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阙智回身继续整理箱子,里面的东西奇形怪状,狄然不敢想象这些东西会被用在哪里。
他喃喃自语:“一会我陪你洗澡,好不好?”
狄然想了想,轻轻开口:“我口渴。”
敬阙智头也不抬:“敏敏去倒水。”
“我要喝橘子水。”狄然强调,“陆川以前常常榨给我喝,我只喝那个。”
敬阙智抬起眼,狄然朝他柔软地笑:“我也想喝你榨的。”
这世上,有人喜欢清风,有人喜欢山岗,有人喜欢平淡相爱,也有人喜欢敬阙智那一套。
狄然不知道敬阙智对她的执念到底来自哪里,但她明白自己之于敬阙智肯定是特别的,说一见钟情也好,说变态癖好也罢,她的笑在敬阙智的眼里的确迷人得像毒.药。
敬阙智起身,他垂着眉眼,温柔地看她:“你是在和我撒娇?”
狄然侧头,在他下巴亲了亲,音调又软了三分:“我想喝橘子水,你做给我喝。”
敬阙智扬起眉梢,摸着她蛋清般滑腻的脸颊,低头在她额头轻吻:“好。”
他没再理会那箱东西,转身出门。
敬敏站在屋内,目光虚缈。
“敬敏。”狄然装出来冷静维持不住,开口叫她,“帮我报警,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被抓你也能解脱不是吗?你救了我,狄俊华不会让你坐牢,你要钱还是……”
“我要陆川呢?”敬敏打断她,扬眉问道。
狄然抿着唇线:“你放我出去,陆川会感激你一辈子。”
敬敏不理会她的说辞:“如果我就要陆川呢?”
“他不爱你。”狄然看着她,“你勉强不了他。”
“我可以报警。”敬敏突然笑了,“我不在乎陆川爱谁,但我要你离开他。”
狄然刚要说好骗骗她,敬敏又说:“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永远不和他说话,你如果说谎,就让陆川横死街头。”
狄然那个“好”字生生堵在嗓子眼。
她只愣了片刻,敬敏又说:“你做不到,条件不对等,交易不成立。”
“严航的车是他动的手脚,他还撞死了易靖云,仅仅是因为你在医院和他提起一句。”她目光的漠然里掺杂着一丝怨恨,“严航强奸.你是他自作自受,易靖云伤害过你吗?”
狄然是和敬阙智提起过易靖云,当时陆川在急救室,她失去理智只想让易靖云付出代价。她知道敬敏是敬阙智的禁脔,提起易靖云和敬敏的关系只是想激怒他——她以为敬阙智会因为敬敏的背叛而发怒,却没想到他会为了她一句话去杀人。
但易靖云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了就死了,狄然丝毫不觉得内疚。
“他作恶多端还伤了陆川,死有余辜。”她嘲讽地看着敬敏,“你这人真有趣,人是敬阙智杀的,你却找我算账?”
敬敏残忍地笑:“他是个疯子,但你可能不知道,如果对象是你,他不仅仅是个疯子。”
她说着,踢了箱子一脚:“时间还很长,你慢慢享受。”
——
敬敏离开地下室,敬阙智站在料理台前剥橘子。
他手指修长干净,耐心地清理橘子瓣上的细微脉络。
“真是个小妖精。”他察觉敬敏在一旁,勾勾唇角,“明明怕得指尖都在抖,脑子里还有那么多鬼念头。”
他将橘子瓣放进榨汁机:“她喜欢耍手段拖延时间,我就陪她玩玩。”
榨汁机里橙黄色的液体翻涌搅动,傍晚暖阳的余晖顺着天窗斜映进来,将敬阙智全身笼在里面,他像个平凡的居家男人,洗干净手,将果汁倒在杯子里。
“她请你报警?”敬阙智问,“你说什么?”
