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然讨厌李东扬桌角每天准时出现的那杯奶茶。
姜雅迪变着花样打车去城南城北不同的奶茶店买回来给李东扬喝,狄然心里想这都是喂狗,李东扬根本尝不出来一杯鸳鸯奶茶和茉莉绿茶的区别,几口喝完了扔在垃圾桶完事。
狄然几次找他搭话,李东扬爱答不理,铁了心要和她冷战到底。
冬天不期而至,北方林木凋谢,偶尔还会飘起小雪,李东扬不理狄然,眼睛却总在看不见的地方偷瞄她,今天狄然校服裤子下露出一截白莹莹的脚踝,短袜边塞在运动鞋里,空荡荡的地方被北风吹得发红。
晚上回家狄梦下了班躺在沙发吃薯片,看都没看她,不咸不淡地说:“天冷了,以后别挽裤腿。”
狄然回到房间放下书包,打开电脑看电影,一直看到十点才掏出作业来写。以往每晚李东扬都会给她打视频电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一起写作业,现在手机已经一个月没动静了。
她扁着嘴,笔尖在作业本上乱戳,印下星星点点的痕渍。
狄然难过得写不下作业,也睡不着。
她推门出去,把正在被窝里看韩剧的狄梦从床上揪起来:“姐,李东扬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狄梦吓了一跳,这些年狄然叫她姐的次数屈指可数,都用喂来称呼。
狄梦装傻:“说什么?”
狄然去抢她手机,狄梦一脚踢在她大腿根,暴躁地说:“滚出去,大半夜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狄然回了屋,一脸烦躁和委屈,狄梦给李东扬发消息:【差不多得了。】
——
狄然从中午开始肚子疼,一直抽抽到下午体育课。
今天下大雪,老师让自由活动,狄然最讨厌的就是自由活动,和李东扬吵架以后尤其讨厌。女生结伴在一起堆雪人,男生打雪仗,没人愿意和她玩,老师又不准回教室,她一个人坐在花坛边,屁股底下凉飕飕的。
李东扬被一群姑娘围着,碰巧姜雅迪她们班也上体育课。
狄然黑溜溜的眼睛在李东扬身上转了转,见姜雅迪去挽他手臂,她心里有点不舒服,李东扬不动声色地别开,她心里又舒服了。
姜雅迪打了个喷嚏,在李东扬面前喷出一个巨大的鼻涕泡,她手忙脚乱掏面巾纸。
狄然笑了,一笑流出冻青的鼻涕,她比姜雅迪更惨,出门面巾纸都不带,只能回教室,一起身觉得屁股下面湿湿的——来例假了。
于是狄然又坐了回去,在瑟瑟的冷风里不停吸鼻涕。
李东扬绅士地笑笑,掏出自己的纸巾给姜雅迪,狄然刚要掏手机叫李东扬把外套脱来,他却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姜雅迪身上。
李东扬里面穿了一件灰色毛衣,衬得皮肤白皙,他温柔笑着,帅得不像话。
狄然咬着嘴唇,把原来打的话一字一字删掉,她因为痛经脸色惨白,把手机揣回兜里。
李东扬知道狄然在看这边,故意当着她的面给别人披衣服,他装作不经意回头看,狄然已经起身走了。她把校服外套围在腰上,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针织衫,他算了下日期,朝她跑过去。
狄然回了教室,打开饮水机烧热水,又从包里掏出卫生巾去厕所换上,再回来的时候教室多了一个人,李东扬坐在位子上背靠着墙,直勾勾看着她。
狄然一肚子气,装作没看见他,接了水坐回位子。
暖气热烘烘的,中午有人吃的午饭没丢,油腻气味在热气里氤氲涨开,狄然受不了这味,开窗透气。
冷风灌进来没几秒,李东扬走过来把窗关了。狄然顺手拉开,李东扬再关。
狄然爆炸了:“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李东扬把窗户按扣锁死,冷漠地说:“我冷。”
狄然挑眉,恶狠狠盯着他的毛衣:“衣服脱给别人穿,冷死也活该。”
李东扬端着手臂:“这就不好受了?不是跟我闹吗?接着闹啊,我在医院躺着你人在哪?宠你这么多年,为一个野男人生我气,你良心他妈让狗啃了吧?”
