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聚会在滨鲜馆包了一个单间，班上同学几乎全都来了，还请来几个任课老师。韩笑笑一早就来了，平日陆川很少管班上的事，她是副班长也是学习委员，琐碎的小事都是她在帮忙打理，她带着几个女生在安排桌子，分发饮料和果盘。
她看见狄然来了，跑过去亲密地拉住她：“男生一桌，女生两桌，你今天跟我坐。”
狄然刚坐下，就看着几个老师朝陆川围了过去。
他出成绩后除了家和道馆也不去，好不容易露一次面，周围的老师都过去和他说话。
单雯也来了，她拿了杯啤酒放到陆川手里：“陆川，老师得敬你一杯。”
狄然托着下巴看着那边热热闹闹的氛围，韩笑笑拿筷子戳了戳她，示意她看单雯的眼神。
韩笑笑：“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我不是英语课代表吗？好几次我去单雯办公室抱作业的时候，她总是把陆川的练习册单独拎出来放在一边，我抱回来的作业没有陆川的，他就要自己去拿。有一次我顺手把他的作业拿回来，单雯好像还挺不开心的。”
单雯刚刚大学毕业，如花似玉的年纪，喜欢陆川也不奇怪。
狄然摸了摸鼻子：“难怪她不待见我呢。”
韩笑笑问：“你就不表示点什么吗？这秘密我憋很久了，就怕告诉你你忍不住去和单雯打架。”
狄然：“我和她打什么架？陆川又不喜欢她，而且她是老师，就算真的喜欢也不敢表现出来。”
韩笑笑看向陆川。
单雯离他太近了，他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单老师，该我敬您。”
单雯还要再给他倒一杯，他挪开杯子：“狄然不喜欢我喝太多酒。”
韩笑笑乐了，偷偷和狄然说：“单雯脸黑了。”
毕业的氛围终于在这天达到最浓烈，男生们互相拼酒，女生们拉着说话，然后一起去给老师敬酒。
韩笑笑一直和狄然聊天，聊她和宋博，也聊高考的志愿，像要把一个月没说的话都补回来。
“我堂哥最近开了一家奶茶店，刚开业需要人手，前些天打电话问我想不想做暑期工。”
狄然说：“奶茶店比川菜馆好呀，又清闲又干净。”
韩笑笑眨眨眼：“可我爸妈昨天突然决定要带我出国旅行，我去不了，所以问问你去不去。”
狄然本能地看向陆川：“什么时间呀？”
韩笑笑：“早上八点到晚上七点，一个月四千块，没有休息日。”
狄然心痒痒起来。一个月四千，放在以前对她来说只不过是零花钱而已，可现在……
她又看了陆川一眼，他让她待在家玩，可她怎么坐得住？
陆川怕委屈她，吃穿用度都给她最好的，上千块的裙子买起来眼睛都不眨，志愿也给她填报的她喜欢的昂贵的摄影专业，这种被陆川当成公主一样宠的感觉很好，但更多的是不安。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没道理让陆川一个人承担那么多。
狄俊华虽然没表现出对他们明确的阻拦，但也没松口。在他眼里他们没有未来，无非是觉得少年人的新鲜劲过了就该各奔东西，没有物质的感情还太稚嫩，撑不起他们口中所谓的永远。狄然不想向他低头，心里甚至隐隐有个倔强的念头——她不用他的钱也可以过得很好，她和陆川以后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她轻轻点了点头：“我去。”
——
狄然酒量很差，晚饭时喝了几杯果酒就脸色泛红走路不稳，出来后嚷嚷着要陆川背她。
夏夜的风凉飒飒，吹得她两额碎发轻轻飘起来，她嘴里念念有词，带着甜甜酒味的呼吸撒在陆川脸侧。
陆川一直背她走到家里楼下。
“喜欢你。”她轻轻说。
“喜欢你背我。”
“你的味道真好闻。”鼻子伸在陆川脖间嗅了嗅。
陆川痒痒的，笑着问：“你属狗？”
狄然小手环着他的脖子，指了指地下的影子：“你的影子真好看。”
“川哥。”狄然捏他脸，“你刚才吃饺子了没？”
“吃了。”晚饭最后的主食是水饺，宋博知道他今天生日，特意给他舀了几个。
“你困了吗？”陆川看了眼时间，已经夜里十点了。
“有点困，你唱歌给我听吧。”狄然撒娇。
“想听什么？”
狄然趴在他颈窝：“还记得去年你过生日我给你唱的歌吗？就那首吧。”
“我不会唱。”
狄然咬他脖子：“那你去学。”
“好。”陆川答应，“今晚就学。”
“我今年都没送你什么礼物。”狄然在他背上不安分地动了动，“你放我下来。”
陆川把她放下来，扶着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小心点。”
狄然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扣，挂坠是她过生日时陆川送她的黏土小人：“你送我的东西，我一直都带着，我也想送你一样东西，让你能永远记住的那种。”
