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区暂时保护不了我们了。”秦城带着三人走到临时的办公室里,“一旦那帮疯子的重型武器拉上前线,这片空旷的区域就会从平地变成洼地。”
“服从团长指令!”三人齐声喊道。
“坐下,我们商量一下战术。”秦城身上的伤在连续使用外骨骼的状态下恶化得很快,他很难再保持平日里那以一当百的形象,脚步明显地有些虚浮。
一名士兵打开了办公室的投影,双方驻地的地图出现在墙上。
四人围着地图讨论了一会,没有一个方案是稳妥可行的,但古话说得好,世上安得双全法,战场也是如此,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破釜沉舟,我们去杀陈川。”秦城拿起平时从不佩戴的指挥刀,剑锋指着城南驻地的指挥部。
“团长你不能去。”跟随秦城多年的老兵将电子镣铐迅速地挂在秦城的右手和桌子上,“我们去就行了。”
“回来!”秦城被锁在桌子上挣扎着朝出门的人喊着,“我艹,你们他妈疯了?”
那老兵回头朝他一笑:“若我死了,请记住我的名字。”
“周家宇,你他妈给我回来!”秦城声嘶力竭,怒目圆睁,可只有镣铐滴滴作响,三人的声音早已远去。
过了许久,镣铐自动解开的秦城才无力地走出指挥部。
十几公里外,身负重任的三人凭借外骨骼灵活且载重巨大的优势,带着单兵爆破弹趁乱混进了对方的驻地。
陈川高调的指挥部像个火柴盒一样大喇喇地摆在正中间,三人通过单兵通讯简单沟通了几句,为了防止信号被截获,距离拉近后又改用手势交流。
周家宇朝他们挥了挥手,另外两人点点头,随后分别走向了指挥部的两侧,而他自己则贴近了指挥部的大门。
在对方的警卫兵正准备拉响警报的瞬间,他先一步拉开了□□。
三颗小型爆破弹迅速而果决地将陈川的指挥部连同他们自己的身躯成功地变成了半空中一朵绚烂的小蘑菇云。
秦城仿佛能看到他们的灵魂随爆破升空的景象。
这想象中的画面让他的心脏瞬间感受到了一股短暂而尖锐的刺痛感,痛感迫使他闭上双眼,调整呼吸。
陈川升了天,是时候跟对方做出交涉了,秦城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又用十分粗糙还有些开裂的手擦了擦脸,召来通讯兵给对方副团长发去信息。
只可惜他做梦都没想到对方先一步发布了全范围广播:
[三师七团大规模感染,团长秦城疑似叛国,主动攻击我方指挥部,现我方将出于自保,消灭城北驻地,以保林城平安。]
“这小子没死…”秦城脑子里嗡的一声,“艹,失策了。”
他尚未想到对策部署,传讯兵便一个踉跄跌进了指挥中心:“瞭望塔消息:火线对面的重型对地电磁炮已就位,请指示。”
作为特战部队,三师七团拥有无可匹敌的接触战交火能力,但在毁灭一切的重武器面前,再强大的外骨骼、再精准的单兵打击都是毫无效果的。
秦城没有犹豫,他必须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
“撤离。”他轻声对着传讯兵说,“马上下达撤离指令。”
“撤哪去?”七团副团长高渊右手打着固定器推门而入。
“他们那几座电磁炮一天移动不了多少,除了进驻林城的时候军部派了天空母舰给他投放之外,他们拉到我们面前就花了半个月。”秦城看着这位身上的汗水混杂着鲜血的副团长,“我们撤到郊区的半山上,先脱离射程,再想办法。”
“再等他们把电磁炮拖过来把山炸平?”高渊长期紧绷的神经让他稍稍有些头脑发热。
秦城走到对方面前,拍了拍他右手的固定器:“在此之前,我会有办法的。”
“请你,不要,再,做这种,冲动,无脑,而且,还神经质,的决定了,好么??”高渊有些暴躁地锤了一下墙壁,但他新断的右手承受不了这种力度,疼痛使他骤然蜷成一团,缩在了地上。
“杀陈川是我的指令,我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秦城再次上前,站到了对方身边,“但那是这次战役结束以后。”
“你带我的亲卫队做前锋,其余部队保护民众,我断后。”秦城见对方没有回复,自顾自地说完,便走出了指挥部。
安全区里听到刚才全范围广播的人们陷入了躁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窜着,一名老人看着不远处亮起运转指示灯的电磁炮,绝望地坐在了地上,周遭年轻的人们还在跑动,只有他像广场上的破旧雕像般凝固在原地。
