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达在床边审讯,德昌稍有犹豫,他就毫不客气地用剪刀扎他的胳膊。
要说这个和尚真的是过的锦衣玉食的日子,整个人养的细皮嫩肉、白白胖胖的,根本受不了半点折磨。
万达这两个月里,在诏狱进进出出,就没见过哪个人犯像他这样经不住拷问的。不过戳两下而已,油皮都没划开,就不住地哭爹喊娘。
另一边的书桌上,邱子晋正在奋笔疾书,将这和尚招认的罪行一一记录。一边写,一边恨的咬牙切齿。
“这帮人太可恶了!十恶不赦,简直是十恶不赦。”
他们这群所谓八年前从山西云游而来的僧人,其实压根不是正经和尚,而是从各地集结到京师附近的一群流民。
这群流民来路非常的复杂,有来自山西、山东、和河南等各地的。有的是逃兵,有的是犯了事的罪人,更多的是为了逃避徭役和丁稅的人。加起来有七、八人之众。
其中那个原来叫做丁铁柱,后来叫做法愿的老头,就是原先在家乡因为白莲教事发,被官府缉捕,所以不得不逃出来。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落草为寇。为了躲避官差,通常都是昼伏夜出,埋伏在各州府的交界处,打劫过路的商客和周围的村民。
八年前,一行五、六个从江西来北直隶云游的和尚,在进京烧香的路上被他们截杀。
这些人抢了和尚的衣服、行李,拿了他们的度牒。
丁铁柱和宋天阳两人,是整个队伍里唯二认识字,念过书的人,也是这帮流民的领导。
在他们两个人的提议下,这群人自己给自己剃了头,狠狠心,又用烟头烧出了戒疤。
这两个为首的一老一少,借用原先“法愿”和“德昌”师徒两人的度牒,摇身一变,从流民成为了合法僧人。
剩下的其他人,有的也拿了度牒,有的则化身成为和尚们的使唤行脚,大摇大摆地进了北京城。
八年前,正是夺门之变刚发生没多久,英宗再次复位的时期。各级衙门上下人心惶惶,政务不免怠慢,路口关卡松懈,因而给了这些人可趁之机。
他们来到京城后不久,就看中了被荒废许久的广济寺。以重修寺庙为名目,正式驻扎在京师最繁华的地界上。
要说那个“法愿”,原来在家乡就是白莲教的“香头”,擅长演说佛法经变,借以白莲教教义,很快吸引了一波信徒。
他们慷慨出资,为这个“穷庙苦庙”装修佛寺,重造塑像,广济寺很快就焕然一新。
德昌作为法愿的大弟子,经常伴随他外出化斋,讲经、会客。
因为他长得白净高大,相貌堂堂,和看起来老而睿智的法愿两人在一起,真的宛如一对潜心向佛的高僧大德,让大家更加信服。
莫说普通妇孺百姓,就连许多读书人,也以认识法愿和德昌和尚为荣,经常到寺庙中来与他们品茶谈经,连句赋诗。
说来也可笑,这群读书人平日里刁钻的很,什么都恨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是只要和尚们闭上眼睛,说一些“花开尘闭”、“欲观来世,犹如梦中”、“不可说、不可说”这样没有逻辑的废话,他们反而会沉吟一番,说自己悟了,悟了。
然后更加钦佩这对师徒的修为,对和尚们顶礼膜拜。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反正那么多年来,都没人识破他们假和尚的身份。
法愿不但擅长敛财,更是懂得上下迎奉。
他深知要在这京师中立足,发展出更多的白莲教徒,只是修好寺庙还不够的。
怎样才能让自己永远不会被怀疑呢?
法愿看中了一个位置——顺天府都纲。
提举整个顺天府的僧庙尼庵,在整个顺天府的佛教寺庙中,一言九鼎,执掌刑法,成为僧侣中的最高掌管者。
真是所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谁想得到,最高宗教领袖本人居然是个假和尚,而且还是搞邪-教的呢?
