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争吵(1 / 1)

国子监每年都要向朝廷推荐品学兼优的监生和贡生,由吏部分配职务,但通常品阶不高,很多学子志存高远,会选择参加科举。

晋王世子是率性堂的老生,迟迟无法结业,愁坏了晋王夫妇。

这日,出狱不久的晋王来到彝伦堂,想跟闻晏探讨儿子的仕途。

既是来求人的,自然不能像往日那般高高在上,而且如今的闻晏,再不是无权无势的寒门之子,他手握北镇抚司指挥权,深得帝王器重。

晋王站在彝伦堂门外,磨磨牙,叩了两下门。

一名监丞拉开门,笑道:“祭酒大人恭候王爷多时了。”

一听这话,晋王心里微微得意,即便闻晏是新贵又能怎样,还不是皇家的奴才。

进了门,瞧见伏案处理公牍的闻晏,立马换上笑脸,拱手道:“祭酒别来无恙啊。”

闻晏礼节性起身,淡淡道:“晋王殿下。”

见闻晏面上没有一丝笑容,晋王心里不舒坦,面上保持大度的笑。

“祭酒不愧是新贵中最拔尖的,自从你接手了北镇抚司,犯人们就跟老鼠看见猫一样,战战兢兢,再不敢说诨话吓唬人。”

晋王在诏狱中呆了一段时日,恨得咬牙切齿,本想出狱后去皇帝那里诉苦水,结果皇帝根本不见他。

晋王最近魂不守舍,生怕在皇帝那里失宠。

一朝落魄才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

晋王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越发不平衡,但今儿是来求人的,只能放低身段。

“想必祭酒也知道,本王今日到此的目的。”

闻晏撩他一眼,“本官不知。”

“......”晋王心里骂咧咧,“不就是为了本王那个不成器的世子么,祭酒能否帮忙跟周尚书说说,给世子安排一个好一些的历练机会。”

闻晏放下手中狼毫,左手肘抵在桌面上,“王爷觉得世子该去哪里历练?”

晋王勾唇,“当数东宫詹事府,哪怕给太子做伴读也是好的。”

闻晏淡淡道:“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怎会大材小用?为储君效命,是他的分内事。”

“王爷的想法,世子知晓吗?”

晋王摆摆手,“不用管他怎么想。”

闻晏似乎也勾了一下唇,并不明显,“世子顽劣,去了詹事府只怕会给王爷招惹事端,不如与其他监生一起去六部历练。”

晋王暗自磨牙:一番婉拒的话说得冠冕堂皇,还顺带着挖苦他儿子,真是虚伪之人!

狂妄小辈!

奈何,自己现在动不了他。

跟闻晏周旋了一个时辰,晋王讪讪离开,吃了瘪,一肚子火,回府后,拿侍妾出气。

翌日一早,晋王衣冠楚楚去往宫里,既然闻晏这里讲不通,只好去求太后。

被折磨的侍妾哭的嗓子发干,坐在床上狠狠瞪着手臂上的伤痕。

丫鬟进来收拾屋子时,小声道:“听说昨儿王爷在祭酒那里吃了亏,才折磨姑娘的,姑娘别往心里去。”

孙轻罗不语,心里恨极,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幸全部来自林宝绒,若不是林宝绒设苦肉计逼走她们母女,她怎会委身于晋王这种人渣!

若不是林宝绒的未婚夫惹了晋王,晋王怎会折磨她!

孙轻罗抓着锦被,呵呵低笑。

*

林衡放旬假回府,林宝绒让厨役做了林衡最爱吃的糖醋小排,姐弟俩坐在一起,时不时冲对方笑。

林宝绒能感受到,林衡只有在她身边才是无忧无虑的,这让她既欣慰又彷徨,富贵人家的嫡子十三岁便能行弱冠礼,她的弟弟很快就要像一个大人那样承受压力和风雨,可林衡心智还不成熟,即便比上一世多了笑容,也只是对她一人而已。

她自责又纠结,若是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永远长不大,若是放手任他翱翔,又怕他承受不住摔落的疼痛。

而且,她要嫁人了,更没充裕的时间来陪伴他。

用膳后,林宝绒回到屋子里,拿出手札本子书写着什么。

林衡在庭院里踱步。

前几天他瞧见闻晏和六率的将领切磋拳脚,在他眼里,就好比书生和修罗在打架,可闻晏的武艺丝毫不逊色于将领。

将领虎虎生威,闻晏矫如白鹤。

有那么一瞬间,林衡忽然意识到学武的重要性,若有武艺傍身,怎会被同窗欺负。

这次荀假,他是下了决心想要习武的,府中刚好有武师,他将人传来,开始有模有样学起来。

傍晚,林修意回府,得知儿子练武后,皱起眉,“弱不禁风的,还练武?”

林宝绒:“就当强身健体,没什么不好的。”

“别人家的公子回府会向长辈们讨教学问,你看看他,像什么样子。”

林修意捏会儿眉,又按揉着太阳穴,近些日子一直在统计各地的冬作物产量,身子委实疲乏。

管家进屋,“老爷,小姐,菜饭已备好。”

林修意拉着女儿起身,出了屋子,见林衡竟在院子里蹲马步。

林修意来了火气,走过去,“不用功读书,整日扯些没用的,蹲马步能蹲出武状元啊?”

林衡淡漠地收回脚,“这次旬考,我考了第一。”

林修意:“......那怎么不说?”

“又不是大考,有什么可说的。”

林修意心里高兴,面上不显,捋捋胡子,“你啊,就是在吹牛皮。”

考了第一,不但得不到父亲的赞赏,还被挖苦,林衡觉得委屈,不自觉拔高嗓音:“我没有!”

