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两天两夜,一停下家家户户就都跑出来洗衣服了,村子里有一口井,冬暖夏凉,平日里大家都是挑水吃,但是冬天特别冷的时候,河面都结冰了,这儿的水又暖和,大家就都在这边洗衣服。
张榛开始准备挑水回来自己洗,但是小苗专门来找徐子嘉一起去洗衣服,想着对方是小媳妇儿不多的玩伴,张榛就随意挑了两件衣服拿给小媳妇儿去洗了。
徐子嘉悄悄把脏衣服都拿走了,反正水也是温的,他洗衣服又不累,出来后小苗对他挤眼笑道:“大松哥对你真好。”反正他们一起相处了有一段时间,有些事都已经看了明明白白的了,就大松哥对徐哥哥,他听都没听过这样的第二人。
徐子嘉没有反驳这句话,笑道:“以后你也可以找一个这样的。”小苗今年只有十五岁,现在还没有成亲,现在家里正在为他物色对象。
毕竟还是没有出嫁的人,小苗即使平时很爽朗,听他说起这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前面都快到了,我们来的早,可以找到一个好位置。”
小媳妇儿出门了,张榛也不打算待在家里,他准备去找村长把地买下来,当初建房子是用村子里的地,现在他有钱了,也没打算再去其他地方挑选地基,早点过户,以后动工也更好说。
张二雨从镇上买了肉回来,媳妇怀上了,朱二婶说肯定是个男娃,高兴坏了,非让他好好伺候着,趁着雪停了赶紧要他去镇上割一斤肉,说要给自己的大孙子吃,关系到自己的儿子,张二雨自然是心甘情愿。
路过村北的时候看见大松家的门大开着,张二雨想到最近家里和大松的矛盾,不知怎么想的就凑了上去,等看到院子的锁被砸开,院子一侧边的厨屋门口也乱七八糟,心下慌了神,拔腿就跑,路上有人遇见,打招呼他也没敢搭理。
徐子嘉最近因为买粮食的事情和村里人有了交集,大家看他也是个老实的,也不像开始那么排斥了,见他来洗衣服,自动让出了位置。
“这冬天的衣服啊,就得狠狠搓,不然,洗不干净,多长时间换一件,洗一次就得好好洗,不然,就白白浪费了棉花套子。”说话的是徐大娘,村子里就他们一家姓徐,但因为男人是村子里唯一的木匠,平日里大家需要的地方也多,加上人也好相处,被排斥什么的从来没有发生过。
胡嫂子给徐子嘉让出一条道儿,应和着徐大娘的话:“谁说不是呢,这天要下雪娘要嫁人,咱们咋拦也拦不住,趁着天好洗洗晒晒,依我看啊,过几天,还要下雪。”
“下雪好啊,下多多的雪,明年庄稼一定有个好收成。”小苗道,那样家里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了,他家里虽然说不上是村子里最穷的,但庄稼人,不就靠着那一亩三分地,能多种出点粮食就是最大的好了。
张二丫听了他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看着手上还沾有酒渍的衣服,心里有些难受,其他人还有个盼头,但她家的地前一阵子就几乎让她男人给输光了,雪再大他们也没粮食了,下雪唯一造成的影响就是家里的柴火不知道还够不够。
其他人聊到这个也想起了她家的情况,二狗子是个好赌又好喝酒的,全家上下全靠着二丫一个人支撑着,一个女人,力气还没哥儿大,就要既忙里又忙外,也是可怜。
胡嫂子看她脸色不好,安慰道:“日子啊还是要好好过的,二狗子还是有好处的,你们结亲那么多年,他也没嫌弃你没声孩子不是?”女人啊,能怎么样呢?又不可能像男人一样休了再娶,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那是因为他敢休了她就没人再愿意嫁给他,给他当牛做马,二丫心里道,虽然不太苟同对方的话,但还是领了情道:“我知道的,也没事儿,后山有一块荒地,我来年春看看能不能种上一些东西,好歹养活一大家子。”
后山荒地为啥没人种?因为那离林子近啊,山里有野猪和狼啥的,万一出了啥事村子里人不知道,闻言众人都同情看了二丫一眼,二狗子太造孽了,就算是童养媳也不能这么糟践啊!
顺嫂子正好来了,老远就听见她爽快的笑声:“小苗弟妹都在呢!大松咋舍得你出来洗衣服啊,这么冷的天?”大松对徐子嘉好他们一群人现在是清清楚楚的。
有时候偶尔去了就能看见大松在院子里洗衣服,都不让徐子嘉碰,不过人家徐子嘉长得白白净净的,说话做事从来不粗鲁,看起来就和村里人不一样,他们都怀疑他可能是哪个秀才老爷的孩子,最后家里遭了难,便宜了大松,大松稀罕也就对了。
本来还在聊别人,一下子话头到了自己身上,徐子嘉回过神来道:“他有事儿呢,再说洗个衣服不值什么。”
“哎呦,我说呢。”顺嫂子打了一桶水到盆里,调侃道:“今儿的水那么热,怪不得,要是我那当家对我一半好,我啊,也就值当了!”说完又是笑。
井水打出来都是在冒烟,人家也没有明说什么,徐子嘉考虑到旁边二丫会不会听到这些话更难受,只岔开话题道:“嫂子,这里过年都需要多少新衣啊?”这个他真不知道,而且眼看要步入腊月,年关也很快了。
“这个啊,大谱上一人一身就行了,不讲究那么多。”顺嫂子道,心里却感叹大松家是真有钱了,而且徐子嘉以前家里肯定也富裕,不然怎么可能问出这种话来,要知道有稍微穷苦一点的人家,一年也没有一件,听他这意思还想着做好几件。
“嗤!”二丫自见到顺嫂子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两人是一直有些不对付,今日她心情不好,偏偏见她开始她就大笑,心里更闹腾了,索性刚刚加快了洗衣服,又听到这样的话,讽刺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她一向喜欢巴结别人,自己心里压根瞧不上这种人,靠自己才能踏踏实实。
顺嫂子虽然不理解二丫临走前那一声原因是什么,但也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也不咋痛快,她也没招惹她啊,至于这样吗?
等二丫走得瞧不见身影了,徐大娘才解释了二丫心情不好的原因,“她心里不好受,加上她一直心气儿强,就怕别人看不起,你一来就笑,肯定让她感觉有人在笑话她。”
顺嫂子哪里知道这个,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啊,要是知道,肯定也不这样了。”二丫这个人吧,她有时候真的挺气她的,有时候又可怜,也佩服她厉害,反正吧,什么感情都有,顺嫂子暗道下次一定管好自己的嘴,没平白又得罪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