如果做坏事的人也要分等级的话,像是法愿这样的,应该就是坏人中的“艺术家”级别了。
他的所作所为,比起普通罪犯的穷凶极恶,是更充满了令人惊叹的想象力和惊人的行动力。
要成为“都纲”,说难很难,说不难也不难。
就跟全天下很多的官一样,这个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有俸禄的九品“僧官”而已。
想要得到它,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有名声。不止在民间信徒中有威望,更必须有朝中的达官显贵的支持;第二,有足够多的钱。有了钱才能收买考核的官员,才能买通本地其他诸多寺庙主持的支持,让他们推举他上位。
在广济寺重修的第二年,法愿老和尚就开始野心勃勃地为上位做准备了。
而德昌,是他最佳的代言人。
他年轻,高大英俊,能说会道,舌灿莲花,长得一团和气,天生让人想要亲近些。
当他捻着莲花,穿着朴素的袈裟站立在佛像边的时候,有很多妇孺信众会忍不住地开始流泪。
法愿在广济寺内开坛讲演,吸引信徒。
而德昌则四处奔走,一面在礼部上下运作送礼,另一边去拜见各寺庙、庵堂的主持,祈求他们在这一年的都纲推举中,推选自己的师父。
然后他去到了西边翠微山的妙音寺,遇到了当时不过二十出头的玄莲主持。
天雷勾动地火。
不得不说,命运的安排让人窒息。
正是因为要推举都纲的行动,让这对“狗男女”走到了一起,开启了一条将无数人拉往深渊的黑暗之路。
法愿不断敛财,收买官员僧尼,终于登上了都纲之位,保证了广济寺和旗下这些僧人的合法性。
为了进一步收容教众,扩大庙产。广济寺以开拓僧田的名义,在城郊逐步建造出了一个庄园,广济寺的和尚就是庄头。
德昌这边,走的更远。
他和玄莲两个人组合在一起,发展出了一整条让人瞠目的罪恶道路。
他们先是在本司胡同收买了一个姓林的女乐户,以她的名义在僻静出开出一个“忘我阁”,专门招待有钱客商。然后利用玄莲的制香、制药特长,一边做皮=肉生意,一边做春=药买卖。
很快,他们就不满足于这生意的规模了。
只靠讲经说法,求人施舍和卖药来的钱实在是太慢了,玄莲姑且不论,德昌越发对于总被法愿压一头的情况,已经非常不满了。
说到底他们压根不是什么正经师徒,法愿那一套东西,他该学会的早就学会了。
而且他觉得如果由自己出面说法,引入“弥勒下生”那一套的天台宗理论,结合玄莲从罗道典籍中寻觅出来的“无生老母”的法相,比现在法愿的那一套干巴巴的天国说辞能更加深入人心。
最关键的是,法愿这个老头子太贪财了,仗着所谓“主持”的身份,将他们收纳来钱财都放在他的私库中。
为了让他坐上都纲之位,他前前后后如此奔走,居然没有分的多少好处。
德昌早就想要对这个老骗子下手,好取而代之。
但是寺庙里的其他人,无论是一开始跟着他们打家劫舍的那群人,还是之后陆陆续续投靠来的白莲教徒,都像是被法愿洗了脑似得,对他言听计从。
害他想要找个一起干事的帮手都不行,不但如此,还要天天做出一副对师父恭敬的样子。
幸好,他还有玄莲。
幸好,玄莲制药的手段早就出神入化。
他将玄莲炮制好的香料,替换掉了法愿房中原本的香。
法愿每天除了主持寺内事务,大多数的时间都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烧香,念“白莲宝卷”,祈求能够早日往生极乐世界。
不过短短一个月,本来精神矍铄的法愿就毫无预兆的病倒了。虽然延请了京师内的许多名医,却是始终找不到病因。
法愿虽然无奈,却也只能接受自己将会一点点步向死亡的事实。
这段时间里,德昌比往日更加殷勤服侍,将寺内大小事情都包揽了下来,好让“师父”安心养病。
终于,法愿他在临终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将“得意弟子”推上了下一任“都纲”的位置,并且将整个广济寺都交给他。
德昌终于如愿以偿,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成为了整个大明帝国最年轻的一府都纲,统领北直隶佛界。
此次往后,德昌与玄莲越发肆无忌惮。
德昌号称自己是“弥勒佛爷”转身,肉身成佛,公然接受信徒们的供奉。以“开光”“灌顶”为名,骗得更多信徒的钱财。
城郊的农田数量在几年之内翻倍,佃户的来源也越发复杂。
他们甚至开始偷偷采购从各地团营、卫所里淘汰和外流出来的武器,训练出了一只武装力量,与附近的居民争抢水源和良田。
村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想要报官更是求救无门。德昌早就买通了村长、里正,以及更高的官员。
城郊村民很多都流离失所。他们失去了土地,不得不依附在广济寺庙下,或者成为了别的大地主的佃户。
玄莲这里的妙音庵,则利用无生老母的法相和迷药,勾引外地来的无知少女。将她们骗入忘我阁,供德昌淫-乐。不听话的,就扔到田庄内让那群男人玩弄致死。
更可怕的是,他们连那些女孩子的家人们都不放过。
在骗得了女孩子家人的地址后,德昌就会派出他豢养在庄园里的那群打手,半夜里寻上这些外地客商在京内的住所。
利用女孩子的随身信物,将他们骗到庄园。抢光他们的财物,然后将这些客商杀掉,就地掩埋在农田之下。
如果有人表示怀疑,不肯屈从,就干脆直接入室打劫,然后扬长而去。反正顺天府也不会查到广济寺来。
这八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和她们的家人们死于这群匪徒的刀下。
逃役、杀人、骗色、劫财、买通官员,乃至煽动造反,用“恶贯满盈”来形容这一群白莲教的教徒,都尤嫌不足!