高渊带领的亲卫队向北边的隔离线冲了出去,感染者像是见了肉包子的野狼一样一波一波地朝着他们袭来。
装备先进武器的部队从感染者不算密集的炮火中撕开一条口子,但身后的民众却迟迟不敢跟上部队的脚步。
他们有的瑟缩在一起看着线外,有的推搡着身边的军人,还有极个别的朝着南方的火线跑去,在触到火线之前被激光打成筛子。
秦城带领的断后部队已经开始撤离,恐慌的民众却都堵在中间,场面陷入了极端的混乱。
“团长,他们不走就算了。”一名士兵换了一排弹夹,退到秦城身边。
对方的步兵并不急于和秦城的部队打接触战,他们不善于此,但在电磁炮将对方驻地炸成洼地之前,他们必须想办法把这帮人留在射程之内。
“不行。”秦城坚定地拒绝了手下的提议,“拿扩音广播来。”
正在他说话的间隙,小型破甲弹打开了两军之间的防护墙,二师八团的步兵在对面隔着一定距离排成一排,端着枪对着秦城的断后部队。
“团长,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川的人生信念是,射程之内即是正义。”秦城勾了勾嘴角,“电磁炮充能完成之前,他决不会让步兵上前的。”
广播连接的对话器交到了秦城手上,他爬到一辆装甲车的顶端,打开了喊话功能:“各位安全区内的民众,我是城北驻军三师七团团长秦城。
首先,为了你们所遭受的不幸,和在不幸之中的惶恐,我代表全团表示理解。
这两周以来,安全区里的各位应该也看到了我团将士的努力奋战,截至今日交火之前,我团1000名士兵中,已有57名牺牲。他们也是父母的子女,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他们也在这场战争中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但是,为了保护脚下的土地,为了守护土地上无辜的人民,他们依然奋战在前线,为自己许下的誓言赴汤蹈火,是他们,从隔离网外将你们挨家挨户地保护到安全区,也是他们,没日没夜地在城市里清理感染者。
而现在,由于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安全区已经不再安全了,我,作为团长,必须保证我部队的存续,必须做出壮士断腕的决断。
如果这个时候,各位不能随军撤离,我不知道面对你们的将是什么。”
话音未落,对面的电磁炮缓缓开始转动,这是充能即将完成的自检程序,民众里有一青年男子,跳上了秦城站的装甲车,接过对话器朝着下面喊道:“谁都知道人都是怕死的,但自己出去变成丧尸也是死,等着对面这大炮打开也是死,不如跟着这位团长撤离,万一活下去,还有罐头可以吃!”
一部分民众开始随着中间部队向北而去,有人时不时回头张望,像是舍不得这生活了半个月的预制板房。
确实,走出这片安全区,这群人也许连帐篷都没得睡。
有限的车辆载着老弱妇孺,大多数步兵围着还有行动能力的民众,排成散乱的长龙撤离着。从空中看下去,和非洲迁徙的象群没有什么区别。
“团长,电磁炮自检很快就要完成了。”瞭望员从瞭望塔撤离下来后,贴身跟在秦城的身边。
秦城回头看着身边仅剩的两名亲卫,咬了咬牙没有开口。
“团长,请下命令。”其中一名亲卫解下脖子上的项链,塞进了秦城的上衣口袋里。
“破坏电磁炮控制室。”秦城轻声下了指令,闭上了眼睛。
两名亲卫敬了军礼后,打开机动模式,消失在了断后部队的眼前。
“既然可以炸控制室,为什么还要撤离?”瞭望员小声说了一句,见秦城脸色铁青,连忙闭上了嘴。
秦城却没有要发作的意思,站在车顶看着最后一批开始撤离的民众:“重新做个遥控装置只需要几个小时,如果他们愿意,甚至可以花半个小时把电磁炮的接收端打开。”
“甚至不需要遥控是么…”瞭望员吃惊地张了张嘴,“那我们半个小时之内要撤离出射程?”
“别紧张。”秦城回过头来,“前面是低洼,再往后是山区,加上我们队伍是长龙,他一次打几十个人,然后就要充能。”
“我们有多少人能活着走到您说的半山。”瞭望员转过头看着城南的方向,有些低落。
电磁炮后端的两辆指挥车随着小蘑菇云上了天,熟悉的声音破空响起,秦城下意识握紧了拳:“不知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