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野是被饭菜的香气勾醒的,他躺在一张床上,揉了揉眼睛,见到几个穿着西装的侍应在宿舍里摆盘子。
然后见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高大背影,站在宿舍门口,跟穿着西服的小姐姐签单。
“傅先生,您约定的餐点已经送到,餐盘我们稍后会派人取回。”
傅祁焉在订单上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还有点懵,呐呐问道:“老傅头,你在我宿舍开party,经过我同意了吗?”
怎么这么多人?
傅祁焉回过头,“睡糊涂了?你躺的是我的床。我找不到你的宿舍钥匙,就把你带回来了。”
他的床?
深灰色的白鹅绒薄被,的确不是自己的床。苏知野马上爬下来,记忆慢慢回笼。
读条:10%,面无表情。
读条:50%,面无……
读条:100%,表……
浑身一抖,虎躯一震,世界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
卧槽!
卧槽!
他做了什么?!
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为什么那个人披着他的皮说出那样的话?
为什么舔别人的腺体?!卧槽那个人还是傅祁焉!
苏知野:能不能飞来一把豆腐敲死我……
维持着踩住一只拖鞋,半条腿还在被窝里的猎奇姿势,苏知野背对着傅祁焉,根本不敢回头。
不做人了呜!他以后是世界名画《呐喊》。
见他僵住,傅祁焉催道:“九点了,快过来吃东西。”
所有的血液往脸上涌,苏知野恨不得找条逢钻进去。这个时候只想哭,他背对傅祁焉,侧着身子往门那边走,“那什么我的儿,爸爸我就不打扰了,拜拜了,谢谢哈……”
刚走到门口,傅祁焉就抬手按住门框上方,阻挡苏知野的去路,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为什么你每次发情之后,都要睡觉。”
“……”
“还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苏知野的脸红得跟玫瑰花瓣一样,眼神躲闪。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欲盖弥彰地说:“有吗?我不记得了哈哈。”
傅祁焉莞尔一笑,“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他装作努力回忆的模样,“你在巷子里跟别人打架,我把你背到车里,然后我们在车上……”
苏知野的脸蛋像煮熟的番茄,一着急直接捂住傅祁焉的嘴,威胁道:“说什么说?不许说!我捂死你!”
唇上某人的手热得发烫,傅祁焉眨了眨眼,“好,我不说。”
一时接受不了,也不强迫他面对现实。傅祁焉把“几欲寻死”的苏知野按到餐桌椅上,“先吃点东西。”
“……”
苏知野:这是最后的晚餐好不好?吃完之后可不可以直接噎死?我不做人了。
他浑身不自在,却难得乖巧,“我可以……先回去吗?”
“先吃东西。”某人微笑道:“不然明天你的事迹全学校都知道了。”
苏知野在心里咆哮:你妹的傅祁焉,我不想对着你啊!!!
见他不太情愿,傅祁焉说:“吃吧,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真的?”小蜗牛暗戳戳伸出小触角。
“嗯。”
“那我……就,正好饿了。”
餐桌上的食物是隔壁五星级酒店外送的,但是学生宿舍居然有这么一张高档小餐桌?
苏知野扫视一周,忍不住抨击道:“你住得也太好了吧?”
这根本不是学生宿舍应该有的样子!为什么他有两层床垫!为什么他有小沙发!为什么他的浴室里有浴缸!
明明都是有钱人,为什么只有傅祁焉可以搞特殊?!
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傅祁焉挑眉,“羡慕?”
苏知野冷眼一横,故作轻松地说:“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家又不是没有。”
列·苏知野·宁格勒说搞特殊的人会被群众孤立,傅祁焉的这种行为值得鄙视。
傅祁焉把一碗海鲜粥放在他面前,用勺子舀了舀确保不会太烫,“先垫垫肚子。”
但苏知野的目光被旁边的红酒炖羊肉和炙烧小牛排吸引,“那我先吃点肉。”
一双手按住他伸向肉的爪子,那双手节骨分明,语气不容拒绝,“先喝粥。”
“先吃肉。”苏知野就拒绝就反抗了,“你还不让你爸吃肉了?”
傅祁焉妥协了,把两碟主食放在自己面前,挑出骨头,拆出肉块煨在粥里,“一起喝。”
“……”
他乖乖地接过,不说话了。
在傅祁焉眼中,张牙舞爪的小斗鸡现在又像棵被戳了一下的含羞草。缩起肩膀,低着头盯着自己眼前的碗,一如小仓鼠进食,嘴巴里塞满了食物。
“你……”傅祁焉垂下眼皮,手肘撑在餐桌上,看他吃东西。
“我什么?”小仓鼠继续往嘴里塞肉。
傅祁焉定了定眼神,“我把你那条丝袜脱下来丢掉了。”
因为打架磨破了,也没什么必要留着,不过这件事跟苏知野说一下比较好。
苏知野现在依旧穿着刚才那一身小黑猫,连尾巴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有黑丝袜不翼而飞。只不过穿了跟没穿没两样,他就一直没反应过来。
浑身抖了一抖,小蜗牛立刻缩回壳里,小含羞草立刻合上叶子。
“……你怎么脱的?”