邱子晋一边记录,一边气的发抖。
他拿着毛笔和写好的供词走到床边,对着万达说道,“大人,你把剪刀给我,我现在就狠狠戳他几下,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万达看了看床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德昌,对他摇了摇头。
“你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为官做宰的,手上不可以染上这种腌臜之人的鲜血。”
转过身,万达将毛病架在德昌的手上,呵斥他在供词上签字画押。
“好了,有了这份供词,就算我们拆了广济寺也是名正言顺了。”
万达将供词叠好,塞入衣襟内。
邱子晋实在气不过,低头打了德昌一个巴掌,“等会儿就把你投入昭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听到“诏狱”这两个字,德昌本来不断颤抖的身躯突然停止了一下,他再也不顾万达放在他脖颈旁边的剪刀,张大嘴,对着天花板大叫一声:救命啊!
声音之凄厉,把睡在柴火堆上的小卉都吓醒了。
“糟了,真的出事了!”
林三娘刚伺候玄莲睡下不久,听到那边屋子传来的叫声,立即警觉地从小榻上爬了起来。
“怎么了?”
玄莲披上睡衣,翻身下床。
“师父莫要着急,我带人先去看看。”
林三娘床上外衣,门口已经站着两个刚才背万达两人进屋的下人和两个龟公。
他们也都是匆匆赶来的,衣服都松松垮垮披在身上。
厨房那边,宋嫂抱着不断叫着“害怕”的小卉,躲在门后,瞪大眼睛看着外头的动静。
“宋嫂!”
一个黑乎乎,穿着夜行衣的人影突然出现在厨房外的窗台,把宋嫂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嘘,是我。”
高会低声道,“快,快跟我走。”
“小高!真的是你,你真的来救我们了!”
宋嫂捂住小卉想要叫人的嘴,欣喜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那天在厨房里见到小高后,她日也盼,夜也盼,就等他能够回来把她们母女救出火坑。
今天终于盼到了!
“话不多说,快,跟我走。”
高会打开厨房的门,让她们母女跟着他一路走到了后院。
后院的门已经被打开,通往本司胡同外侧。
“你从这里出去,就沿着人多的地方走。那些人一会儿就自顾不暇,不会再来追你们。快走!”
宋嫂如蒙大赦,抱着小卉走了两步,她想到了什么似得,又折了回来,叫高会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些话。
高会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让她快点离开。
确认宋嫂母女平安离开忘我阁,高会这才转身,朝万达所在的房间奔去去。
“我说错了小邱,这家伙不戳两下不行!”
听到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万达拿着剪刀气愤地说道。
但是他这段时间来,只是看衙门里的兄弟们对人动刑,自己却从来不曾真的动手。
要说也不是没见过血,杀鸡杀鱼什么的,他在酒店打工的时候那是非常轻车熟路了。
但是在人身上拉口子……
“有了!”
万达将刚才自己藏在袖管里的红色小药丸全部掏了出来,捏住德昌的下巴,一股脑地往他嘴巴里塞进去。
然后捏住他的鼻子,逼着他全部咽了下。
反正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害人的,就让他们自己害自己吧!
这边万达刚给德昌和尚灌下了五、六粒“无极逍遥丹”,那边龟公和家仆们已经一脚将门踹开,抄着手里的家伙冲了进来。
“佛爷!”
看到德昌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而这两个本来应该被糟蹋的大姑娘倒是站在地上活蹦乱跳的,四个男人,连带稍后进门的林三娘都大吃一惊。
“小邱,躲到我后面来。”
万达将身上碍手碍脚的白纱衣脱掉,一把掼在地上,捏了捏拳头,笑道,“让你见识见识,小爷十几年来在霸州军营里学的本事。”
说着,双手打开,蹲扎了一个马步,摆出了李连杰饰演的黄飞鸿的经典pose。
“好!”
