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白夏对弟弟的了解来看，他应该是遇上什么事才被吓得退化到原形了。
妖族除了主动现形，一般是重伤后无法维持人形，才回到原形状态。
很显然白祁没有重伤，否则她能感觉到。
而以白祁的胆子也不可能敢在大庭广众下现形。
楚爷爷教育过多次，人类会抓住他并做成蛇羹的。
所以白夏猜，可能这就是人类说的，应激反应？
好在已经天黑，这里又是小区后门。
四周离她们较近的，除了因为小孩哭声往这边看的保安，也就只有靠在后门石柱上抽烟的男青年。
而这两人大概都以为她和小女孩认识，在哄她。
所以只闻声看看，没有过来的打算。
白夏见女孩的妈妈还在广场舞那边聊得开怀大笑，她蹲下身，对小女孩小声说：“其实，刚才不是真的蛇，只是一个魔术道具。你看到它在动，那是为了做得逼真，里面有机关的。”
小女孩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她，奶声奶气说，“可是，可是，蛇咬你手手了！它飞过去的！”
白夏笑眯眯地说，“那是机关啦，蛇怎么会飞呢？会飞的是鸟哦。我悄悄告诉你，如果机关没有打开，它根本不会动的。不信你看。”
她的手重新从口袋拿出来，掌心是一圈圈将身子盘好的小蛇。
蛇身洁白晶莹，宛若凝脂白玉。
而白夏的手上也没有任何被咬过的痕迹。
小女孩挡着眼睛的手打开一条缝偷偷看。
“你看，它是假的，对不对。”白夏边说，边戳了戳蛇身，又用手指拉了拉尾巴，“还qq的呢，是不是超可爱？”
白夏的耳边响起人类听不到的声音，“姐，你戳我的时候轻点，还有，你不要拉我的尾巴好不好……”
小女孩放下手，睁大的眼睛里充满好奇，果然被吸引，“哇，真的耶，我可以摸摸它吗？”
白夏：“呃……”
白祁：“我不要！不可以！我不要被摸！”
“它好漂亮呀！”小女孩睫毛还挂着泪珠，却已经完全被小白蛇吸引。
白祁：“……只能摸一下下！”
摸了一下冰凉冰凉的“假蛇”后，小女孩才终于推着自己的小车车恋恋不舍地走了，白夏跟小女孩挥手告别。
她小心翼翼藏着口袋里的白祁，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若无其事从那个靠着石柱抽烟的男青年身边路过。
男青年突然出声：“小姑娘，你口袋里的尾巴露出来了。”
白夏吓了一跳，她下意识低头一看。
明明没有啊！
祁宝乖乖地盘成一团在她口袋里动都不敢动。
她谨慎地看向男青年，“你是谁呀？”
男青年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明明没下雨，却还将帽子戴在头上，挡着大半的额头，只露出额前几缕长长的刘海。
如今也算见多识广的白夏，看他这打扮脑子第一反应是——这是个rapper吗？
男青年倒没有开口就呦呦切克闹，他的目光不在白夏身上，而且对她口袋里的……十分好奇。
“你刚才，在用蛇吓唬小孩子？”
白夏义正词严替自己解释：“当然不是。我是见她被吓哭了，所以哄哄她的。”
“哦？”男青年又问：“那你为什么把一条蛇放进你口袋里？”
白夏心里敲着小鼓，刚才的事，他多半还是看到了。
哄小孩子容易，想骗大人这是假蛇，恐怕不容易。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和祁宝是什么品种，开口前，心里祈祷了一下千万不要是什么珍稀物种，国家保护动物。
“咳，是这样的。这条蛇是我的宠物，平时它都乖乖在家里，今天却趁我不注意，跑出来了，是我不对。不过它胆子小，不咬人的，刚才不小心吓到小朋友，我哄了好久呢。”
男青年：“是吗？”
白夏：“真的！我发誓它真的不咬人！”
男青年看着她又问：“那能不能说说，你养的什么蛇？”
“不知道呀，是我捡的。”她话音一转，可怜巴巴地说，“大哥，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但我们相依为命很多年了，虽然我也明白如果是野生动物应该上交国家，可它是我的亲人啊，我只有它了！”
男青年沉默了片刻，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夏小声说，“大哥，我可以走了吗？它已经被吓僵了，我要回去将它放进保温箱里，不然我怕我的祁宝死掉了。我的祁宝要是死了，那我也……”
男青年听着她语气里充沛的感情，眉头皱了下，“行了行了，你走吧。不过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不要随便捡，小心招来灾祸。”
“大哥你说得对，以后我什么都不捡，可是祁宝它真的是我……”
男青年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再见！”
白夏：“……哦，再见。”
等白夏走了之后，男青年才拿出手机。
他拨通一个号码，“西覃市一共有多少只蛇妖来着？都去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违规生崽的。对了，还是违规生崽之后，把幼崽弄丢了的。”
想到刚才小姑娘和蛇的深厚感情，他补充说，“这边碰上一点小状况，有只蛇妖幼崽被一个人类捡回家了，马上派一队人过来，看看怎么妥善处理尽量不影响到人类。”
退回原形的妖被当做普通动物被人类收养的也不是没有，只要手续办理齐全，非协是允许的。
