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迮不安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下班,他提着装有书和邀请函的手提袋,迈着沉重的步子向自己的小雅阁走去,发现纪临已经在车前等他了。
“怎么过来了?”乔安迮问。
车灯闪了两下,纪临长腿跨进驾驶座,他说:“你太累了,今天我开车。”
乔安迮心里有事,笑笑,走到副驾驶那边,拉开了车门。
“心不在焉的,怎么了?”纪临开车前看了乔安迮一眼。
乔安迮拿了根烟在手里,他盯着烟:“我的邀请函来了。”
“我也是,早晨床头柜上发现的,还有一本书,”纪临说,把车平稳地开出地下车库,“怕你太忙,就等你下班再说。”
“我的身份是约翰,你的身份是旅伴,对么?”乔安迮没有拿打火机,他看了一会手里的烟,又把烟收起来了,看街边景色。
已经接近傍晚,红霞照耀,满地光辉。
“对,”纪临没有觉得哪点不妥,专心开车,视线不曾向别处移动半分,“这个是团队赛,我想到两点,第一,针对绑定贵宾,第二,只有一组胜出。”
“等等,我打一个电话,”乔安迮拿出手机,拨通了游双的手机,开了免提。
“什么事?”对方问,态度不佳。
乔安迮没理那边的臭脾气,直接问:“你们收到邀请函了么?”
“收到了……”对方压了手机和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凑近手机,“我们是团队赛,有一本童话书,而且邀请函没有时间和地址。”
乔安迮苦苦笑着,嘴角弯出一个不合适的弧度。
“好了,我知道了。”
游双发出不满的咂嘴声:“什么叫你知道了?你们的邀请函也是这个?”
“对,到时候见吧。”
“哦,好。”
收了手机,乔安迮对纪临说:“只有一组胜出的话,下次就是敌人了吧。”
虽然无情,但是这是个不争的事实,纪临点头:“是。”
“我才进了两个世界,规律还不没摸清,这次的邀请函正常么?”乔安迮拿出邀请函看了看,心不在焉地问。
“不正常,时间地点没有给,很显然就是在何时何地都有可能进入世界,”纪临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不安分地敲着,遇到一个红灯,他停车,这才转头看乔安迮。
“你有事瞒着我。”
纪临语气平静,却笃定无比,瞳孔被余晖的照耀下变得火红。
“啧,臭小子,你就不能当做看不见么?”乔安迮略显烦躁地抓抓头发,把头发抓乱,“我现在还没想明白,所以我不想说。”
“你以前都是不管明不明白,都会和我说,”纪临直视他,看得乔安迮不敢回看他,眼珠转到别处,停留在方向盘上。
“你……是npc吗……”乔安迮闭上眼,几个字艰难地从他牙缝里钻出来,这个过程仿佛过了万年之久。
他有的时候真是恨极了自己的睿智,如果这是最后一个世界,曾经的他和纪临已经经历过了“旅伴”世界。
上午钟易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冲击。这个童话中,在最初,旅伴就是以一个死人的姿态出现,死的,从来没有活过,故事最后甚至还消失了。
而纪临身份是旅伴,说明他在过去“旅伴”世界中的身份也是一个旅伴。
所以纪临很可能在过去已经死了,而且消失了。
那么消失的纪临再次回来了,说明了什么,说明现在与他相爱的,是一个npc。
乔安迮一时五味杂陈,他现在无法接受纪临的身份,他心里很难受,像是堵了一道厚重的城墙,压的他喘不过气。
问出来了,他心里反而更慌。
没等纪临回答,绿灯亮起,后面的车辆开始催,一个劲儿的摁喇叭。
纪临挂档,油门一踩,过了这个路口,在路边停车。
“就在上午,我想过这个可能,”纪临这次没看乔安迮,他把着方向盘看向前方,“但是你担心什么呢?我永远不会害你。”
“你……”
纪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我不认为我是npc,你难道会和npc绑定吗?哪个npc会找线索获得邀请函?乔安迮,没有,也许我之前的确是在‘旅伴’世界死了,但是世界不会有死局,为什么我会死?因为你会救我,因为我会被和我绑定的那个人救赎。那个救赎,就是你,”说到这,纪临看着他,眼神平静如水。
“还有,我如果是npc,那么我应该就是最初开开心心的我,而不是突然就不会笑的我。你觉得世界会特意把npc的好心情摒弃掉吗?”纪临补充说,伸出手把乔安迮弄炸的头发顺回去。
乔安迮表情有所缓和,手指勾着手指,来回摆弄,“那你现在,是什么形态出现在我面前的?”
