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郡主不容小觑,其智、其谋,在京城贵女中名列第一,若非是女儿身,无法参与政事,必然会更出众。
沐羽尘回到主卧,吩咐道:“去拿我的便服过来。”想到安浅夜身着浅蓝云裳,他加了句:“都要浅色的。”
颜色过深过明艳的便服,不好配那套云裳。
“如何?”沐羽尘问道。这套白色银边紧身服饰,将身躯完美展现出来,衣摆上绣着几朵流云。整套服饰颜色比较暗,接近于灰色,不损他一丝风采,反增了丝儒雅。
“在京城里,再无胜过殿下的郎君了。”小厮在一旁笑道,心中倒有些许惊讶。他侍候沐羽尘近十年了,头次见他在意自己的皮相。
那有什么用?小山贼还是畏他如虎狼。沐羽尘笑了笑,大步向外走去,“我骑马去。派人去萧大人府上,请萧二郎君去西子湖。”
几个姑娘家的聚会,他一人前去多有不便,不如多拉上一个男子,免得惹人闲话,坏了几个姑娘家的名声。
“殿下!”一个侍卫匆匆跑来,递上一支箭。
沐羽尘拔开箭翎。原来,这支箭是空心的,里头藏着一页纸,上面写着:已暗中收购一万三千家店铺,尚有二千家在洽谈中。
“纸笔。”他摊开手。小厮连忙递来,另一仆人略微弓腰,以背做桌,以便他书写。
士农工商,商为最低一列,历来都被权贵压制着,不容许他们壮大,怕引得国家动荡。
商贾富可敌国,控制国家经济命脉,这只在传说中。一旦商贾过大,所带来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抄家流放。
雁王朝中,商无一大,都维持着一个平衡。
沐羽尘提笔写到:谨记要分散,一人名下店铺不可过多。
积小流,以汇江海。基本上,他每一位暗卫的名下,都有着十几家店铺,全是背后掌柜,明面上有人打理,倒不怎么引人注意。
沐羽尘遥望北边,又转回南边。哪怕控制了经济命脉,也不能保证会赢,最主要的还是军事,还是兵力。
北边边境驻守二十万兵马,现由他率领;南边边境驻守着三十五万兵马,以往由镇南王坐镇;而在河西郡的五十万兵马,以及各地府衙城上守备军、皇城的五万禁卫军,全都只听皇帝的号令。
“镇南王……”沐羽尘轻语,复又微微一笑,骑上马离府而去,后边跟着护卫队。
马车一晃一颠,但有软垫铺着,倒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安浅夜品着点心,见霍云洁总向窗外望去,知她是坐立不安、心念情郎,也就不点破。
好歹两人大半年不见,霍云洁再遇沐羽尘必然心喜,但又会忧虑他是否与她同心,当真是欣喜羞赧、彷徨担忧,心如小鹿在撞。
这种小女儿的心思,她当初写文时特意揣摩过。
“让你见笑了。”霍云洁轻声道,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就坐正了身体,不再关注外面。
“没什么,你接着看嘛,不必在意我。”安浅夜回了她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霍云洁浅笑,轻声问道:“你和殿下同住同出,应知殿下近况,能否与我讲讲?”
“咳咳!”乍听这话,安浅夜一个激动,被点心的粉末呛住。她灌下一口茶,待好过些,忙道:“你别误会,是因一纸盟约,我们才住一府,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盟约?”霍云洁稍感诧异,目光闪了闪,状似不经意地道:“你可莫骗我,殿下都许你住碧云院了,怎会没有关系?”
“真的,我不骗你。”安浅夜就差发誓了。女主黑化后的战斗力,不说黎二丫,便是她这个创作者也怕的。
为了表明心迹,她将自己与沐羽尘相遇的经过和盘托出,基本没有隐瞒,话毕一脸期待地问:“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我懂了。”霍云洁点头,将目光移向窗外,脸色有点复杂,似乎感慨颇多,久久不语。
安浅夜瞧了瞧她,心思百转千绕,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最后耸耸肩,继续品着点心。
此时,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霍云洁目光微颤,心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了般,丝丝缕缕的疼,如同蜘蛛网般密集。
安浅夜扒开另一边的车帘,见沐羽尘骑一匹白色骏马,着灰白银边流云紧身袍,以白玉冠束着墨发,在一片金色暖阳下,身姿高大挺拔,格外的引人瞩目。
咚咚、咚咚!她的小心肝直跳,感叹道:不愧是她写的男主!
“我回自己的马车去,你们定有话要聊。”安浅夜眨眨眼,撩开裙摆就跳下马车,准备将空间留给沐羽尘和霍云洁。
彼时,沐羽尘驾马过来。安浅夜和他相遇,脸上笑颜如花,眼睛亮亮的,问道:“安乐郡主在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沐羽尘端坐马上,见她一副献宝的表情,不禁长叹了声,笑着道:“你开心就好。”小山贼脑子木,他和她置什么气。
在马车内,霍云洁望着这一幕,怔怔的。
旁边,小丫鬟兰芬气得直咬牙,“殿下是迷了心窍吗?一个山贼,哪比得上郡主!”
“不要小看她。”霍云洁轻语,忍不住握紧双手,眼中有水雾冒出,声音有点涩:“京城的名门贵女,殿下一个也未看上。她既能让殿下上心,就必有其独到之处。”
总不至于,是沐羽尘眼光太差,撇开一地的珍珠,独独挑中一颗“鱼目”吧?
“奴婢是为郡主不值!”兰芬愤愤道。而且,她真心觉得,自家郡主远胜过一个山贼。
“大概是因为她简单。”霍云洁想了想,又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它理由。”
在京城权利漩涡,每个人都如履薄冰、勾心斗角,每一步都在算计,脸上带着笑,心中染着血。
她思索着,应该是安浅夜太简单,不必去防着她,能让人放松,才会吸引住沐羽尘。
但即便抛开家室不论,一个简单的女子,也不适合做皇子妃、王妃,乃至未来的国母。
“殿下想要简单的女子,但他的身份,注定他需要复杂的女子。”霍云洁轻语:“家室、心计、修养,缺一不可。”
她明白这一点,只不过在她的心中,尚有那么一丝盼望:他需要她做正妃的同时,也能思慕她。
“你去叙旧吧。”这边,安浅夜上了马车,趴在窗口笑眯眯道。
沐羽尘微微倾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你代人邀请我,辜负了我的信任,待会我再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