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当其他人都离开之后,张榛就把自己要分利的事情和顺子夫妻二人说了。
没想到这么大的好事能落到自己身上,顺子支支吾吾道:“恐怕我不行的,我......很多东西都不懂。”
张榛摇头道:“你太谦虚了顺子,你看,收菜这件事你不就干得很好,而且我一个人有时候会忙不过来,相信我,绝对不会是我故意让你占便宜,你只要有了分利,我要交给你的事情会更多。就先打个比方,你要是想咱们一起把生意做得更大,首先你要把张家村的房子和地不要管了,而且你们家需要搬到镇上住,到时候更方便打理生意。”
“可是这是大松你买的铺子......”顺嫂子道,他们没花钱就占便宜,心里空落落的,铺子那么赚钱,大松说给他们一成的利,听着就有些不可思议。
张榛也没有逼他们现在就答应的意思,索性道:“我知道很多人觉得土地在手里才是最踏实的,你们先回去想想,明天给我一个答复吧。”
顺子和顺嫂子还真有些舍不得家里的田地,而且看大松的意思是以后要到更远的地方,那可是背井离乡,可大松对他们又实在厚道,想到那么多银钱,不动心也是假的现在确实有些拿不定主意。
等到晚上回去后,顺子看着在院子里还在疯跑的孩子,对坐在廊沿上同样在思索的顺嫂子道:“他娘,我想跟着大松兄弟干了。”
顺嫂子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怎么突然这样想了啊。”
顺子指着院子玩乐的孩子,若有所思道:“我是在想啊,咱们如果是一辈子的泥腿子,将来咱们的娃儿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可是啊,他们都还小,还有那么多将来,我们要是有钱了就可以送他们去读书,他们也就可以识字了,不用和我们一样一辈子呆在张家村。镇上只有几家卖纸笔的,每次我们都是远远看着,孩子也跟着我们远远看着。在咱们这儿,想找个夫子,太难了,我就想着,府城肯定不会少吧。”
后面的话没说完,顺嫂子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读书多厉害啊,要是自家那几能认得几个字那他们家就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可是呢,以前没有机会,也没有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顺嫂子看着周围熟悉的大院子,咬咬牙道:“成,都听你的。”
顺子看她不舍得样子,自己得眼眶也有些湿润,这是他们祖祖辈辈居住得地方啊,他爹他娘就是在这里故去的,现在要离开这片土地,心里都是对这里的留恋和对将来的紧张期许,可是他们也是为了孩子,相信列祖列宗知道之后一定会理解的。
顺嫂子看着他要哭的样子,开玩笑道:“有什么可伤心的呢?说不定咱们让孩子读书了,将来家里要出一位状元也不一定。”
顺子也笑了,看着身上泥猴一样的孩子,又笑道:“就这个样儿,我可不指望了。”至于是真的不指望还是假的不指望,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对孩子的期望。
张榛自己对张家村没有感情,但还是理解顺子他们的纠结,这里有他们的亲人朋友,还有他们的土地,所以愿意给他们时间好好考虑,就算最后没有答应,那他也还是会给他们好处的。
帮大满拉东西回来的路上,张榛突然听见一阵哭泣,还夹杂着叫骂声,张榛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边,月月站在那里没敢动,站在她对面的有一个小男孩,正抽抽索索站在一个男子后面哭诉:“爷,是她和我一块摘的。”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听到这话骂得更凶:“一个小女娃,成天不学好,跑去人家家里偷东西,下次再敢这样,信不信我用铁锹打断你的腿!”
月月还是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知道对方喊着有人偷了他家的花后她就开始东躲西藏,而且瑜瑜说了,他爷要是知道是谁摘了他家的花肯定会打人,她也就被吓得跟着一块跑了,最后还是被抓住了。
瑜瑜爷嫌弃看了月月一眼,眼睛瞪得牛大,牙齿从嘴里咧出来,骂道:“不成种的东西,下次再敢试试!”说完拉着瑜瑜准备走。
“凭什么说是她偷的?”张榛把车子放好,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沉稳的力量。
瑜瑜爷看见是张榛说的话,面色不好道:“花就在她手里,不是她还能有谁?”
张榛蹲下身问道:“月月,告诉大松哥哥,你偷他们的花了吗?”
月月盯着张榛,停了两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没有,月月没有偷东西,没有!”也许是终于看见了熟悉的人,月月所有的委屈都出来了。
张榛理解这种做法,一个孩子被责骂时不哭,不代表她不想哭,她只是没有依靠的人,下意识自己坚强着,等遇见可以信赖的人,满腔的愤怒和委屈都想要发泄出来,安抚道:“好,月月不哭,不哭,告诉大松哥哥是怎么回事。”
瑜瑜爷脸色不好道:“还能怎么回事?偷了我家的东西呗,吓得直接躲茅坑去了!”
