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没想到荻市现在已经这么冷了,我还光着腿穿裙子来的,一下飞机差点没给我冻死,幸好包里带了件风衣,我真应该听你的多穿点……”
好不容易坐进温暖车子里的前同事妹子刚暖和过来就叽叽喳喳地开始和她聊起来了,说到这儿看了她一眼,见对方有些走神地望着前面开车那人,就抬起胳膊轻轻推了林语一下,凑了过去:“想什么呢?”
林语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一直放在那人身上的目光,侧头看了同事妹子一眼:“嗯?”
“嗯什么嗯,你这没良心的,我可是千里迢迢远道而来,不好好招待我一下呀?”同事妹子是个开朗活泼的人,加上之前一直没想到林语会带着这么一位养眼大帅哥过来接她,整个人就有些特别的亢奋,说到这儿瞄了眼前面开车那道肩线优美的背影,主动搭话道:“阿语刚刚也没介绍,这位帅哥,怎么称呼?和我们阿语什么关系呀?”
清湛的黑眸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笑容很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之前好像一直满腹心思的林语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误,赶忙跟着搭了腔:“哦哦,这是我前家公司关系最好的同事,宿兰;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沈之初。”
都是刚才宿兰那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叫她脑内cpu一时处理过载,整个人都卡壳了。
关于那个在她住院时经常默默坐在病房里陪她的人,林语其实一直都还记挂着,很难说她对那人到底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既有感激(毕竟那人算是陪她度过了失明卧床的大部分寂寞时光),又有警惕,她其实一直都没想通对方为什么始终不肯吭声说自己是谁,也还记着那人最后离开前的放肆举动。
前几天发生了她被人跟踪、骚扰的事情之后,林语甚至想过会不会和他是同一个人,现在宿兰突然说之前在病房里见过沈之初,虽然叫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可又多出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他。
只是纵然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现在也不是个好时机,被宿兰这么一提醒,她才彻底回过神来。什么问题之后再问好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宿兰安顿妥当。
“订的酒店离我住的地方和咖啡厅都不算远,找我很方便的,我也没什么事,你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随时可以过来找我。”林语说完又扭头跟沈之初报了个地址,很快就见对方应了一声。
终于察觉到车子里除她以外的两个人好像都有些心事,宿兰看看前面微蹙着长眉开车的某人,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林语,决定少在两人之间打趣,还是聊些无伤大雅轻松愉快的消息好了。
“我是不是来的不太是时候,再晚些的话,就能赶上荻市的初雪了吧?”毕竟秣城几乎从不下雪,就算是下,落在地上也就不见了,宿兰之前就对北方的冬天很神往,想想初雪漫步在街边的画面什么的,简直太浪漫了。
现在也才将将算是秋末冬初的季节,虽然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但和下雪好像还有点距离,林语笑了笑,回答道:“也不算吧,荻市虽然在北方,但也很少下雪的。”
“不过还是冷死我了,要不是你提醒我多带些厚衣服,我一下飞机就跑去洗手间换上了,这会儿八成已经冻成僵尸了哈哈哈哈哈。”
所以她就带了整整两个巨型旅行箱?
低调又不失奢华的深蓝色劳斯莱斯沿着机场高速一路飞驰而下。
将宿兰送到酒店办理完入住再出来已经临近中午了,林语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沈之初,正巧又欠着他一顿饭,索性直接提议一起去吃个火锅。
沈之初倒还真不像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林语一开口,他就立刻答应了。
“我还以为你要坚持周末呢,没想到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上一次他可没这么积极响应的,莫非是今天真的很饿?林语心中合计着待会儿她们要不要直接点个四人套餐,毕竟她早上没吃什么正经东西,确实是挺饿的,而这位大少爷刚刚还充当了一下青壮劳动力,帮着宿兰把那两个巨型旅行箱搬上搬下的。
沈之初回答的倒是很果决,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隔着水汽蒸腾的火锅直直地望着她:“我只是怕现在不来,周末的火锅就没机会吃了。”
已经饿得开始吃餐前小食的林语抓薯条的手一怔,刚抬眸去看他,又听见他徐徐地说道:
“你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吗?”
