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镜抱着花盆,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里抬起头来,卷发委在肩上,白裙曳地,楚楚可怜,深棕的眼眸摇曳烛光,美丽的像是一副画。
维拉卡提着刀走近,浑身上下都是雨水冰冷的气息,她自顾自笑着说道:“灵魂回溯阵是帕尔斯王室的禁术,其实根本不需要忏悔者的鲜血,谁的血都一样,王后那样写只是怕造成不好的后果而已。”
她顿了顿,微笑:“今天,就要拜托你了亲爱的。”
最后一句话如恶魔在耳边低语。
林镜瞳孔瞪大,颤声问:“不,维拉卡,其实我们可以合作。”
维拉卡卷了下头发,笑起来:“合作什么,我不需要合作。等我拿到魔藤果实回去救醒公主。这个故事就结束了。”
林镜惶恐摇头,轻声:“不,你......你不是还没有得到玫瑰之心。”
维拉卡愣了愣,笑容甜蜜又恶毒,像色彩斑斓的毒蛇:“玫瑰之心?m,我突然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来到这个时空的了。”
林镜呼吸轻轻,声音颤抖:“我......我找到了一张破旧的地图,地图里指向一个小木屋。”
维拉卡几乎是一秒钟就反应过来:“小木屋,你遇到了伊芙琳?”
林镜不说话。
维拉卡意味深长哦了声:“她居然还去了森林?那个蠢货是不是以为这个禁术是用来召唤女巫的,结果误打误撞让你进来了。”
林镜继续沉默。在木屋中,伊芙琳的目的好像就是靠这个阵法见女巫。
维拉卡立在雨中,黑袍如一道浓稠的影子,潮湿金发裹着全身,她古怪一笑:“她果然愚蠢。所以你的打算走的剧情线也是去森林找女巫然后救醒公主、获得国王的奖励?”
林镜疑惑:“不......不对吗。”
维拉卡太享受这种时候了,微笑:“当然是对的,角色扮演里,只要前后逻辑正确,剧情就是对的。”她又轻声说:“可是王冠丢了啊。”
林镜猛地僵住,难以置信:“王、王冠丢了?”
维拉卡继续微笑:“是啊,王冠丢了,玫瑰之心已经被偷了。”
林镜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瞪大眼,喃喃:“竟然可以偷,那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吧。这样不就游戏结束了吗。”
维拉卡盯着他,视线鄙夷嘲弄像看一个天真无脑的蠢货,很久之后讽刺道:“我都不知道我一千多分,怎么匹配到平均五百分的局的。”
“......”林镜一噎,装傻白甜软妹差点没装下去——我靠,原来问题出现在这里啊。
身为50分的拖分崽他默默举起花盆挡住自己的脸,装作泫然若泣的样子。
对不起大佬,正是我稍稍平均了一下你。
维拉卡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俯身:“要我给你介绍一下角色扮演的玩法吗。”
林镜迷茫回望。
“游戏的开局就是不公平的,不同的身份能获取不同的信息,但是你可以让它变得公平。”她一步一步靠近,耐心用尽,举起刀来:“爱比伦的玫瑰之心,可不止那颗珠子啊,还有沉睡的rossi。得到珠子,救醒公主才叫胜利。可这两步......”维拉卡眼睛一眨,笑意诡谲深沉:“有很多种走法。”
很多种走法。
她落下最后的一句话,紧接着眼神一冷,刀从天而降劈下。
林镜抱着花盆敏锐地直接从刀口下滚了过去,在滚动的过程中不小心打碎了镜子。
啪,玻璃粉碎的声音响彻在雨夜。
“你——”维拉卡一愣,随后迅速进入戒备状态,神情冷若冰霜。
魔藤天天好吃懒做现在被吓得叶子直抖。
林镜把它放到一边,随手捡起一片破碎的镜子当武器,起身,朝着维拉卡一笑:“好的,谢谢千分大佬为我解惑。”
“你——”维拉卡眦目欲裂,知道被戏耍后气得发抖,可她的愤怒转瞬即逝,马上笑起来,语调让人不寒而栗:“没关系,在你死前教你做人而已。”
随即刀精准无误地朝林镜劈去。
刀刃划破空气。
能在《求生者》达到一千份,维拉卡的精神力和战斗水平就不会差。
林镜现在又处于虚弱期,前期只能勉强躲避她的追砍,找机会行事。
可维拉卡也不是吃素的,躲避、追砍、反应速度和夜视能力都很强,很少给他机会。
黑袍女人提着大刀,在雨夜里如同怪物,紧追不放。
“我来帮你镜子!”耗子从懵逼中反应过来,蹬腿扑上去,想要去抓维拉卡的脸。
可是维拉卡眼都不眨,伸出手在空中直接捏住了耗子的身体。
“我靠......”耗子四肢乱抓。
“原来你还有只死老鼠做同伴?”她阴冷一笑,手掌力气很大,耗子整只老鼠差点窒息,五脏六腑都在被挤压。
林镜眼眸冰冷,趁着她空出一只手打算捏死耗子的时候。
一个扑身过去,拿着镜片去刺伤她另一只拿刀的手。
可是维拉卡的反应非常快,瞳孔一缩,瞬间就把耗子甩开。转身,双手举起刀,就要把送上门来的林镜杀死:“不自量力。”电光火石间,林镜的手腕却猛地一收一扬,目标根本不是她的手腕——而是她的脸。女生天生就是把脸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维拉卡也不例外,镜片反光刺伤眼睛,直靠过来时,她大叫一声身体后仰。
同时,林镜手臂狠狠一撞,撞落了她的刀。
女人愤怒的声音伴随窗外惊雷响起。
耗子晕头转向起来。
林镜手握起那把刀,苍白消瘦的脸上是平静微笑,就像当初木屋二楼他开的那两枪一样,轻声说:“维拉卡,现在到我了。”
维拉卡根本就不信自己会栽在这一局游戏,冷笑:“凭你?”
