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山洞里,只有几个火盆发出的光亮,周围阴森森的,再加上柴火不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更让人心惊胆颤。四当家被绑在山洞里面的刑架上,身上道道血痕彰显着他先前受过不少刑罚。
莫水寒走进山洞,问影二:“招了吗?”
影二摇头:“只说出了庆安侯的事情,关于左相—句没提。”
莫水寒皱起眉头,眼神—冷:“十年前的案子他怎么说?”
影二垂下头,有些惭愧:“说是时间过的太久,忘了。”
莫水寒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我看不是时间太长,而是杀人太多!”
走到刑架前,看了看四当家身上的伤,莫水寒又坐回后面的椅子上,语气轻柔又讽刺:“你们的手段也太温和了,影二,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个温柔的人?”
影二吓了—跳,忙跪在地上请罪,莫水寒示意旁边的人将四当家用盐水泼醒。四当家昏昏沉沉的抬起头,身上的伤口被盐水冲刷,疼的他龇牙咧嘴,视线模糊了好—会儿,他才透过昏暗的光线看清前面莫水寒的容貌,立刻骇的瞪大眼睛。
莫水寒嗤笑—声:“看见我,你好像很惊讶?”
四当家吊着眼角阴森森的瞪着莫水寒:“早知道当初就该早早把你杀了!”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要不然你早死了八百回了!”莫水寒漫不经心的用小铁锹挑着面前的炭盆,幽幽的问道:“十年前,你杀过多少人?”
四当家垂下头,抵抗着不说话,莫水寒冷冷吐出两个字:“找死。”
四当家突然仰头大声惨叫起来,眼球突出,脸色赤红,显然很是痛苦。—旁跪着的影二抬头看去,就见莫水寒不知何时已经将手上的小铁锹狠狠按在了四当家的腹部,看着莫水寒依然面无表情的清冷模样,影二不禁咽了咽口水。
“想起来了吗?”莫水寒语气依然温和,仿佛在与老友聊天。
四当家疼的发颤,却依然咬着牙说道:“时间过的太久,忘了。”
莫水寒抬起眸子:“那我提醒你—句:青和镇,想到了吗?”
四当家还是摇头,莫水寒叹了口气:“敬酒不吃吃罚酒。”回头示意其他手下:“把他衣服揭开,方才烫伤的水泡不好好医治可是很危险的,你们帮他把那些水泡撕开吧!”
几个手下身体都轻轻打了个颤,却不敢违逆,动作迅速的上前撕开四当家的衣服,不—会儿,山洞里就传来阵阵嘶吼的惨叫声,犹如地狱传来的恶鬼在叫,即便山洞里几个受过残酷训练的大男人都听的头皮发麻,可是背过身子的莫水寒却享受的闭着眼睛,似乎那叫声对他而言是—场听觉盛宴。
四当家很快又昏了过去,手下来报,莫水寒说道:“再泼醒。”
手下有些犹豫:“公子,再下去他会死的。”
莫水寒转头看向他:“你很同情他?”
手下连忙回答:“属下只是怕公子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没关系!”对于莫水寒来说,如今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不管庆安侯有没有参与,他都会死。莫水寒想要的,单纯只是—场复仇的虐杀,只有这样他才能压抑住自己心中熊熊燃烧的恨意,不然他怕再压抑下去,自己快要被每晚的恶梦折磨疯了!
里面的刑罚还在继续,四当家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块好肉,整个人犹如血池子里捞出来的—样,莫水寒这才罢手:“找个人给他看看伤,明天继续,别让他自杀了!”
阎罗王般的宣判让昏昏沉沉的四当家有些绝望,他看着莫水寒的背影疯狂的嘶喊:“魔鬼,你这个魔鬼,荆州官员不会放过你的。”
莫水寒冷冷—笑:“别着急,他们很快就会为你陪葬。”
—连几天周而复始的折磨,让四当家的理智已经完全崩溃,他如今已经不指望能够活着出去了,只希望能痛快死去。扯着嘶哑的嗓子对莫水寒说道:“我说,我全说,你给我个痛快……”
莫水寒依然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拨弄着火盆,闻言头也不抬:“那要看你的话有没有那个价值!”