敬敏眼皮一跳:“我没理她。”
敬阙智在她头上亲了亲:“很乖。”
敬阙智端着橘子水站在地下室门外,屈起手指详装在门上敲了敲:“然然,我进来了。”
屋内没有动静,也不可能有动静,门板很厚,为了防止她呼喊被人听到特意加厚了一层隔绝一切声音。
敬阙智脸上洋溢得是耐心狡黠的捕食者的笑容,他目光绵绵垂着,轻轻拧开把手。
狄然躺在床上,维持着一只手铐住的姿势,白床单被从她手腕处汩汩流出来的血染得通红。
敬阙智去做橘子水的半个小时,她安静地待在房间,周围没有任何可以触碰到的利器,她用牙咬开了两只手腕的静脉血管。她失血过多,皮肤在房间灯光的照耀下带着透明的苍白,和她嘴角的血浆呈现分明的对比。
敬阙智将橘子水放在柜面上,他沉着眼睛,看不出情绪。
狄然软软地抬起眼,她动作无力,但眼里光彩如旧。
她冲敬阙智一笑:“叔叔,我流了好多血,你送我去医院吧。”
手腕下的床单已经被染得不成样子,她也只是强撑着,如果他再晚一点进来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受伤了是吗?”敬阙智语调甜而柔软,也掩盖不住眼里的冷光,他轻声呢喃,“我帮你治。”
——
狄然再次醒来时还在那间屋子,她手腕上的伤被处理过,缠着厚厚的绷带。
敬阙智为了防止她再做出过激的举动,将她手腕脚腕都用手铐铐了起来。
屋子同之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些装点在墙上的照片被他全部撤了下来,露出黑漆漆的墙壁。狄然环顾屋子一周,脸颊贴在枕面上压了压,在她只被铐住一只手的时候,她从床头上那面墙上撕下了一张陆川的照片,藏在枕头下面。
在深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她常常拿出陆川的照片来看。
敬阙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书,见她醒了投来淡淡的目光。
狄然虚弱地笑:“叔叔,您怎么不送我去医院?”
敬阙智合上书本:“然然,知道我最喜欢你哪点吗?”
“连自己都下这么狠的手,你的心冷着呢。”敬阙智目光徘徊在她的伤口,“你和陆川不是一种人。”
狄然翘着眉:“我和你也不是。”
敬阙智:“知道我讨厌你哪里吗?你太倔了,半点不肯示弱,嘴上也不饶人。但凡你软一点,向我低个头,我也不舍得把这些东西用在你身上。”
“你是在扮演知心叔叔吗?”狄然不屑地冷笑,“想干什么随便,不过我也告诉你,除非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能盯着我,否则你敢碰我,我就敢死给你看。”
她的话落地有声,固执坚定,敬阙智盯着她渗血的手腕,眼神沉了。
狄然毫不担心他会不顾她的死活,他看她的眼神和严航不一样,他动了感情,就注定被动。
敬阙智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狄然:“你之前说口渴,是吗?”
他眼里藏着她读不懂的阴暗情绪,他放下手里的书,提上箱子离开。
狄然松了一口气,往后三天,地下室的门都没有再打开过。
——
三天后,清晨。
狄然躺在床上,门外响起好久没听见的钥匙插孔的声音。
她维持被铐住的姿势一动不能动,四肢沉重得抬不起来,肩膀关节长时间维持着向上的姿势钝痛发麻。
敬阙智进来,手中提了一个保温杯。
狄然三天没进食,嘴唇干裂得起皮,喉咙也火辣辣地痛。
敬阙智开了灯,她被光刺得眯起眼睛,见敬阙智西装革履站在床前。
他看向她的目光悲悯,指腹落在她干枯的唇上。
狄然偏头躲开,他锲而不舍去追。
狄然张嘴咬了他一口,她齿下虚弱无力,咬了十几秒才咬穿,敬阙智抽出手,平静地看着指尖的血珠,通通抹在她嘴唇上。
“渴吗?”他轻声问。
狄然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
他解了狄然的手铐,坐在床边给她换药。
狄然很久没洗澡,头发油腻腻的,他却不嫌弃,伸手替她把头发顺在耳后。
换了药后,他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温水,递到狄然染着血的干裂唇边。
狄然别过脸,不肯喝他的水。
“生我气了?”敬阙智脸上依然挂着笑,“然然,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狄然不喝水,他从床头柜里掏出一根粗粗的针筒,将水倒进去。狄然的手腕换了药以后又被他铐回床上,他膝盖撑着床,按着她肩膀,将针筒的头顺着她唇缝塞进去。他推动后面的塞子,水瞬间流入她的喉咙。
狄然被呛到了,偏头不停地咳嗽。
敬阙智又灌了一筒。
狄然把水咳出去,虚弱地抬起手:“我喝。”
敬阙智放下手里的东西,扶她起来喝水:“这样就好了。”
狄然低着眉眼,看上去温顺柔软,像是拔掉了爪牙的小猫。
“如果你能一直这样听话,我哪舍得折磨你?”
