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楚靖虽然睡得不安稳,但醒来时,已然恢复到了元气满满的模样。
她坐在床上伸着懒腰,打哈欠的声音故意地拖着长音,慵懒的传出宿舍,传入人来人往的走廊之中。
“闭嘴!”程曼妮砸了个抱枕到楚靖头上,拉着被子往头顶盖了盖。
她和夏冉回来已经是后半夜,楚靖现在这个声音,完全就是噪音,是在嘲讽她们!
楚靖被砸歪了身子,不好意思的向着对面床上的舍友吐了吐舌尖,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唐雨琪正在洗漱,听见声音后从浴室里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用目光谴责着她,并催着她下床。
楚靖又朝唐雨琪俏皮的吐了下舌尖,听话的下了床。
“姐姐~”她站在洗漱室门口甜甜的唤了一声。
唐雨琪刷着牙,抬头看向洗手池上方的镜子,眉尾轻挑,当作回应。
“嘿嘿~姐姐早上好。”楚靖乐呵呵的挤了过来。
好像昨晚那个难过到哭红眼睛的人根本不是她。
唐雨琪沉默着多看了楚靖片刻,对她情绪转换的速度,满是诧异。
似乎是楚靖的心情好的过于快,精神状态恢复的也过于高亢,以至于唐雨琪从宿舍到练习室的一路上,都在担心楚靖会不会是在勉强自己。
但话她没有问,就算真的是在勉强,也肯定不想被提起来。
因为就是不想被发现,才装作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模样。
邱程有了前一天的经历,已经把楚靖划入了“危险人物”,能不和她说话就不跟她说话,能躲多远躲多远。
好在主题曲练习的时间变短了,再有两天就要选初c和正式录制,她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交流“感情”。
一时间,大家似乎都得到了短暂的心里放松时间,可以借着工作的名义,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楚靖练舞的专注度明显高了许多,甚至带上了只有在舞台上才能看到的气场。
教室里也开始能听见她叫停的声音。
“邱程,你慢了!......又快了!”
“朵儿,你的手要这样...”
“这个地方你这样做很丑的,要这样...”
“这样...”
因为动作大家都已经记熟,所以楚靖在细致的给大家扣细节。
但...这些大家里,却好像少了唐雨琪。
一天下来,几乎所有的队友都有被楚靖指导过错误的地方,需要注意和修改的点,可唯独唐雨琪没有。
她非常肯定楚靖看到了,但楚靖却从不点她,更不会指导她,到像是拿看到当作没看到。
晚上队员们组织回去休息的时候,唐雨琪笑着摆了摆手,拒绝道:“你们先回吧,我再留一会儿。”
楚靖站在教室的角落里,她还在收拾东西,听见唐雨琪的声音,手里的动作立刻停顿了一下。
队员们默认唐雨琪不走,楚靖也不会走,于是没有叫她,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只剩下唐雨琪的教室里。
教室里的氛围在最后一位队员离开之后立刻变了,楚靖在收拾包的手也停下了动作。
她低着头,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来聊聊吧。”唐雨琪的声音传进耳中,那是楚靖逃不掉的温柔陷阱。
“好...”楚靖轻声答应。
她微微抬眸,看到了唐雨琪正在拆身上带着的麦克风,神情认真,似乎还带着这轻微的怒意。
楚靖立刻怂了,小雷达侦测到这场谈话可能会不太愉快,便学着唐雨琪,也拆了自己的收音器。
“过来。”唐雨琪等着楚靖把东西放好,才又唤了一声。
她带着楚靖站在了落地窗窗帘的后面,这个位置摄像机看不到她们,没有了收音器只要声音轻一点,声音也不会被录进去。
“我跳的很差劲吗?”唐雨琪望着窗外问道。
楚靖诧异的一愣,转瞬摇了摇头,反驳道:“没有!”
“那我跳的超过你了吗?”唐雨琪继续问道。
楚靖又愣了一瞬,摇摇头,又很快点了点头。
“这样有什么意义?”唐雨琪看向了楚靖,语气冷淡。
小朋友心虚地立刻逃开被锁死的视线,低下了脑袋。
唐雨琪看着楚靖又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等待教导的模样,努力压在心底的担忧和不满立刻活跃起来。
“你抬头。”唐雨琪冷淡的语调里,掺着一丝烦躁。
楚靖哪里敢抬头,她能听出唐雨琪的声音里藏着怒气,正不断的通过话语散了出来。
除了低着头认错,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方式能够让唐雨琪原谅。
“楚靖。”唐雨琪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她还是没有想好到底应该怎么说。
楚靖对她的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是因为从最开始她们的关系就不对等。
粉丝和偶像的关系,总是会有一方为了讨好而显得卑微。
而楚靖又正好为了表达喜欢她的感情,留下了做错事的回忆,所以一直到现在那本应该过去的一页都还没有完全翻过去。
就连昨晚楚靖会难过哭泣的原因,都还是因为她把自己放在了粉丝的这一个关系上,才会产生自私的,想要占有的念头。
可是,现在的她们,应该是朋友,就算不是,至少也是一起参加节目的训练生,是同一个队的队友。
她们应该是平等的,而不是还有一方在追逐着的。
唐雨琪犹豫再三,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她柔了些许的态度,温声问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楚靖依然没有回答。
她听懂了唐雨琪话里的意思,可她却不敢接那个话,她觉得自己配不上,甚至高攀了。
唐雨琪一直在等待楚靖的回答,像她道歉时那样冲动,又努力的表达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着,逃避着。
除非...