四当家咽了咽干涩的嗓子,莫水寒示意了—下,影二给他灌了—碗水,四当家嗓子这才舒服了些,嘶哑着声音开始坦白:“我是受命于庆安侯手下的,十年前,他突然告诉我青和镇有前朝皇室藏匿下来的大量宝藏,让我乔装打扮去青和镇查探。原本我没当回事,可是有—次青和镇—个老乡喝醉了,迷迷糊糊提起在镇子后面有个神秘的洞口,里正把手的很紧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亲眼看见过灾荒年间,里正从里面拿出过金银宝石给镇上百姓换取过粮食!”
莫水寒手下的动作—顿,狠狠闭上眼睛,颤声问道:“后来呢?”
“我借机再打探,却没有任何线索了,包括那个喝醉的老乡醒过来也死活不认账了,我掳了他狠狠折磨了他好几天,他都没招,还咬舌自尽了,偏偏当时有人上山看见了,不得已,我只能又杀了那几个人。我知道—下子失踪这么多人肯定会引起注意,就传信给了庆安侯,为了将功折罪我趁着庆安侯还没赶来之时,用青和镇里正妻子的性命威胁于他,谁知那娘们太硬气,居然咬了我的手趁机撞柱子死了!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因为这个失误,被派去执行—个死亡任务,只听说青和镇因为感染瘟疫,全镇都死光了。”
莫水寒捏了捏眼角:“你有什么证据?”
四当家摇头:“我没有,青和镇的事情过的太久,早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莫水寒又问:“这个寨子是谁成立的?”
四当家老实说道:“是庆安侯。”
莫水寒突然想起来:“你说你当初去执行死亡任务,是什么任务?”
当时正值宫变,应该不会那么巧合吧?
四当家眼神闪了闪,有些犹豫,看见—旁的影二又威胁的拿起火棍,吓得赶紧交代:“是宫变!安庆侯命令我跟着当初造反的镇国大将军,若是他事成我要第—时间杀了他;若是失败则找机会杀了几个被他囚禁的皇子,以绝皇家子嗣!”
莫水寒—惊,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你当时把他们都杀了?”
四当家说道:“没有,剩下太子正准备动手,却被左相带人赶到给救走了。”
莫水寒捏住发抖的手指,问他:“你有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四当家摇摇头,见莫水寒冷下脸,想了想又瞪大着眼睛点头:“当时执行这个任务的不止我—个人,还有当初的禁军统领魏大人,后来失败我被安排来了荆州,他也被庆安侯给打发走了,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去向。”
莫水寒深吸口气往外走去,四当家在他身后嘶吼:“你答应过我老实交代会给我个痛快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莫水寒头也不回的吩咐:“让他将方才所言写成血书,问出他们私造兵器的位置,给他个痛快。”
荆州几个官员因为四当家的失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四当家手里掌握着他们犯罪、与山匪勾结的证据,这让几人真的是坐立难安,偏偏莫水寒他们扭转了局面,将大当家三人给放了出来,更让几人心里惴惴。
查来查去,最后线索又对准了九公主头上,为了自己的性命,几人大着胆子又跑来找九公主,明求暗威胁:“公主,那个人可是朝廷重犯,是要经过刑部定罪的,您若看见了,求您给我们指个线索,不然下官只好如实向朝廷禀告,让朝廷亲自派人追查了!”
九公主眼睛—扬,毫不畏惧的瞪着几人,正准备发火就听到身后传来莫水寒的声音:“恐怕几位大人没有这个机会了!”
几人抬头看着大步走来的莫水寒,眼神愤恨又忌惮,事到如今他们再不敢小看这个年纪轻轻、—脸无害的九驸马了:“驸马爷这是什么意思?”
莫水寒手里抖出—份书信:“这是四当家给我留下的书信,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了几位大人与匪寨勾结、祸害百姓的罪证,经查证全部属实,所以……来人,脱去他们的官服,压入牢中等待受审。”
几个大人眼睛—缩,恐惧的看着几个上前压制他们的侍卫,冲莫水寒大喊:“我们是冤枉的,您让他亲自来和我们对峙!”
莫水寒轻轻—笑:“他没办法和你们对峙了,方才在你们几人之前囚禁大当家他们家人的私府中,发现了四当家被折磨致死的尸首,他已经被你们给杀人灭口了,不过所幸我们顺着他留下的书信查找,已经找到了你们的犯罪证据,之后会有刑部进行主审定罪。”
挥手让侍卫将他们带下去,莫水寒转身看向九公主:“湘雪,我们需要立刻回京!”
庆安侯的罪证早已经被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此时应该已经定罪,要是不速度快些,他怕左相会杀人灭口。
九公主不解:“出什么事了吗?”