但仅限“普通”动物。
刚才那条蛇，明显不能归于“普通”类。
他刚才虽然让她走了，但这蛇，是一定不能留在她手里的。
姜赫挂了电话，双手缓缓放进衣服口袋，也慢悠悠往小区内走。
说起来，这种血统纯正的妖族后代，已经很多年没遇到过了。
灵力的枯竭，导致现在妖族连繁衍后代的能力都在退化。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条蛇似乎还让他感觉到一丝古老妖族的气息。
*
白夏有惊无险将弟弟带回家，关好门才将他从口袋里拿出来。
回想到刚才那个陌生人，她一把将地上活蹦乱跳的白祁提起，摆出长姐气势，严肃道：“把你从火车站出来后发生的所有事，原原本本告诉我。”
白祁抖抖尾巴，听话地变回人身。
变成人身的白祁，虽然是男孩子，却是精致清秀，白白净净的类型，跟白夏长得七分相似。
但这种过于漂亮的面孔，在姚村的人类眼里并没什么人欣赏。
大家只觉得，这孩子太好看，像个女娃娃似的。
可是男人怎么能长得像女娃娃呢？
白夏转身去房间找了一套女装睡衣扔过去，“衣服穿上！”
“好的……”
白祁知道自己惹了祸，看着这套粉色还带着蕾丝花边的长袖长裤，也老老实实穿了。
他穿好后像小学生一样在沙发上坐着，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原来他在火车上时，有好几个女孩子跟他搭讪聊天，特别热情。
结果出火车站不远，他就被几个男人围住，对他特别不客气，骂他一个乡巴佬，竟然还敢随便撩妹。
这些人看他老实巴交的，狠狠骂了他一顿后，将他的手机和钱包也抢了。
但幸好他装着绿豆玉米和兰花的布袋子那群人看不上。
最后，他是按照王二狗给的地图，一路跑过来的。
结果快到他们小区的时候，碰上两个路过的和尚……
白祁说起这件事，仍然一阵后怕，“我拔腿就跑，生怕他们发现我。可是我太害怕了，万一他们法力无边怎么办？所以我趁着没人发现我，立刻变成原形藏在花坛里面。还好我机智，他们果然没发现我。”
白夏：“两个和尚吓得你现原形……”
“如果不是我动作快，可能已经被收了！不过后来，路过的人开始多了，我不敢出来，也不敢变成人形，只能一直藏在里面等你出来找我。”
白夏叹了口气。
其实他敢独自来，已经很勇敢了。
“好了，你需要去洗个澡，我怀疑这个花坛被人施过肥……”白夏起身，皱紧眉头捂着鼻子说，“我先去将布袋子找回来。对了，下次看到和尚不用跑，现在不论和尚道士，他们都不收妖的。”
白祁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些钱他们，他们就会放过我？”
白夏：“也不用，他们不化缘，而且比我们有钱多了。”
白夏教了他如何使用热水器，同时嘱咐他其他不会用的不要乱动后，就匆匆下楼。
根据白祁说的位置，她果然从某个花坛的土里将白祁埋好的布袋子挖出来了。
这布袋子看上去又土又有年代感，还有几个补丁，但对妖族来说，实则是个有几百年历史的法器。
绿豆，玉米棒子和兰花，也多亏藏在这个布袋子里，没人看得见，才免于被抢劫。
白夏拍了拍上面的泥土，打开看了眼。
还好，最重要的东西没丢。
小兰的兰花要是弄丢了，她能气上个十年八年。
白夏拿着布袋子刚转身。
“不准动！”
几道类似手电筒的光打过来，她闪避着刺目的光线时，双手被铐上了铁链子。
姜赫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几个下属的身后。
他看着完全没有反抗的小姑娘正一脸懵逼地任由他们逮捕。
呵呵。
装得太好了！
他忍不住想为她鼓掌。
难怪先前他都被骗过去，以为她是个人类呢。
如果不是刚才跟踪她，发现她鬼鬼祟祟跑出来拿的法器是妖族宝物的话，他现在还在发愁，怎么在不影响人类感情的前提下，将那只蛇妖带走。
白夏手上的布袋子被夺走了也不敢抢，怕会多个袭警的罪名。
她只好双手主动投降，冲着后面似乎官儿最大的身影喊道，“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我没有偷东西啊，那个布袋子是我自己的！”
姜赫突然迈开步子，从几个下属身后走出来。
他沉着脸，从下属手中夺过一个手电，让光对着自己脸，一字字道，“看清楚，你叫谁警察叔叔？”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事！
他长得哪里像叔叔，刚才不还叫他大哥哥的吗？
白夏目瞪口呆地看着之前那个rapper：“难道你是那个什么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我的祁宝真的要上交国家？”
姜赫气笑了，他双手抄进运动裤的口袋，“你说得对，而且你也要一起上交国家！”
*
白祁洗完澡出来时，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穿着粉色睡衣的样子，俊脸微微抽搐。
他姐姐的睡衣全都是这种颜色，他真的很努力了。
要是二狗哥看到，肯定会笑死自己。
这么一想，他立刻将上衣给脱了，再看镜子才觉得顺眼许多。
不过裤子就没有办法，因为他总不能不穿裤子吧。
“嘀嘀嘀……嘀嘀嘀……”
白祁循声找到白夏没带的手机，是一条来自柚子app的提醒。
白夏的直播时间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