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迮发现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微信联系人中,喻清舟消失了。
乔安迮对此并不在意,喻清舟被纪临教训了一顿,删了联系方式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第二件事,就是魏珊珊和喻清舟一样,也跟着消失了。
魏珊珊应该不会删了他,但是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消失了,让乔安迮摸不着头脑,他甚至为了这件事在医院给纪临打了个电话。
乔安迮戴着耳机,翻看着微信联系人,其余的人都在:“如果一个贵宾死了,联系方式会从别人的通讯录里吗?”
“不会,怎么?”
“魏珊珊她从我联系人里没了,怕她出事,想问问你,”乔安迮说。
纪临说:“我也不知道。”
“应该没有事吧?”
“我不能保证。”
乔安迮点着额头叹气:“哎,好吧……”
沉吟片刻,纪临说:“别想别人,想我。”
乔安迮笑得花枝乱颤:“您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好嘞,我想你,你过来呗。”
“你现在在办公室?”纪临问。
乔安迮身子前倾,张着嘴:“对啊,你来吗?”
“你想让我去么?”
“废话,当然想了,”乔安迮兀自翻了个白眼,又靠回椅背,他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算了,我下午还有台手术,你也见不着我几分钟,我们还是晚上见吧。”
纪临不强求:“好,晚上见。”
乔安迮摁了挂断,刚想伸个懒腰,被身后一张大脸吓着了,他向后躲了躲,险些摔下椅子。
“我艹,你什么事来的?!”乔安迮扶着椅子问,大喘了几口气。
“我声音很大,你听不见是因为你太投入了,”钟易拿着病历本敲了敲手心,无辜地说道,表情瞬间变得八卦,他拿病历本的角点了一下乔安迮肩膀,“和谁聊呢?有喜事了?”
乔安迮板着扑克脸:“啊,有喜事了。”
“可以啊,”钟易豪爽地拍了乔安迮一掌,“什么时候的事儿?是不是美得跟天仙儿似的?”
“你都知道美得跟天仙儿似的了,我怕你爱上他,更不应该给你看了,”乔安迮眯着眼。
钟易鼻子翘的老高,坐在乔安迮桌子上:“她都名花有主了,我可不做没品的事啊,至少让你学长我把把关,以后有机会的请我吃个饭。”
“好吧,让你过过眼瘾,”乔安迮从抽屉里拿了一根橙子棒棒糖,剥开糖纸放到嘴里。他翻出手机相册,找了一张合照递过去。
钟易双手接过手机,一脸好奇地把手机翻了个个儿,脸上的表情由喜悦变成了震惊。
“这……你是不是弄错了?”钟易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给乔安迮看。
乔安迮含着棒棒糖,脑袋向前探,他歪歪脖子,咔嘣一声把棒棒糖咬碎,将小棍取了出来,晃着小棍悠悠地说:“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他?”
钟易单手拿着手机,看着照片一脸纠结:“配得上配得上,帅得惨绝人寰,我就是没想到你……”
“放心,我对你没歹念,”乔安迮嚼着糖一脸闲适,他伸出手,动动手指,“看的时间够长了,赶紧还我。”
钟易好像受到了打击,乖乖把手机还给他,他跳下桌子,把病历本随手一放,就要出门,一边走一边抱怨:“我去个厕所冷静冷静,哎,我兄弟居然没和我说过这事,扎心。”
“老钟。”
钟易握住门把手正准备开门,乔安迮出声叫他。
“啊?”
“还是希望你一直把我当好兄弟处着,改天带你去见他。”
钟易放下门把手,走到乔安迮身边,突然用胳膊给乔安迮来了个锁喉。
“小黄毛乔安迮,你真行啊,瞒了我这么多年,要不是被我发现了还不打算说呢吧,啊?”
乔安迮笑着推开他:“我这不是招了么,我以前对小姑娘们的态度都一样,你难道看不出来?还有……”他一拍桌子,大声呵斥:“不要叫我黄毛,老子的头发是金的!金的!”他指着自己的金毛说。
“哦,好,金毛,”钟易做投降状,“其实我看你对小姑娘态度都挺好,以前还以为你是个中央空调。”
乔安迮被气到翻了个白眼,咬着牙,驱赶地冲他挥手:“你走走走……去吧,去上厕所冷静去吧……”
钟易笑呵呵地离开了。
乔安迮看着钟易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是一个虚假的人。
不管是不是npc,世界内外,他始终是他兄弟。
乔安迮突然想到,如果这是在最后一个世界,那么他绝不会是二十八岁,二十八岁是他进入第一个世界的年龄,到一百个世界,需要一百个一周……七百天……将近两年……
我他妈的已经三十了?!
乔安迮欲哭无泪,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他咽下最后一点橙子味道糖液,感受着的却浓浓的苦涩,他还想打电话给纪临,但太频繁了,他自己都嫌弃自己,也就没有打。
纪临从那天起正式入驻乔安迮家,拖家带口,拖着满是文件和衣服的行李箱,带着李多多那条狗,被司机送到了乔安迮家楼下。
纪临要去公司处理公务,乔安迮手术见多,两个人只有早晚才能在一起待着,不过这种小日子过得也是挺滋润,即使只有短短几天。
周四深夜,一个电话将乔安迮叫进医院,他和身旁的纪临说了一声就急忙赶去医院,完成了一场手术。
看了一眼走廊里悬挂的钟表,已经四点半,乔安迮困到开不了车,索性没有回去,回办公室拿出了钟易的折叠床,给纪临发了一个短信就呼呼大睡起来。
日上三竿,钟易拿着公文包打开办公室的门,看见睡得正香的乔安迮。
乔安迮被开门声吵醒,揉眼坐起来。
“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带早餐啊?”钟易放下公文包,柜子里拿出白大褂抖了抖。
“没事,我有零食保命。”
乔安迮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屯了一堆零食,因为他怕嘴闲着,特意买的。
什么东西这么硬,硌得他手疼?乔安迮向下一瞟,顿时醒了,他迅速把东西推到了被子里面掩盖好。
钟易没注意乔安迮这边,他还在穿衣服,唠叨着:“大清早就吃零食,你是真的怕胃好受啊。”
“老钟,帮我去楼下买个早点呗,”乔安迮装作打了个哈欠,“我去洗漱。”
“吃什么?”