“喊什么喊,长能耐了?”林修意瞪眼,“你在学堂也是这么跟夫子讲话的?”

“我不是!”

“闭嘴。”

“凭什么让我闭嘴?”

林宝绒上来劝说,被林修意拂开,指着儿子鼻子,“你再吼一个,老子打断你的腿!”

林衡气得攥紧拳头,像个发怒的小兽,紧紧盯着父亲。

林修意哼笑,“小兔崽子,别以为你闭嘴了,老子就不打你,你给老子等着。”

说完转身回屋,嚷嚷着去拿戒尺。

林衡吼道:“打死我吧,反正你从来没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

林修意脚步一顿。

林宝绒:“衡儿......”

林衡绕开她,冲着父亲背影喊道:“自我懂事起,你就没关心过我,你只在乎姐姐,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生来就是多余的!”

林修意身体微颤,握了握拳头。

林宝绒复杂地看着弟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林修意是个女儿奴。

林修意停顿片刻,抿唇走进书房。

林宝绒走向弟弟,试着伸手摸他的头,“衡儿......”

林衡扭开头,眼里泪花闪闪,却倔强的不肯哭。

林宝绒刚要劝说,忽听管家惊呼:“快传侍医!老爷晕倒了!”

林宝绒立马起身跑去书房。

林衡也慌了,朝书房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僵直地站在门外。

侍医匆匆赶来,为林修意把脉,须臾,对林宝绒交代道:“老爷气火攻心,加之劳累,才晕厥了,没有大碍,容老夫先去熬副药。”

林宝绒舒口气,“有劳。”

她坐在床边,握住父亲的手,记忆中,无论何时,父亲的手都是温热的,这会儿凉的通透。

屋外,林衡听见侍医所述,闭眼吐口浊气。

管家看他站在门口,一副自责的样子,想上前劝劝,结果林衡撒腿就往外跑。

管家急忙追出去。

林衡跑的极快,很快甩开管家,独自一人游走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

夕阳斜照,矮墙内传来各家的欢声笑语,林衡觉得自己的确多余。

冬天的傍晚格外的冷,林衡穿着单衣瑟瑟发抖,却不想回府。

一辆马车经过,溅起地上的积雪,残雪溅在少年的衣袍上,少年嫌弃地吼了一声,抒发心中郁结。

马车缓缓停下。

一抹修长身影走向他。

林衡抬头,觉得此人甚是陌生。

闻成彬看着站在路边的孤单少年,放轻语气,“你是谁家的小公子,怎会一个人跑出来?”

林衡往后退一步,眼含戒备。

闻成彬温和地伸出手,“我送你回府好不好?”

林衡盯着他的手掌,半饷不动。

闻成彬耐心等着。

*

晋王站在林府门前,见林府仆人进进出出,拽住一个问了缘由。

他今日烦闷,来找林修意吃酒,听了林府仆人的话,表情很是丰富,随后大步走了进去,直奔林修意的正房。

冬至和小荷陪林宝绒在巷子里寻找林衡,小荷嘀咕道:“老爷都晕过去了,少爷还在耍性子,有些任性了。”

林宝绒瞥她一眼,她嘟嘴低下头,三人眼里全是焦色,天快黑了,若是寻不到人,可就麻烦了。

远处驶来一辆马车,巷子有些窄,三人不得不避开。

马车路过时,有人唤了声:“林大姑娘。”

林宝绒看过去,黛眉一拧,本就很差的脸色更差了。

她着急出来寻人,没戴帷帽,闻成彬靠在车厢窗前,刚好发现了她的身影。

迎上林宝绒冷寒的目光,闻成彬甚是无奈,“姑娘在寻人?”

林宝绒理都不理,拉着小荷就走。

冬至认出闻成彬是那天被他泼了一身水的路人,惊讶道:“公子怎会在此?”

“冬至,快走。”林宝绒背对他们,淡声道。

“姑娘留步!”闻成彬唤住她,急忙下了马车,拦在她面前。

林宝绒露出不耐的表情,不愿看他一眼。

小荷暗暗打量起来,他身量跟闻晏差不多,还与闻晏有几分相似,若不是着急寻小少爷,小荷真想多看几眼。

此人相貌堂堂,眉眼温和,看着赏心悦目。

在小荷眼里,闻成彬是个举止得体的翩翩公子,但在林宝绒眼里,他与虎豹豺狼无异。

闻成彬十分纳闷,不知自己何时惹怒了这位娇人儿。

“姑娘,即便你不待见在下,但在下确实有事找你。”

林宝绒静默,等着他的下文。

闻成彬叹口气,“姑娘在寻的人,就坐在我的马车里。”

林宝绒这才看向他,四目相对,一个冰寒不近人情,一个温煦如暖阳。

闻成彬哭笑不得,“我没在说笑,姑娘自己去瞧瞧。”

林宝绒转身走向车厢,见林衡歪着脑袋靠在车厢上。

“衡儿。”

林衡没醒。

林宝绒伸手推推他。

林衡还是没醒。

这时,林宝绒忽然察觉身后走来一人,离着自己很近,她立即转身,眉宇间蕴含戒备。

走过来的闻成彬再次无奈,向后退了半步。

林宝绒瞥了冬至一眼,“抱少爷回府。”

冬至赶忙上前,抱起林衡,还不忘道谢,“多谢公子,我家老爷一定会重重答谢......”

“冬至。”林宝绒不悦,丢下一句话,率先离开。

擦肩而过时,闻成彬闻到一股幽幽雅香,知道那不是普通香料,他眯下眸子,盯着那抹纤细身影消失在巷子口,最后轻嘲一声,觉得自己魔障了,才会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很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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