“这是岳鹏的问题吗?”狄然被痛经搞得神志不清,把杯盖摔在他胸口,水渍沾湿他毛衣的前襟,“我是你家狗吗什么都要管?我能一辈子不谈恋爱不嫁人?让我别和男生讲话有种你也别和女生讲话,双标的傻逼。”
“我不和女生讲话,你就不和男生讲话?”
他扯狄然的头发,掐她的脸,让她转头:“问你话。”
狄然拍掉他的手:“我他妈不想跟你说话,滚。”
——
放寒假狄然家门不出,作业不写,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看漫画打游戏。
一个星期后,狄梦终于忍不住来拉她窗帘:“李东扬明天就飞伦敦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吵?最烦你们这样磨磨唧唧的。”
狄然拉不下脸和李东扬服软,李东扬也不找她,那天在班里吵完又没话说,狄然捂着头在床上哼哼:“我跟他有什么好吵的,绝交了,以后你别在我眼前提这人。”
狄梦哼道:“李东扬今天约了人在家吃饭,都不带通知你的,我看他也懒得理你。”
狄然生了会闷气,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穿衣服。
狄梦眼睁睁见她风一样进了厨房,又去储物间扒拉东西,十分钟以后狄然跑出了家门。
——
“我就是给她个教训,看她以后敢不敢因为这点破事生气。”李东扬用耳朵肩膀夹着电话,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嫌我管她,别人我还懒得管,也不看看那些男的都什么德行……”
对面不知道讲了什么,李东扬停下收拾,靠着茶几,眉目清朗:“她长本事了敢和我横?我就用那些女的刺激她,她这人没心没肺得过且过,不给她点苦头还不知道我多重要呢。骂我捣乱不准别人喜欢他,谁能比我对她好?”
“让她去谈恋爱?”李东扬在地板上打了个滚,“不可能。”
“我好不容易等她长大,种了这么多年的白菜马上就能吃了,你让我送出去给猪拱?妈,你这是要我的命。”李东扬毫无形象从沙发这头拱到沙发那头,“别说让她和别的男人谈恋爱亲亲抱抱,哪个男的敢多看她一眼,我都想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门铃响起,李东扬懒洋洋过去开门,门口的屏幕上晃出狄然的上半身。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围着白围巾。
外面数九寒天风大雪大,她头发上沾着还没融化的雪片子,鼻头冻得红红的。
李东扬心一下就软了,跟卓尔说:“终于来找我服软了。”
他刚要开门,心念一动,想再给狄然最后一击,让她知道如果他不在了是件多可怕的事。
李东扬把她的本性了解得透透的,他宁肯憋这么多年也不吐露半分一是因为狄然没长大,二是因为如果他先说了,以后在一起也没他好日子过——狄然这人生平最会蹬鼻子上脸,爱情是平等的,但平等是被她踩在脚下的。
他给她一点阳光,就可能被她奴役一辈子。
他迅速挂了电话,冲进浴室把花洒开到最大,又将行李箱里收好的内衣裤从门口一直丢到楼梯,楼上小卧室里有他给狄然买的从未穿过的换洗女生内裤,李东扬把它扔在最靠近门的地方。
一切做完后,他迅速脱了自己的家居服上衣,蜷缩在沙发上歪着脖子在自己肩膀吸了两坨红印子。
狄然在门外等得不耐烦,门一拉开刚要进去,被赤着胸膛的李东扬挡住。
门内的惨况一眼就能看到,浴室哗哗的水声表示里面正有人在用,地上的女生内裤尺码不大。
狄然抬眼,看见他肩膀下的吻痕。
李东扬胸口流着他刚洒上去的水珠,撑着门框,慵懒而疏离地问:“有事?”
狄然静默半晌,挑着漂亮的眼角:“姜雅迪?”
李东扬心里窃喜,不答。
狄然又问:“处男?”
李东扬还不说话。
狄然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抓了一个透明的喷雾瓶,里面绿油油的。
狄然把兑了水的风油精喷了他一脸,骂道:“处你爸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