陆川不解：“什么？”
醉酒中的人也会害羞，狄然“呀”了一声捂住脸，从指缝里露出眼睛看他。
她羞涩好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本子。
“这是笑笑送我的毕业礼物。”她翻开，轻轻念道，“一辈子一定要和爱人做的一百件事，我念给你听。”
“要和你牵手，十指相扣，感受你手心里渗出的汗液。”
“要和你拥抱，感受你臂膀和胸膛的温度。”
她念到这里，皱了下鼻头：“太矫情了，翻页。”
陆川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忍不住笑：“回家再念吧。”
“不。”狄然摇头，抓着不让他走，“要和你一起旅行、和你diy蛋糕、和你煮咖啡、和你拍亲密的照片……”
“和你早起看日出、和你傍晚看夕阳、和你躺在草原上看星星、和你坐在沙滩上看海浪……”
陆川静静听着。
她声音稚嫩柔软，甜甜糯糯像个小孩。
“和你穿上婚纱和西装、和你生个小姑娘。”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陆川喃喃自语道，“啊，漏了一条。”
狄然醉酒后行动迟缓得像个蜗牛，脸皮却比城墙还厚，她慢腾腾把小本子举到陆川眼前：“这条漏了怎么生小姑娘，想和你……这两个字怎么读来着？陆川，你念给我听听。”
陆川看了一眼，猝不及防脸颊的温度直烫到耳根。
他撇过脸，信口胡诌：“想和你上楼。”
狄然瘪着嘴巴：“博哥都怀疑你有问题呢，你就不想要我吗？”
陆川：“……”
狄然悄悄凑到他耳边问：“你是不是还嫌我胸小？”
“没有。”陆川不自然地说。
狄然眼里狡猾的光闪了闪：“你别嫌弃我。笑笑说，你帮我多揉揉说不定就大了，试试？”
陆川快疯了，他拉着狄然上楼，把她推进房间：“你先睡觉，等酒醒了再说。”
狄然安静地看了他一会，故意在他面前脱衣服。她今晚穿的是陆川买的那条粉红色的纱裙，轻轻松松扯掉后光光跳上床裹着空调被子，她圆睁着眼珠看着陆川，期待他做些什么。
陆川站在原地，英俊的面容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只看得见浅浅的轮廓，狄然明显感觉他呼吸变重了，眼神也晦暗不明，正当她以为他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抱着被子转身去沙发了。
狄然像只死掉的鹌鹑趴在被窝里气得快疯了。
半晌，她把拖鞋愤怒地扔出门外，大吼道：“傻逼陆川去死吧！”
陆川平日和她做些亲密的事情，只限于浅尝辄止，狄然略微觉得害羞或难受，他就不再继续。狄然一直以为他是在乎她的感受，可今天她都脱光了亲自勾引，陆川还是冷冷淡淡不给回应，她不由得去想宋博嘴里的可能性。
狄然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外面陆川去浴室洗了一个澡。
陆川出来以后她又开始骂，又气愤又委屈。
骂了一会外面没动静，她悄悄套上睡衣出去看。陆川躺在沙发上，耳朵里塞着耳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她走过去，亮莹莹的手机屏幕上是《小幸运》的歌词，她暴躁的心一下子软下来了。
陆川的手臂有点凉，看来刚才洗的是冷水澡。
她噘嘴：“你就这么嫌弃我啊？”
陆川摘下耳机，在漆黑的屋子里眼睛亮亮的：“说什么呢。”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睡？”她低着眉眼，“男生喜欢女生不是都会想做这种事吗？”
陆川见她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狄然想起刚才的事情就觉得丢人。
“我也想的。”陆川轻声说，“你别把我想得太圣人了。”
“可我想等你再长大一点。”
他看着狄然，她纤细的骨架和稚气未脱的脸庞，那是一种很迷惑人的东西。
陆川总是忍不住把她当成一个小孩，需要呵护着，温柔着，想看她一点点成熟、长大。
陆川刮刮她的鼻尖：“孩子一样。”
狄然张嘴咬住他的手指。
“你爸不准你和我在一起，却放心把你交给我，我得和他有个交代。等他同意我们的事，你不想都没用。”
“他又不知道。”狄然小声嘀咕。
陆川低声道：“这不是他知不知道的问题，你别生气了。”
狄然抱着他，浅浅地应声：“我没真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