林镜微笑:“是啊。”
林镜想了想忽然说:“其实我们还挺有缘的。”
维拉卡目光冰冷。
林镜说:“我和你一样震惊,我怎么会匹配到500分的局,毕竟我实际分数才50分。”
维拉卡:“.......”
林镜拎着刀,颇有诚意说:“原来是你分了500分给我啊,幸好有你,不然这局游戏咱们都开不了。”
维拉卡咬碎牙齿,要气死了。
她站在原地,唇角是不变的冷笑,现在大脑充血,直接赤手空拳扑了过来
黑色的袍子上巫师的银纹泛着水光。
林镜就等着这一刻,刚打算举刀刺穿她的胸膛——
谁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响起了轻轻的呼唤。
“m。”
轻如飞雪,在这暴雨闪电中温柔像是一个旧梦。
林镜一愣。却在这愣怔的片刻,被维拉卡找到机会,一手擒住脖子,逼着往后跌跌撞撞几步。
林镜迅速反应过来,眼眸凌厉、动作极快,在维拉卡掐死他之前,扬手把刀刺穿了维拉卡的后背。
咔,刀刃刺穿血肉之躯,温热的鲜血留下。
而他被逼到角落里,踢到了什么东西。
是花盆。
维拉卡最后死瞪着眼,眼白似乎有青筋浮出,但她最后还是死不瞑目,缓缓倒地。
轰得一声,外面雨下的更大了。
林镜手里拿着刀,站在角落里,身上白色的织花长裙静落,抬眸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公主。脸上还有飞溅的血丝留下
罗西一个人来的,举着一盏灯,身躯脆弱单薄。赤足站在漆黑的地板上,金白长发垂腰,肌肤如雪,像误入人间的天使。她浅蓝色的眼眸沉默又哀伤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林镜刚杀了人,喉咙发干,想要去捂住她的眼,让她赶紧回去。可是耗子的一声尖叫打断了思绪:“我靠那是什么东西!”
维拉卡倒地的瞬间,从她的袖口处,一个金色的圆形小环滚了出去,噜噜噜,一路滚滚到了阵法的正中心。火光照耀下,那枚躺在金玫瑰中央,是一枚纯金的典雅戒指。
小公主又往前一步,喊他:“m。”
但是变故不断。
身后什么东西在疯狂生长。枝条抽生的
声音无比清晰。
根的破土,叶的新生。这滂沱大雨里,空气除了雨水的潮湿鲜血的腥甜,又多了一点泥土,草叶的芬芳。
耗子吓得赶紧爬到他肩膀上,声音颤抖:“你看地上!”
看地上。
地上是横流的鲜血,肆无忌惮像红色细蛇。
一部分疯狂被藤蔓生长,一部分顺着地上阵法的纹路,一点一点覆盖。
藤蔓被血弄得暴躁,生长像是根本不会停止。
它已经脱了本体,跟发疯一样。
变粗变状变得狰狞,长满了刺。
血液终于把阵法唤醒。躺在金玫瑰中的戒指成了引物,融化在阵法中心。
璀璨盛大的金光,照亮整个高塔,比外面的闪电还要明亮。
回溯阵已经启动!