他说的有些粗俗,月月的脸叭嗒一下红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很害怕,听到瑜瑜爷在外面叫喊的怒吼,偷偷躲进了茅房,想着那样就不会找到自己。
张榛拍了拍月月的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小孩子没有太多独立思考的能力,有时候有委屈也不知道怎么说,大部分孩子遇到麻烦时思维逻辑都会混乱,做出自己事后都不理解的举动。
而且这样的事不止是发生在孩子身上,即使成年人有时候也会遭遇和别人争吵时哑口无言,但事后想想却能找出无数句话来反驳对方的时候。张榛知道这些,也能理解,轻声对月月道:“月月刚刚干了什么,可以告诉大松哥哥吗?大松哥哥替你出气。”
也许是因为有了这句话的保证,也许是月月已经慢慢镇定下来了,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月月回忆道:“今天下午瑜瑜来找我玩,然后告诉我他家的月季花开了,说开得很漂亮,就带着我去他家摘。”
张榛没有打断,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月月接着道:“但是我够不到,瑜瑜说顶上的那朵开得最好看,他就摘了顶上的那朵,我们就摘了一朵,然后就跑出来玩了。但是出来后瑜瑜告诉我不能让他爷发现,发现就要挨打,然后瑜瑜爷就找过来了,一边骂一边找,一边骂一边找……”月月说着又小声抽泣起来。
张榛帮她擦干眼泪,对着瑜瑜爷道:“听清楚了了吗?是你的孙子邀请月月去你家摘的花,被邀请的就是客人,月月她,没有偷!”
“放你*的狗屁!那是我家的东西,我不让她摸,谁敢碰!一个姑娘家家不学好,天天在外面野,还学会做贼了!”瑜瑜爷看瑜瑜不说话,拍了他一把掌道:“以后再敢和她玩试试,去你娘的,瞎管闲事的狗!”
张榛被这样骂当然不可能不动怒,他现在看出来了,对方不仅是一个小气和欺小的人,还是个满嘴脏话不讲理的,把月月安置到一旁,上去就是一拳,接着就是一脚。
瑜瑜爷刚出了一口气,感觉心里好过点了,猛不防被打了,疼得龇牙咧嘴,手里的铁锹就要招呼上来,张榛看出他的意图,一把薅过来扔到一边,抓住他的头发照着嘴来了两嘴巴子:“一把年纪不学好,还在孩子面前说些污言秽语,今儿你骂了我,不给你个教训以为自己就是天王老子了是吧?”
瑜瑜爷一把年纪快到六十了,哪有张榛力气大,不几下嘴巴就肿了,疼得嗞哇乱叫,高喊道:“打人啦!打人啦!”
张榛却不打算和他多做纠缠,拉着月月的手道:“走,大松哥哥送你回家。”
他今天打了对方一次,对方记恨的肯定是自己,肯定没有多少想法去败坏月月的名声了。从张二丫那件事张榛就确切感受到了这个时代对女子和哥儿有多苛刻,月月还那么小,名声可禁不起这样的人乱说。况且,这样的人,多半吃软不吃硬,下次还这样?再揍一顿就是了。
瑜瑜爷看人走了,气得两眼通红,却也不敢去追,心里却想着一定要报复回来。
张榛把月月放在架子车上推着返回大满家,边走边问:“月月,刚刚怕不怕。”
月月摇着小脑袋:“不怕,大松哥哥真厉害。”
“等会儿去大松哥哥家吃饭哈,我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小孩子刚受到惊吓,还是要安抚的。
月月果然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吞咽了一下口水,想着松叔叔家的好菜,还假装疑惑不确定道:“真的吗?”
张榛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保证道:“真的。”
去了大满家,张榛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给大满和刘婶子说了,刘婶子想到刚刚自己的小闺女居然受了那么大委屈,心疼的不行,大满也是满脸怒容,想着要为妹妹出气。
“行了,等会儿去我家吃饭啊,我刚刚答应月月的,反正不管怎么样,以后小心点。”张榛说完挥挥手拉着架子车回去了。
打开门,就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怎么美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张小花看见张榛回来,热情跑上前来迎接道:“大哥回来啦!”
张榛嗯了一声,把架子车放到前院车棚里,想不明白今天自己怎么尽遇上不想见的事和人。
徐子嘉看他回来,递给他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回了后院,他是真的怕了这个张小花,自己还没说话她就给自己哭,徐子嘉实在无能为力,索性找个借口离开。
张榛看着一副“终于摆脱了”模样的小媳妇儿脚步轻快离开,再看看未语泪先流的便宜妹妹,感觉心累了,他等一会儿还要做菜呢,答应人家月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