狄然目光落在他的西装外套和里面干净的衬衫上:“你要出去吗?”
敬阙智淡淡地说:“出去办点事情,我不在家敏敏会看着你。”
敬阙智把她揽在怀里,借着高出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尖尖带着圆弧的鼻尖和她柔软的脸颊,若她的嘴唇不是这样干燥,咬起来应该像果冻一样柔软。他忍不住倾侧,用牙齿衔住她的耳垂。
狄然手撑在他胸口隔开一点,轻声说:“我想上厕所。”
敬阙智解了她的脚铐,抱起她朝卫生间走去。
他把她放下来,却不离开。
狄然推他:“你别看着我,我还要洗澡。”
敬阙智唇边泛笑:“晚上回来我帮你洗。”
“我现在就要洗,我不舒服。”狄然抬起亮莹莹的眸子瞪着他,“我已经半个月没洗澡,你闻不出来我都臭了吗?”
她恶狠狠地说:“你到底让不让我洗澡?”
“可以。”敬阙智看了眼腕表,神情露出一丝松惬,“我帮你洗。”
狄然脸瞬间白了:“你变态吗?”
敬阙智把外衣脱在床上,狄然看了一眼,他今天穿的是米色的西装。
浴室没有门锁,敬阙智穿着衬衫进来,他将眼镜摘下来放在盥洗台上,换上拖鞋进了淋浴间。
狄然站在浴缸里,一脸警惕。
敬阙智拧开花洒,一股凉水直直浇下来,狄然身上的衣服淋透贴紧皮肉,
她慌乱地惊叫了一声,抱着肩膀在浴缸里打颤:“冷。”
敬阙智面无表情,将冷水的按钮开到最大。
狄然湿得像只落汤鸡,看他的目光愤怒:“我说我冷,你听不懂吗?”
敬阙智充耳不闻,将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动手脱她衣服。
狄然猛地推开他,胸口因为愤怒起起伏伏:“你别碰我,我要自己洗!”
敬阙智眼里融着静谧幽冷的情绪,他的目光痴迷,带着炽热的渴望,已经越过她身上那层软且薄的衣服,穿透在更内里的东西上:“你得庆幸今天我有事要忙,可你躲得了几天呢?”
狄然冷得牙齿打颤,她对上敬阙智阴郁的眼,又不争气地挪开眼神:“我真的很冷,你……你开热水吧。”
敬阙智摸了摸她被冷水浸得冰凉的手臂,将她受伤的手腕垂在浴缸的边缘,他望着她被水打湿的头发,眸子不带感情也不带色彩,却让人一眼就能读懂他想表达的话。
他伸手扯开她单薄衣领上的扣子,少女柔软的蓓蕾像朵含苞待放纯净无暇的花。
狄然浸泡在冷水里,不由自主向他靠过去,像要汲取他身上的热量一般。
她手掌攀上他的肩膀:“求你了。”
敬阙智开了热水,他盯着她,像看着一只被驯化的小兽,骄傲得像是他剪去了她所有的獠牙。温软的水面泛着洁白的泡沫花,她滑腻的皮肤如初生婴儿,他口干舌燥,眼神愈发沉了。
狄然坐在浴缸里,像个小孩一样乖乖任他摆布。
她被他看得害羞,皮肤上泛起羊羔红,低声说:“你快出去。”
敬阙智手下动作毫无征兆地顿住,狄然眼眸瞥向水面乍生乍灭的泡泡。
他缓缓站起身来,解开皮带,将西裤和衬衫脱到一边放好,他手脚修长,身体劲瘦白皙,全然不像三十多岁的男人。
狄然慌了:“你想干什么?”