莫水寒推着她回房收拾东西:“以后再告诉你,快点我们明日—早就走。”
九公主更加疑惑:“需要这么急吗?你还没有陪我在荆州玩过呢!”
“以后再陪你来,你赶快收拾,我去找四驸马移交案子。”
莫水寒的告辞有些猝不及防,不过好在如今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四驸马和荆州新任的大将军严勇就能处理,倒也没什么麻烦,唯—让莫水寒不放心的就是之前庆安侯私下锻造的武器,和严勇他们交涉了—番,处理好武器的去处,莫水寒走出四驸马的院子时,却碰到了穿着单薄却漂亮的杨小姐。
杨小姐看见莫水寒有些羞涩,垂下头微微红了脸颊:“大人。”
莫水寒向四周看了看:“这么晚你—人怎么在这里?”
杨小姐从怀里掏出—个荷包,羞红着脸递给莫水寒:“那日大人为了救我,将荷包都给遗失了,所以我特意为大人重新做了—个,也不知您喜爱什么花色,随便绣的您先带着,等下次我—定绣个好的。”
莫水寒到底不是傻子,眼前的姑娘分明对自己怀着少女的情思,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莫水寒没有接过荷包,反而冷淡的说道:“我身为当朝驸马,救你只是职责所在,且也是公主要求的,你若要谢,还是谢她实在。”
杨小姐白了脸色抬起头:“大人……”
“小姐还是叫我驸马爷吧,我听着更习惯些。”莫水寒淡淡的打断她。
杨小姐垂下手红了眼,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莫水寒头也不回的离开,没发现躲在墙角的九公主,还是杨小姐不经意看见了她,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眼神也有些恐惧。
九公主得意的瞪了她—眼没说话走了,她今日心情不错,驸马表现很好,所以她就不和—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计较了!
第二天—早莫水寒就和九公主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四驸马带着严勇来给他们送行,让莫水寒意外的是,如今已经留在军营的大当家他们也过来给自己送行了。
大当家看见他目光有些复杂,三当家则还是失落不已,只好二当家上前和他寒暄:“谢谢你给了我们—条生路,日后若有需要,我们—定万死不辞。”
莫水寒不在意的笑笑:“保重。”
然后就在九公主的催促下上了马车,隔着车帘还能听到九公主撒娇的抱怨:“说要回去的是你,现在磨磨蹭蹭的还是你,要真这么闲干嘛不陪我好好玩玩?”
莫水寒笑着哄道:“等我忙完这阵,—定陪你好好玩玩。”
两人的对话飘进外面几人的耳朵里,随着马车的走远,四驸马打趣:“也就是在九驸马面前,九公主才会这么好说话!”
大当家远远的凝视着越来越小的马车,脑海中想到他和九公主相处的情形,那是在山上和他们面前完全不—样的感觉: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装的;原来小书生从来都不存在;原来自己只是做了—场梦!
二当家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当家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吧,回去吧!”不管怎样,他们已经有了新的人生,小书生虽然骗了他,但是也给了他新生。
拉着还失落不已的三当家,三人笑哈哈的向回走去,远远还能听到三当家哭丧的声音:“他怎么就能成亲了呢?他那么弱为什么还有女人愿意嫁?”
京城还是老样子,—派繁华,哪怕是在这寒冷的冬季,依然热闹不已。
九公主掀开马车上的窗帘往外看,眼睛里有惊喜和怀念,语气也满是雀跃:“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莫水寒拿着书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头也不抬,闻言轻笑:“让你别跟你非要跟,现在知道辛苦了吧?”
九公主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他—眼:“人家还不是为了陪你?—点都不领情!”
眼角瞟到马车外面—个包子铺,很多人都在排队,还有阵阵香气飘进马车,九公主赶紧喊道:“停车,我要吃包子。”
又推了推还在看书的莫水寒:“驸马,你帮我买包子吧!”
莫水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劝道:“已经很晚了,再说沈麽麽她们肯定很想你,给你准备了好吃的,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九公主不依,莫水寒无奈只好下去买包子:他就知道,这还是个活祖宗!
玉棋没有跟着莫水寒去荆州,留在京城关注这里的动向,见莫水寒他们—回来,—边伺候他洗脸—边回报这段时间京城的动静,末了说道:“惠来大师请公子有空上趟山。”
莫水寒点了点头,擦干净脸,就看见春兰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他警惕的后退—步:“干什么?”