“也许是原身的一部分吧……你以后别多想,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直接和我说,就和平时过世界一样,多愁善感不适合你,”纪临手滑到乔安迮后脖颈,略施力,把乔安迮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自己同时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乔安迮到最后咬了他一口,没有用力,所以不疼:“多愁善感不适合我,那你喜欢吗?”
“我看我晚上还是对你太温柔了,才让你想这么多用不着的,”纪临皱着眉说道,松开乔安迮,摸了一下被咬的嘴唇,继续开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好了好了,我错了,以后不瞒着你了,”乔安迮主动凑到纪临身边,头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不该怀疑你行了吧。”
“回去补偿我,”纪临的脸恢复了冷冰冰,像是特意做样子给乔安迮看。
“之前一直以为你是禁、欲系,没想到你比我还要色,哎,都怪我长得太美,”乔安迮没了烦恼,又变成了那个笑嘻嘻的他,摇头晃脑的,很欠揍。
纪临嘴唇抽搐着,黑着脸说:“我是说做好吃的补偿,你到底想成了什么。”
乔安迮被口水噎住,愣了片刻,反怼回去:“我不算好吃的?”
纪临诡异地缄默,良久吐出俩字。
“算吧。”
“给我说清楚那个吧字是怎么回事,”乔安迮放平车座,躺着看纪临的耳朵,非常不爽地瞪他。
纪临回答地一本正经,不知道的人看他现在的表情还以为他在讲公事,他说:“怕你骄傲,你还有提高的空间。”
“那我用不用再学几个招式和你过过啊,”乔安迮被气笑了。
“即使你是条咸鱼,我也不会嫌弃你。”
“委屈你了,”如果空间够大的话,乔安迮马上就能给纪临鞠一躬,对纪临的不嫌弃感恩戴德。
乔安迮话锋一转:“其实,我挺想带你去见见我朋友的。”
“钟易?”乔安迮跟纪临提起过钟易,所以纪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不只他一个。但这个世界是假的,等到我们回到现实的时候,我再带你去见所有人,我们一定可以回去。”
乔安迮最后一句话说得肯定,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纪临目光深沉,看不到底:“会有那么一天的。”
乔安迮之后几天明显怠工,推掉了很多台手术,虽然他原先是打算把这里当成现实的,但是毕竟不是,心理上还是个坎儿过不去,暂时想要休息休息。
办公室里闲来无事,翻了翻账户,发现里面可用的少之又少,墨镜和臭豆腐已经一点用处也没有了,还剩下巫毒娃娃、三次的救命药、两张辞呈、一张火符和纪临摘下来的翡翠戒指。
他和纪临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
看来下一个世界,得加把劲儿找线索了。
磨磨蹭蹭中迎接了周日的到来,按理说今天就应该进入世界了,但是到了中午还没有动静,乔安迮没想着做饭,中午和纪临在外面解决了一顿。
熬过了下午,晚上,到了睡觉的时间。
一日无事。
“晚安,”睡觉前,纪临一个吻印在了乔安迮的额头。
……
半夜,乔安迮被冷风冻醒,哆哆嗦嗦地翻了个身,手来回摸着,想要把被子向上扯扯。
没有摸到被子,但是摸到了一手又长又扎人的东西,他噌的坐起来,发现自己手里攥的是一把枯草。
月亮残缺地悬挂在夜空之中,像是一个濒死的上吊者,毫无生气,把整座山照得死寂。
他现在在一座山上,周围荒草丛生,树木寥寥,纪临不知去向。
乔安迮闭上眼睛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纪临的位置,纪临的定位微弱到只能大致地指向山坡高处。
〔纪临?纪临?〕
乔安迮试着与纪临联系,没有收到那边的回复。
他站了起来,拍掉身上的土和草屑,他此刻身着再普通不过的灰衣黑裤,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系带布鞋,活动方便。手机还在,只是没有信号。
他一步一步,快步向山上走去。
纪临的位置讯息还是不太清晰,信号时断时续的,乔安迮爬了很长时间的山,手扶在一棵树干上微喘。
他拿出了账户里的戒指套在自己的手指上,盯了一会儿,没有发光,于是继续向山上走。
乔安迮现在穷到没有保命邀请函,如果遇到危险,那他必死无疑,好在他有这个可以感知到危险靠近的戒指,打不起他就躲。
后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乔安迮找了一棵树,躲在树旁边的草丛中,一只眼睛从草丛的缝隙之中露出来。
曹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