原来宿兰那句话他是听见了的,她还以为当时他站得远风又大,并没有听见呢。林语扬了扬眉:“可是这和周末的火锅有什么关系?”
“怕你胡思乱想脑补出一些奇怪的东西,”那人顿了顿,在对面正襟危坐起来,好整以暇地说道:“所以经过我认真的思索,决定立刻马上坦白从宽。”
看来这位同志的思想觉悟还很高嘛,林语顿时笑了:“既然这样,那你先说说看,我同事怎么会在秣城的医院看见你的?”
沈之初果然知无不言,回答得十分坦荡:“去看你的。”
那就是说,当初在病房里一坐就是很长时间的那个给她削苹果的人,果然是沈之初?
林语忽然想起之前乐以阳第一次见到沈之初的时候,还跟她科普过,说沈之初有段时间跟中了邪似的,三天两头往秣城跑,后来差点都快直接住在秣城了,好像在秣城金屋藏娇了什么的。她那时候还觉得挺巧的,原来真的根本就没什么金屋藏娇,那段时间他是天天在往在医院跑吗?
她就说沈之初怎么会知道她之前就脑震荡过一次呢。
亏他这种性格的人居然能忍住那么长时间不说话,真的不会憋死吗?她那么问都不肯说,最后一次甚至直接给吓跑了。
林语“呵”了一声,眯起眼靠向身后的椅背:“行吧。那你为什么像个贼似的怎么问都不吭声,又为什么会去秣城的医院去看我?”
顿了顿,林语又问道:“那会儿我们还是陌生人,完全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时间退回到大半年前的初春,她直到住院前都还在秣城那家跨境贸易公司工作,还没有在酒吧碰见他和丁堰打架,也没有把他摁在沙发上肆意轻薄,除了八百年前读书的时候和他搭讪过,四舍五入两个人压根就不认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怎么会莫名其妙从远在千里之外的荻市跑去秣城,还天天和她待在一起?
“不是。”男人很轻很轻地回答了一声,整个人仿佛都在火锅咕嘟嘟的蒸汽中虚化了起来,只要风稍稍一吹就会弥散开来,“不是完全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是因为我才住院的。”
林语:???
她虽然连续脑震荡了两次,有段时间确实过得浑浑噩噩的,但脑子至少还是好使的,还记得自己之所以出车祸,是因为年假结束连夜从外地赶回来,在外环高速上遇上了一辆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为了躲开突然变道的大货车,一头撞上路边的隔离带,又被后边没来得及刹车的私家车追尾,这才伤得那么严重的。
当天晚上那场高速上连环相撞的事故甚至上了当地的新闻,来龙去脉她还是昏迷醒过来之后听宿兰她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的,事情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除了开货车的司机因为车辆侧翻惯性过大被甩出了车窗当场死亡,其他人该问责的问责,该受处罚的受处罚,从头到尾可都没听见过沈之初的名字。
“难道你当时坐在追尾的那辆车子里?”
沈之初隔着热气腾腾的火锅,看着她一边轻描淡写地问着一面还能兼顾着往火锅里下青菜和牛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她是神经大条还是应该说她对自己的生命满不在乎。那可是场导致她一连昏迷了几天差点救不过来,好不容易抢救回来又失明了好几个月的事故,她居然在谈起这事的时候……还不忘了吃?
“不是。”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林语说着朝沸腾的火锅里丢进几颗虾滑进去,看着坐在对面黑眸如墨的男人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还记得当初你为什么会中断年假连夜赶回秣城吗?”
林语还在拨弄虾滑的手就一顿。
她当然记得。年假的旅行是一早就计划好的,她早早就走流程打了休假报告,休假休到一半就被叫回去换成谁肯定都是很不爽的,但听说甲方客户很难搞,指了名地要她们这个小组对接,不然合作免谈,她才不得已结束休假赶回去的。
不过回去的路上她就出车祸了,一直辗转在医院里,再后来就辞职回荻市了,那单生意到底谈没谈成,她也没再关心。
“你是说……”
“害你连夜赶回秣城的那个甲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