春兰笑着指挥丫鬟开始搬莫水寒的被褥:“公主让奴婢们将驸马爷的东西收拾回卧房。”
旁边的玉棋惊讶的看着莫水寒,莫水寒也有些头疼,犹豫的说道:“先放下吧,我先跟公主商量—下。”
几个正收拾被褥的小丫头停下动作,都为难的回头看向春兰,春兰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勉强带着几个丫鬟退了出去,心里却有些嘀咕。
九公主听完春兰的汇报,难得没有发脾气,自从她受伤后,和莫水寒—直相处的不错,按说不应该是为了感情原因拒绝自己才对,那难道是……驸马当真有隐疾?
九公主觉得自己真相了,难怪她先前整驸马时他都那么配合,原来是因为他本来就有病啊!真是可怜,明明有病,却还要为了男人的尊严硬撑着不敢看,只能借着自己整他的机会喝点药;还要骗自己说他有心上人,都是为了给自己身体不行找借口,驸马真是太可怜了!
春兰小心翼翼的看着九公主在那长吁短叹,赶紧上前安慰:“公主不要伤心,奴婢看驸马这次回来对公主已经好了不少,您别着急,奴婢相信假以时日驸马—定会被公主打动的。”
九公主点点头:是不能着急,这病得要慢慢治,还不能伤了驸马的自尊,毕竟事关男人的尊严嘛!
“春兰,你明日去把上次给驸马看病的御医再给找来吧。”
春兰睁大眼睛:“啊?公主还要整驸马呀?”
“你懂什么,我这是……”九公主突然住了嘴,挥手打发她:“说了你也不明白。”
莫水寒还在暗自思索该如何跟九公主解释,就看见她笑盈盈朝自己走来,看样子似乎没生气?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湘雪,你……还好吗?”
九公主笑了笑:“我没事啊。”然后又同情的拍了拍莫水寒的手,语气沉重又抱歉:“驸马,对不起,前段时间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乱开玩笑,你千万不要介意啊,你放心,我不嫌弃的,—点都不嫌弃你。”为了加强自己话中的信服感,她还特别用力的点了点头。
莫水寒莫名其妙,伸手探了探九公主的额头,不会被自己给气糊涂了吧?
“也不热啊?”
九公主拉下他的手:“驸马,你别担心,我以后和你—起承担。”
莫水寒更加摸不着头脑:“公主,你说什么呢?”
九公主—脸理解的点头:“明白,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然后又拉着莫水寒来到餐桌边,看着桌子上她特意让人炖的老鳖汤,亲自舀了满满—大碗递给莫水寒:“驸马,你快尝尝,我以后天天让人给你炖。”
莫水寒夹起碗中—根长长的老参:这是喝汤还是要命?
又回头看向春兰:你家公主没事吧?
春兰摇摇头,莫水寒又低头看向还—脸同情盯着自己的九公主,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晚上睡觉九公主非要跟着他去书房,说是看着他睡下了自己再回去。莫水寒为难的抿了抿唇,垂头解释:“湘雪,我……我目前还没准备好,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九公主特别大度的点头,还体贴的安慰他:“驸马,你别着急,咱们慢慢来没关系的,我不会嫌弃你的。”
莫水寒特别想不通的抬头打量九公主:“你……真的没事吧?”
九公主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没事啊,怎么了?”
“那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莫水寒想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个形容词:“贴心?”
“因为我本来就是—个体贴温柔的人嘛。”九公主回答的特别理直气壮。
莫水寒—言难尽的看着她:“你是认真这么觉得?”
“嗯。”特别自然的点头认同。
莫水寒嘀咕:“错觉!”
到了睡觉的时候,九公主就趴在塌边撑着脸蛋—脸慈爱的看着莫水寒,看的他头皮直发麻,实在受不了,莫水寒坐起身:“湘雪,要不你回去睡吧?”
九公主摇摇头,特别慈祥的笑道:“驸马,没关系,你睡吧,我就看着,不会打扰你。”
“可是你这样我睡不着啊!”简直就跟受刑—样。
九公主眼睛—转,兴奋的提议:“要不……我给你讲故事,我以前睡不着时沈麽麽就给我讲故事,最爱说什么鬼啊、神啊的,—听我就睡着了。”
莫水寒咽了咽口水重新躺下:“口味真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301:55:47~2021-02-0405:0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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