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崩塌,毁灭四起。
天地一片猩红血海,海啸连同着岩浆和紫雷席卷而来,鲜血并同着飓风与尸气也笼罩了整个大地,入目所至皆是世界末日般景象,尸横遍野。
而原本该是地动山摇的模样,此刻却是宁静得十分诡异,一切都静止了,浪定在了一格,风停在了一瞬,雨止在了一息,山石裂块与岩浆也都静在了半空。
一血衣男子自灰烬中缓步而来,在偌大的天地间显得很是渺小,他脚踏虚无,浑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色气息,眼角还带着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色光影,低着头,披头散发,令人看不清其模样和表情。
良久,那男子怔怔地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黑色裂隙,眼角滴滴落下的分明不是泪,而是血。
那一眼,无尽的荒芜和凄凉由心而生,直至淹没了整片天地。
齐清乔自梦中惊醒,待回味时已开始记不清梦中的具体场景,双眼却依旧止不住地落泪,心中悲凉,若有所失。
他用手背揩了揩脸上的泪水,随手平静地点了一根百年经典红塔山,烟雾缭绕,继而穿上件外套下床来到了窗前。
窗外残月遥悬,疏星点点,城市霓虹闪烁,时而车来车往,只是都与他无甚关系。
“呼——”
齐清乔弹了弹烟灰,又猛地深吸了一口,焦油尼古丁刺激得喉咙和鼻子有些难受,不过好在是早已习惯了,生生地忍住而没有咳出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已实在记不起梦中的种种,只是朦胧地知道这个梦他已经连续做了快一个月了,那无由来的悲凉总能令他心生无力和绝望。
“睡了睡了,明天还要去第十九次面试呢。”
夜风清寒,齐清乔笑得苦涩,不再多想,他将烟头掐熄踩灭,紧了紧外衣,便转身回到了床上。
随后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到已经快凌晨三点,无意外的只有一些推送信息和骚扰短信,滑了几秒就锁屏扔在了一旁。
齐清乔已经毕业半年多,因为大学是专科的原因,加上大学时段只顾着吃喝玩乐,并没有学到多少的专业知识,也没有拿到哪怕一张的证书,绩点更是只有1.8多点,结果就是草草拿到毕业证之后差的私企不想去,好的私企和国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愿意签用他,已如是兜兜转转在这个城市晃悠了好几个月。
他如今身上只剩两百出头,他已然毕业,再没有理由向家里要钱,父母都是农民,能供他读完三年大学已属十分不易,下半辈子还指望着他来养老。
而糊口已是难事,养老和成家自当不提。
一夜无话。
清晨,齐清乔六点闹钟一响就起来了,简单洗漱之后换上了一身廉价的西装,却执着地将劣质的皮鞋擦了又擦。
他对着镜子打扮得人模狗样,而后拿着那份“崭新”的简历出了出租屋。
按惯例在楼下小巷子里的老旧包子铺买了两个馒头和一杯豆浆,只三两口就吃了七七八八,准备着挤公交然后转地铁去一家私企公司应聘。
“年轻人,要算一卦么?”
一个道士打扮的青年男子在巷口拦住了齐清乔,只见那人相貌出尘,木簪束发,脚踏绣云布鞋,着一身单薄的青蓝色长袍,右手拄着根一人见高的竹竿,上面挂着一张写有“卦知前后事,不分善恶缘”十个大黄字的黑色布巾,左手却不急不缓地转着一大串已然盘得发亮的佛珠,竟颇有几分遗世而独立的味道。
“不了,谢谢。”
齐清乔微微一笑,算是礼貌地拒绝,脚下未做停留,心中却是十分疑惑和鄙夷。
疑惑是不知这年代怎么还有这般打扮和行为的人,cosplay吗?不冷吗?
鄙夷则是这人穿着道士的服装竟还手持着佛珠,整个就是不佛不道的既视感。
“说不定我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呢?”
青年男子没有转身,他犹自转着佛珠,嘴角微扬。
齐清乔闻言却身形一顿,但也未转身,语气平淡地回道:“我不管你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首先你先管好你自己,如果你想要坑我的钱,不好意思,我真的很穷,你还是换一个人骗吧,我虽痴,但还不傻。”
言语间,正动身离开。
“你就不想知道那个梦吗?”
青年男子转过身来,他看着任天音的背影,笑道:“你可以离开,但你的心会告诉你最后的选择。”
“神经病。”
齐清乔心中一惊,却强作镇定地如是轻骂了一句,他轻轻抖了抖手中的简历,大步离开。
“那孩子怎么了?”
包子铺内,一个正喝着稀饭的中年人惊疑地看着齐清乔在巷口自言自语的情形,如是小声问着店老板。
“唉……”
店老板端了一笼小包给中年人,他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关于齐清乔的事,叹息间用食指点了点脑袋,摇摇头,并没多说什么,而那中年男子似是惊醒,也没纠结于缘由,低头大口吃着包子。
这世间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太多,各式各样的压力也太大太大,难免有的人会突然就奔溃而神志不清了。
“多少钱?”
齐清乔又走了回来,他微微皱眉地看着青年男子,四目相对,语气带着点急促。
青年男子闻言不语,微笑着朝他竖起了一根手指。
“十块?”
齐清乔松了口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递了过去,而青年男子只摇了摇头,笑容未减地继续看着齐清乔。
“你可别太过分了!”
齐清乔眉头皱得深了些,他看着青年男子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笑容,迟疑许久,最终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小叠钱后抽了一百递了过去。
但青年男子并没有接过钱,他还是竖着手指微微摇头。
“你特么在逗我?”
齐清乔有些怒了,他虽然很好奇这男子为何会知道他做的梦,也很想知道这男子究竟知道多少,故而怀着侥幸的心理走了回来,可要价一千确实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一百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青年男子没有回答,他面含笑意地一指点在了齐清乔眉心,接触间一点红芒闪烁,转瞬即逝,本欲破口大骂的齐清乔顿时大脑‘嗡’的一声,继而一片空白,他浑身无力而又冷汗迭出,眼前的黑由一点蔓延开来,恍惚间又似是有无数的光影景象在极速掠动。
齐清乔浑身一阵痉挛抽搐,他瞪大了双眼,重重地跌坐在地,一瞬间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