“粥和咸菜就行。”
“好,我一会儿回来,”钟易把手机拿出来,包仍然放在桌子上,“我包里有钱,你可别偷啊。”
“你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偷么?”乔安迮伸着懒腰闷哼了一声。
“丢了就是你偷的,”钟易指着乔安迮说,出门去买饭。
见钟易走了,乔安迮没下床,屈腿坐在折叠床上把刚才藏进被里去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本书外加上一封邀请函。
信封很薄很软,像是宣纸一类的材质,上面什么也没写。而那本书,还是豪华装,封皮又厚又硬,封皮几个镶金大字“安徒生童话、旅伴”。
很有意思,这次居然给了线索。
书先不着急看,乔安迮把书放到一边,先撕开了信封,抽出里面脆弱的纸,还没等展开,就看到了纸张背面被墨迹殷湿的痕迹。
居然还是毛笔字,看来下次的世界还是一个中国元素的世界。
但他转念一想,线索是安徒生童话故事中的一则,所以尚无定论,没准是个中西结合的大杂烩。
几个飘飘洒洒毛笔字占据了一整张纸。
〔团队赛,身份:约翰〕
真是个脍炙人口的好名字,乔安迮收起邀请函,锁进自己的抽屉,把书简单翻了翻,他没看内容,单纯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夹在里面。
没有。
他把书随便地放在桌子上,一番洗漱过后,走到办公桌旁,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站了一会才拿起书,从头开始看。
看了不到一页,这个故事就已经把他的回忆勾起来了,他曾经看过这个故事,在很小的时候。
快速翻着书页,乔安迮很快就把整本书的内容过了一遍。
主角有两个:约翰和他的旅伴,乔安迮身份是约翰,那么纪临大抵就是他的旅伴了。
和其他童话一样,故事里都有一个公主,只是这个故事里的公主很特别,她被魔鬼控制住了,心肠很坏。
开篇约翰父亲去世,他当晚梦见与公主结婚,于是他决定去旅行,到一个教堂过夜,有几个人要把那个人的尸体扔出去,因为死者生前欠他们钱没有还。这个主人公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些人,让他们放过那个死人。
接下来约翰继续旅行,碰到了另一个到处旅行的人,彼此志趣相投,结成旅伴。旅伴博学多识,彼此相处愉快。
旅伴沿途帮了一些人,收集了很多特别的东西,像藤条、死去的天鹅的翅膀等等。
他们到了一个国家,那个国家里有个公主,虽貌美但恶毒。任何人都可以向她求婚,但必须连续三次猜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才可以和她结婚,而至今没有一个人能猜出那个公主的第一个想法。猜不出来者必死无疑,尸体被挂在皇宫后花园中。
约翰偶然见到了公主,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接受了她的挑战。旅伴在他进宫的前一个晚上把他灌醉了,自己一个人夜里进宫去,偷偷跟着公主飞到一座山里,见到一个邪恶的魔法师。
魔法师第一次让公主说她心里想的是一只鞋子,旅伴听见了就回去告诉主人公。主人公第二天就回答对了,第二次的东西是一只手套,最后一次是魔法师的头,旅伴把魔法师给杀了,把他的头用手帕包起来交给约翰,让他给公主看。
三次全部猜对,约翰就与公主结婚了。旅伴将公主变回了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最后那个旅伴跟主人公道别,告诉他自己就是当初在那个教堂里被主人公搭救的尸体,因为约翰倾其所有帮了他,所以他就这样来回报主人公。最后旅伴消失了。
乔安迮放下书去了卫生间洗漱,一边刷牙一边思索。所以这次的世界要表达些什么?照搬照抄?不太可能,总不能让他们猜三次公主心里想的什么吧。
“当当当当!”钟易推了门,没看见乔安迮,于是在卫生间外面拍着门喊,“乔医生,除了粥和咸菜,我还给你买了一屉包子,猪肉虾仁的!”
“知道了,吵死了!”乔安迮打开门,脸上全是水,他甩了甩,一部分甩在钟易身上。
“离我远点,”钟易抹着脸,把塑料袋往乔安迮怀里一丢,去了自己办公桌收拾东西。
“谢了,”乔安迮把塑料袋拎到自己桌上,打开包装,崴了一勺粥吹了吹,试试热度。
乔安迮吃饭时盯着那本书的眼神太过灼热,惹得钟易好奇起来。
钟易趴在桌上,脸冲着乔安迮,慢吞吞地说:“哪个小姑娘给你的?要我说,你直接公开出柜得了,免得她们伤心。”
“中央空调可是你给我起的,我可不能辜负这个称号啊,”乔安迮一会还有手术,他漫不经心地把书立起来,继续盯着看。
“旅伴?”钟易眼神很好,看清了封皮的字,“这个故事是我小时候最不喜欢的故事。”
“为什么?这个故事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乔安迮回头,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
“虽然那个主人公娶到了公主,但是旅伴最后消失了啊,他一直都是个死人,”钟易拄着下巴,“老子讨厌悲剧,要是最后旅伴活了,也许我就喜欢这个故事了。”
乔安迮提上去一口气,硬生生地被噎在了喉咙,上不去下不来,他手里捏着一半肉包,心情突然跌落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