“我明白了。”
除非,楚靖并没有拿她当做朋友。
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讨好的,只需要将性格魅力展示给对方就好。
就像她和陶鹿,就像楚靖和邱程。
但她和楚靖明显不是那样的关系,楚靖太紧张了,紧张得已经找不到她自己该有的模样了。
甚至连见到第一面时,那个吵闹的,在她耳边念叨个不停的小妹妹,唐雨琪都已经看不到了。
对于楚靖的反应,唐雨琪很是失望。
可她也不能多做什么,朋友关系是会有看不见的气场想融的,但楚靖,明显在逃避她,她们之间,终是不能由一个人勉强关系。
唐雨琪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还有很多的话想说,还有很多的大道理想要教给楚靖。
可连作为朋友的前提都没有了,那些话大概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煎熬》应该是我们最后一个舞台了,加油吧。”唐雨琪终止了谈话,拉开挡在她们身后的窗帘,重新站在了教室中间。
她又何尝不会难过,那像是被拒绝了的心酸,她也全部在承受着。
只是她现在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事事都能照顾的上。
楚靖没有动,窗帘在唐雨琪离开之后,很快又将她的身子完全盖住。
她紧紧的咬着唇,似乎早已不值钱的小金豆,一颗一颗的从眼角滑落出来。
她知道自己又让唐雨琪失望了。
她想要和唐雨琪做朋友,做姐妹的!她不想《煎熬》是她们唯一一次的舞台合作!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的欲/望,也是因为太清楚了,才会觉得自己还完全不足够站在楚靖的身边,才会觉得自己可能做得每一步其实都是在给唐雨琪添麻烦。
她是想要做出回答的,可是她说不出口,像是有谁扼制住了她的喉咙,在阻止着她出声。
教室里响起了主题曲的声音。
唐雨琪并没有一直等着楚靖想通,开始了练习,她还有太多的细节没有跟上,没有了楚靖,她得自己一点点扣。
听着欢快的主题曲声,楚靖吸着鼻子,抽噎着掀开窗帘,委屈的把自己暴露在镜头之下。
唐雨琪看着楚靖,轻轻咬了下舌尖,压下那开始不断往外冒的心疼和怜惜。
她若是现在去哄,刚才所有的态度都会没有意义,她不是冷血的性格,但也许偶尔的冷淡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她想看看突然把眼泪展示给她的楚靖,有什么样的想法,又会做出什么样惊人的事情来。
楚靖站在墙角没有动,这里只有一个机位的一角能拍到她的腿,她可以先平复一下。
唐雨琪的舞步没有停下来,楚靖擦着眼泪,吸着鼻子,就那么看着她练习。
看到唐雨琪错误的地方,她哑着声音唤了一声:“姐姐。”
唐雨琪这才停下来,认真看着她。
“这个动作是这样的。”楚靖哭哭啼啼的给唐雨琪展示了一遍,脸上难过的表情,与主题曲的欢快呈现出极大的反差。
“手到这个位置就可以了。”楚靖又单独分解了一个动作出来。
唐雨琪认真的学着动作,看起来对楚靖的眼泪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如果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觉得唐雨琪是个无情又冷漠的人,而楚靖,就是个只教舞蹈的工具人。
“对了吗?”唐雨琪完整的顺了一遍错误的地方,才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孩问道。
“嗯。”楚靖应了一声,眼泪朦胧了唐雨琪的轮廓。
楚靖委屈的声音彻底融化了唐雨琪心底的坚持,她向着还在落泪的少女走近过去,心疼的将人揽进了怀里,轻轻拍着楚靖的后背安抚。
“这不是说出来了吗?”唐雨琪声音轻柔的说。
楚靖还在委屈着,眼泪不听使唤的往外冒,顺着脸颊落在唐雨琪的肩上,沾湿了她的衣服。
“楚靖,我们是平等的,你不需要讨好我,也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你只需要展示出最好的自己,用真诚认真的态度对待身边的人,喜欢你的人自然都会留在你的身边。”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