邱子晋非常没有骨气地躲到了他的身后。
“这是个男人!他们两个都是男人!”
听到他们不再刻意做作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这群人终于认出这两个人不正是半个月前,带着一群人来忘我阁吃酒的两个漂亮小公子嘛!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捣乱!”
终于解开了困扰了她许久的谜团,林三娘指着万达两人问道。
“锦衣卫办案,你说我们是干什么的!”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林三年只觉得眼前一暗,往后倒退了半步。
“你们几个,把他们拦住。我这就带师父走。”
她说着,将这几个男人往前头一推,转身踏出房门。
万达见她要去给玄莲通风报信,刚想要往前阻止,就被其中的一个仆人拦了下来。
“锦衣卫的小爷?”
这仆人正是刚才捏了万达屁-股的那个,他猥琐地上下打量了万达一眼,不屑地笑道,“我看你是外头相姑堂子里的相公吧,专门卖屁-股给男人的。”
“我去你的吧!”
作为一个基佬,听到这种调侃实在是叔不能忍,婶也不能忍。
万达对着这臭男人一个肘击,当场打的他鼻子开花。
“大人好功夫!”
邱子晋忍不住给万达鼓掌。
“臭小子……”
那家仆摸了摸正在出血的鼻子,气的哇哇大叫,“兄弟们,一起上!今天不能让这两个小兔崽子过门!”
四人齐喝一声,将万达和邱子晋团团围起。
万达不愧是在军营里混大的,一套军中拳操打的虎虎生威。
加上上辈子看武侠电影得来的灵感,这边一拳打上龟公的鼻梁,那边一脚踩上家仆的脚面。
往下一弯腰,居然差点来了一个猴子偷桃,把那龟公吓得哇哇直叫,连退数步才逃过一劫。
“这人哪里是锦衣卫,分明是街头的小混混,专使阴招。居然比我们还下流!”
这几个古代人没看过《鹿鼎记》,不知道此乃韦小宝韦爵爷的惯用套路,万达也不和他们计较,继续他戳眼睛,踢蛋蛋的拳法。
不过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以一敌四。
而且有个眼尖的下人很快就发现了他手上缠着的绷带,举起木棍重重地朝着他的胳膊砸去。
万达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接,两只手掌被砸了个正着,疼的他当场就单膝跪地。
“哼,比下流是吧?”
那两个家丁一个人扯住万达的头发,将万达拉了起来,另外一个趁机抬起脚,对着万达的胸口重重地踹了上去。
万达呜咽一声,被踹到在地,痛的呼吸都停顿了。
两个家丁互视了一眼,满眼邪恶地走向躺在地上的万达。
“你说你是男人,我却觉得不像。我看你不男不女,倒像是皇宫里的阉货。来,脱了衣服给大爷们看看,看你下面到底长了那玩意儿了没有!”
说着,两个人分工,一个人用力地将他受伤的两只手掌按在地上,一人则开始往下拉裙子。一边拉,一边用力地捏着他大腿上的肉。
万达又气又痛,每次刚要挣扎着起身,掌心的伤口就被用力故意扯开,然后胸口就会吃上一拳,疼得他再一次倒地。
“你们别过来啊!”
邱子晋看着两个龟公不怀好意地将他围在中间,明显也想要脱他的裙子,害怕地抱住脑袋哎呦大叫。
“邱监生!”
就在此时,从窗口翻身进来的高会一脚踹开其中一人,将抱头鼠窜的邱子晋拉到墙边。
龟公看到他们来了帮手,叫骂着抡起烧火棍往高会砸去。
高会毫不躲闪,碗大的拳头直接迎着棍子打了回去,竟把这木棍给生生打断了。
接着高会右臂一扫,直接将拿着断了半截的木棍,吓得目瞪口呆的龟公给打晕在地。
“万大人!”
高会转身,看到地上正在纠缠的三人,大步走了过去。
“你别过来啊,不然我掐死他!”
那个刚才还在撕扯万达裙子的家仆,听到这个熊一样高大的年轻人唤这个小子“大人”,这才真的相信这小混混真的是锦衣卫。
他转过身,将万达拉到身前,反手捏住他的脖子,对着高会叫嚣道。
“放开大人,还能饶你不死。”
高会看着万达因为严重缺氧而憋得通红的小脸,举起拳头说道。
“他们真的是锦衣卫。算了吧,放开他吧。得罪锦衣卫是死路一条啊!”