问话的语气有点娇羞。
傅祁焉轻咳两声,“就那样脱的。”
——怎么脱的,就不必要告诉你了。
“啊?”
傅祁焉不逗他了,“快吃,吃完之后还有点心。”
“哦……”苏知野垂下头。
真希望明天要么他转学,要么傅祁焉转学,别见面了。
微笑地面对死亡。
苏知野吃得肚子滚圆,这才离开傅祁焉的宿舍,准备回去,傅祁焉却跟他一起出了门。
“你不用收拾吗?”
“等会儿有人会来收,”傅祁焉说,“我送你回去。”
他就住在楼上,苏知野瘆得慌,“不用了,别那么麻烦。”
傅祁焉对这件事却执着得很,“我送你。”
穿成这样,真是太招摇了,不送不行。
苏知野走快了几步,一个劲地把他往回推,“不用啦,你回去吧。”
因为他干下的那档子龌龊事,他一边生怕面对傅祁焉,却又不太敢忤逆傅祁焉。
就像面对一个你渣过的女朋友,她提出的要求,实在是让人很难拒绝。
而傅祁焉又总爱提醒苏知野,他渣过的事实。
于是只能左右摇摆,在“好吧你送吧”和“算我求你了,你回去吧”之间徘徊。
傅祁焉仿佛对他的排斥浑然不觉,“就一段路而已,你住六楼。”
你也知道就一段路罢了……苏知野欲哭无泪。
他们走上三楼的楼梯口的时候,两人脚步齐齐一顿,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
苏知野刚刚经历发情期,对信息素格外敏感,“有个omega,发情了。”
a栋几乎全是alpha,要是信息素继续扩散的话,后果很严重。
假若因为一个omega引起全体alpha一起亢奋的话,三中一定名留青史。
他们对视了一眼,傅祁焉阔步向前,“我去看看。”
而苏知野配合地脚步一拐,“那我去喊宿管。”
分工合作,苏知野很快就把值班的宿管和医务人员喊了过来。傅祁焉从三楼的一间宿舍里走了出来,沾了一身信息素的味道。
甜味奶的味道,跟傅祁焉的信息素有点配。
苏知野站在楼道上,傅祁焉与闻讯而来的宿管相向而行,最后在他面前站住。
“怎么样?”
“发情期提前,忘记准备抑制剂。”傅祁焉简单地回答。
“嗯,常有的事。”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你也别送我了,都到这里了。”
老傅头他到底腻不腻歪啊?
傅祁却突然抓紧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稍微安定下来的苏某某抬起眸。
傅祁焉不语,静谧的眼底突然砸下了石头,泛起了圈圈涟漪。
他身上飘散着一丝淡淡的兰花香气,某种不知品种的兰花香气,像兰,又有点像荷花。
是熟悉的味道,让苏知野面红耳赤的味道。
要死了……
苏知野咽了咽唾沫,绷着脸,说话有点结巴,“你的信息素好好闻,要不要考虑当我儿子?”
“……”
傅祁焉就这样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当你儿子有什么好处?”
苏知野很实诚,“没什么好处,跟当我的小弟差不多。”
“所以你把邬南当成小弟?”
“哦不是,”苏知野说,“邬南是我的好儿子,你只是我收养的流浪儿,有着本质的区别。”
“……”
傅祁焉虽然无语,身上的信息素却四面八方地散出来,包围着苏知野。苏知野猛嗅了几口,越来越心慌,也越来越悸动,“你干嘛突然放信息素出来?”
傅祁焉没有说话。
“你被勾起瘾了,儿子,快去找那个omega解决一下需求。”
傅祁焉摇了摇头。
“怎么,难道那个男o不够好看,入不了班长你的眼?”
这种时候,他的脑子又想起了某些令人无法直视的画面。他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尴尬极了,“我……先回去了。”
傅祁焉盯着他的眼睫毛,目光愈来愈深沉。他突然将人抱了个满怀,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苏知野身后的猫尾巴。
“嗯,”他哑声说,“我被勾起瘾了。”
这句话和傅祁焉的心跳声,一起传到苏知野的耳朵里,在他的心室里回音不断。
“你……”
苏知野红着脸,心跳如雷,不知道是臊的,还是羞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傅祁焉的话,还是因为他拿捏住自己的假尾巴。
他猛地把傅祁焉推开,又羞又怒地跺脚,“臭弟弟你不许摸我的尾巴!”
然后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