重新奏响,酒店工作人员过来维持秩序,会场重新热闹了起来。
只是上方露台还有几个人在探头朝下看。
二楼的人,都是泓城说得上名号的企业家,自然不会主动去一楼降了身份。
商皑和飓风集团的东董事长商谈完事情,很晚才从包房里出来,一众人闻声赶过去攀谈。
整个晚上,他的态度都相当冷漠,面上很少见到表情,就是交际场上长袖善舞的人物,此刻也难接近他分毫。
他表现得兴致缺缺,却也没有离开。
不知在什么时候,有人注意到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亮了些,本以为是错觉,下一刻,男人却迈开了步子,越过人群,下了楼。
偌大的宴会厅,他的脚尖朝着她,没有偏过一分一毫。
就那么明确地走向了她。
周围光色暗昧,远离会场的休息区,软软的丝绒地毯像棉花一样陷在脚下,香薰烛上冒着温热的香气,却比不过他身上的味道更令人失神恍惚。
他站在背光处,英俊漂亮的面庞,被光影照得立体深邃,一双眸子含着笑意,明明灭灭,像水在闪晃。
他伸着手,微碰到她的耳廓,眼睛放在她的唇瓣上,口吻温柔亲切,却问得她心跳漏掉一拍。
“为什么没有戴?”
“原本我还挺期待,但你还是冷落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