另一个刚才掐万达掌心的家仆说道。
“反正……反正已经得罪了,横竖都是一个死了。”
这人说着,下手更是用力,他看了看胸前已经开始翻白眼的万达,破罐子破摔地说道,“干脆拉一个当官的做靠背,也不算冤枉了!”
说着,继续加大手上卡脖子的力道。
“找死。”
高会冷冷地说道,他两手迅速捏住这家仆的肩膀,只听“咯啦”一声,竟然直接把他双肩的关节给卸掉了。
那家仆还来不及哀嚎,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脑袋朝下。
迷糊之中,一阵恐怖的断裂声从背脊骨上传来,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却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鬼,鬼……”
另一个家仆,和两个龟公,惊恐地看着他们的同伴,居然被这个寡言的年轻后身,直接架在膝盖上,用右手肘部击断了脊椎骨。
高会将已经瘫痪的家仆扔到一边。
“还有谁要试试?”
他俾睨地看着这些烂泥一样匍匐在地上的垃圾们。
“饶命,大人饶命啊!”
“咳咳……”
邱子晋扶起万达,轻轻地拍了他两下背,万达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恢复了呼吸。
“好后悔啊……”
万达抹了抹眼角因为窒息而溢出的生理性盐水。
为什么没有把手铳带出来……下次说什么都不能嫌麻烦了。
别说穿女装了,下次出门裸-奔都要带着手铳防身!
哎!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小看了玄莲,觉得她一个尼姑能有什么本事。
现在知道了,她特码的简直比白骨夫人还要九尾狐狸精!
“高会,快!那边玄莲妖尼要跑,快去阻止她。”
他指着门外说道。
“但是大人你……”
高会看着地上这群人,不放心地说道。
“没事,你没听见么,外头的马蹄声,北镇抚司的兄弟们一会儿就到了。我没事的。”
万达靠在邱子晋的身上,对着他摆了摆手。
家仆和龟公们也听到了外头缇骑的呼喝声,除了那个彻底瘫了的根本动不了,其他几个无不是对着万达和邱子晋不住地磕头,求这位小大人绕他们一命。
他们不过是帮凶,林三娘和玄莲师太才是始作俑者啊!
高会想了想,将随身带着的一把匕首交给邱子晋,嘱咐道,“谁敢乱动,你就动手。保护好大人!”
邱子晋接过匕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点了点脑袋。
高会看了看窗外闪动的两个人影,纵身追了出去。
不过瞬息,杨休羡带着人马直接踏进了忘我阁。
循着灯光,他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万达所在的屋子,另一队人则去了刚才玄莲就寝的那间房。
“万大人!”
杨休羡刚踏入房门,就看到了万达虚弱地靠在邱子晋肩膀上,衣冠不整的凄惨模样。
“杨千户,你终于来了……”
邱子晋揣着匕首,正惶惶不可一世。
看到杨休羡带着大队人马到来,顿时仿佛见到了救世主。把匕首往地上一扔,激动地站了起来。
然后他就被杨休羡给推到墙壁那里去了。
“大人,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
杨休羡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抱住万达瘦弱的肩膀。
今天早上离开北镇抚司的时候还是那么漂漂亮亮的,像是个春日里出游的小姑娘,怎么这才一天的功夫……
杨休羡看着他散乱的衣衫,脖子上被掐出来的红痕,心痛得无以复加。想要将他横腰抱起,却是手下一顿……
“疼……”
杨休羡身上的铠甲刮到了万达的手掌,他咧着嘴叫疼。
杨休羡闻言,改抓起他的两只手,看着已经散乱的布条下,鲜血淋漓的伤口,有些皮肉已经粘在了白布上,凄惨的触目惊心。
更让他目眦欲裂的是,万达的裙子居然已经被人褪去了一半。他刚才想要将大人拦腰抱起,结果直接摸到了他光溜溜的大腿。
这一天的时间里,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说,这是谁干的!”
鹰目横扫,地上那三个还能动弹的人吓得急忙讨饶。
“不是,真的不是小人干的,大人饶命。”
刷!
话音刚落,这三人的手臂齐齐断落在地,顿时血流如注。
邱子晋吓得直接别过脸去。
杨休羡将刀子收回鞘中。他将系在身后的红色披风解下,仔细地披在万达的身上。
“大人,你稍微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说着起身,转过头,看向正躺在床上,口中不断吐着白沫的德昌,露出了阎罗王一样的笑容。
“佛爷?”
作者有话要说: 嗑、药过度的德昌:终于有人想起我了……呜呜呜呜呜(吐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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