林镜张嘴想对罗西说什么,可最后还是一咬牙,弯身拿刀把魔藤那些乱生长的枝条砍断,抱起花盆,带着懵逼发抖的魔腾本体快步跑到了阵法中央。
手中的灯盏掉到地上。
“m!”小公主沙哑地大喊一声,水从眼眸中溢出,她光着脚似乎想过来拉住他。
可是那些疯长的魔藤在不断分裂不断生长,探出窗外,伸向门口,盘在脚下,成为障碍,挡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罗西直直望着他,不顾一切,提着裙,赤着脚踩在了上面。
就像当初在城堡外那条淌着血走过的荆棘路,这一回也是一样。
荆棘刺穿了她的脚底,鲜血让魔藤更加疯狂,可她没有停下。
林镜站在阵法中央,他抱着花盆,看着眼前的一幕。
出神之际,有了些难过。
正目瞪口呆的耗子回头,看到这一场景,瞬间也呆呆闭上嘴,不说话了。
熟悉的引力从脚下传来,时间开始回溯了……
小公主泪流满面跑了过来,身后是蜿蜒的血迹,她伸出手,似乎想挽留他。声音也似乎带着哭腔:“等一下,就等一下,m。”
耗子已经爪子捂脸不忍心看了。
而林镜只是沉默看向她,五味杂陈,叹息一声,在金色的光影里轻轻对她说:“对不起啊罗西,可我真的要去救一个很重要的人。”
小公主愣住原地,泪水如雨落下。
轰隆——
天空最后一道雷落下。黑云翻滚,雨声变得更加剧烈急促,喧嚣如同洪水滔天。
在白光把周围一切景物都抹去之前。
林镜突然想起了小公主的信。
她说,雨后的爱比伦像个阴郁孤僻的哑巴姑娘。
天空是暗沉的青色,城堡是浓郁的黑色,就连街道房屋也是讨人厌的灰色。怎么会有那么糟糕的城市。
她说,我问你喜不喜欢爱比伦。你说喜欢,不是的,m,你骗了我。
你不喜欢爱比伦,就像你不喜欢我一样。
林镜闭上眼,想:不是的,爱比伦的雨天是很让人讨厌,可是我没有骗你,我还是喜欢它.......也喜欢你。
*
回溯阵法强烈的金光带来短暂黑暗。
林镜的手死死抱着花盆,等站稳后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温和的阳光里,光是从高塔的窗外射进来的,落在睫毛上像是羽毛轻轻拂过。
他下意识往外望,看到的是一片高远蓝天和飘渺的云。
爱比伦今天的天气非常好。
远去了暴雨和雷鸣,静谧美好的不像话。
“呸呸呸。”耗子已经吐完了灰,在他肩上要死不活:“我们这是回来了?”
林镜深呼口气,瞬间冷静下来,望着外面摇头:“感觉不像,我们记得原本时空,爱比伦还在下雪。”
耗子还是要死不活:“那先下去看看吧。”
林镜:“行。”
他擦了擦脸,把血迹擦干净,踏着水晶鞋就往楼下走。
只是好巧不巧,往下走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似乎是在打扫高塔的侍女。
他在楼梯上,侍女在楼梯下,懵逼地对视一眼。
林镜:“.......”
侍女:“........”
紧接着高塔之内爆发出一阵尖叫:“啊啊啊啊有小偷啊!”
侍女二话不说,拿起她的扫把开始闭眼狂打。
林镜猝不及防,手忙脚乱躲避她的攻击:“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可是这女人毫无理智,也不想听解释,只会啊啊啊乱叫。
“.......”靠啊。林镜跟维拉卡一战已经耗费大半精力,现在只能抱着花盆,鸡飞狗跳从侍女的扫把攻击里往外跑。
耗子痛不欲生控诉:“泼妇!这个泼妇!”
而他们现在只能抱头鼠窜。
侍女在后面举着扫把,拼命追赶:“小偷!啊啊啊来人啊!有小偷!”
“什么运气啊!”
林镜也在崩溃,忍不住骂了一声。冲出高塔之时,阳光突然泼头盖脸落了下来。
金光刺目,风却温柔,这种迎面而下的感觉像是天空的吻,他不由愣了一下,睫毛微颤。
但后面穷追不舍的人不允许他停步享受这种美好。
“给我站住!!小偷!!!!”
“你快跑啊愣着干啥啊啊啊啊啊!”耗子在催。
“别追了别追了姐姐!!!”耗子被吹得面目全非,爪子死死抓着林镜肩膀上的衣服,就怕飞出去。
林镜只能继续往前跑。
高塔分割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他脚下有红色玫瑰含苞欲放,恍若遥远圣洁的神明,定格成画。
扫把姐毫无人性,一路把林镜追到了花园。
“这泼妇什么时候罢休?!”
林镜咬牙切齿:“鬼知道。”
他自以为对王宫很熟悉,但没想到就是这份熟悉害了他。没看路的林镜压根没想到地上会有一块凸起的石头,撞到之后,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一倾,好在他反应迅速,扶着旁边的墙壁,站稳了。
可自己没事,耗子却是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耗子的声音和那个侍女同步,尖叫让人头皮发麻。
林镜眼里只有自己的花盆。一个急刹车稳住,后怕地抱紧花盆。
而耗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它啪叽摔到了一个人的脚下。
同时两名侍女惊恐的声音响起:“王后殿下!”
林镜听到这四个字满脑子问号,抱着花盆愣愣望过去。
爱比伦的玫瑰四季不曾枯萎,现在更是郁郁葱葱,湛蓝天空下深绿的叶、玫红的花,生机勃勃,仔细听还有蟋蟀的鸣叫。
王宫的建筑华丽神圣,白色墙上满是浮雕,而花园里静静坐着一个女人,纯金色的长发蜿蜒而下,简单浅蓝的长裙。她似乎很虚弱,皮肤苍白,眼眸是银蓝色的,像一片波澜不起的湖海。静静望过来,骨子里透露出一种无害温婉的气质来。
王后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是很惊讶这个意外之客,但她性格温善,轻声问:“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