敬阙智坦然,他踏进浴缸,将狄然揽进怀里:“昨天睡了一晚,身上出了汗,想和你再洗一次。”
“秋天怎么会出汗?”狄然只是稍稍抗拒,就不再动了。
“昨天晚上敏敏缠着我……”敬阙智低低地说。
他看着在她怀里动也不动的狄然,略有诧异:“今天这么乖?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皮肤相接的触感让狄然头皮一阵发麻,她听敬阙智嘴里毫不在意提起和敬敏的床事,表情变了变,又立刻恢复如常。
她将身体埋在泡沫水里,苦恼地咬唇:“你可以不要再铐我了吗?我的手腕很疼,上厕所也不方便,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敬阙智不理会她的自言自语,掌心就着黏滑的泡沫水在她身上游走。
狄然瑟缩:“你别碰我,我嫌你脏。”
敬阙智轻笑:“然然吃醋了?你如果在意,以后我都不碰她。”
敬阙智把她按在浴缸边上,低头吻了下去,那是一股强烈而带着侵略感的陌生男人气息,缠得她快要喘不过气,狄然心快跳出喉咙口了,感觉到他的手探到不该碰的地方。
狄然忽然不动了,眼睛阖上,身体软软垂着。
敬阙智感觉出她的异常,放开了她。
“头……头晕……”狄然手臂无力地攀附他的肩膀,“我是不是要死了?”
敬阙智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说:“你几天没吃饭,只是低血糖而已。”
他从水里出来,用浴巾把她裹到床上。
狄然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眼,她拉住他的手:“你去哪?”
她神情仓惶,像只六神无主的猫咪。
敬阙智笑了笑,俯下身看着她:“我要穿衣服。”
他从冰箱里拿了块巧克力给她:“然然,你今天乖得让我害怕,生病的孩子都这么听话吗?”
他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狄然扭过头去,语气别扭:“你先穿衣服吧。”
敬阙智回了浴室,她从床上坐起来,怔怔看着他放在床上的那件外套。地下室的空调被敬阙智刚才顺手调开,温度并不如何冷,她偏偏在刚洗了热水澡的高温房间里凉得每根骨头都在打颤。
刚才的乖巧驯服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冷漠的目光望向浴室,抬手从头上揪下两根头发。
十分钟后,敬阙智从浴室出来,头发已经烘干,又是一身精致的西装。
“你要出去吗?”狄然轻声问。
“有些事情做,不会太久,中午就能回来陪你。”
“什么事情?”
敬阙智凑近她坐下:“小孩子别问太多。”
他拿起外套要穿,狄然伸手接过:“我帮你吧。”
敬阙智没说什么,只是垂眼看着她,她替他穿好衣服,扣子一颗颗扭上。
等她做完了这一切,他拿起手铐重新将她的脚踝铐住。
狄然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别铐我。”
敬阙智要吻她,她手掌隔开:“你骗我,我不给你亲了。”
“没骗你。”他嗓音温柔,“只要你听话,回来我就放了你。”
——
清晨的阳光倾洒下来。
院里的车一夜沾满潮湿的水珠。
敬阙智坐在驾驶室,看着远处东方的山峦间升起一轮灿烂的旭日。
车里放着一首古典乐的曲子,他将眼镜摘下来,手里拿着一块白色手帕擦镜片。
爬满楼体的蔷薇枯萎,叶子在深秋里凋散零落,枯藤上坠了几片零星的叶摇栗在早秋的凉风里。
他戴上眼镜,又用手帕将狄然碰过的纽扣一粒一粒来回擦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