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帝王之相(1 / 1)

几人上了酒楼的三楼,一路沿着楼梯上来,就见到下面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生意格外好。

进了三楼最奢华的包厢雅座,邱子晋坐下后,冲着给他们擦桌子的小二问道,“这非年非节的,又不是开庙会的日子,下头怎么如此热闹?”

这位邱大人也是常来的客人,更是最年轻的刑部主事,小二自然对他殷勤非凡,“回邱大人,昨日是盂兰盆节,按照惯例隆福寺要放三天的焰口,施舍饿鬼,超度亡灵。所以来寺里祈福烧纸的多了去了,连带着咱们的生意都好了。要说今天还不是最好的,明天是法会的最后一天,要烧大宝船,施舍十方僧众和各路恶鬼,那时候人才是最多的。”

万达“啊”地一声,终于想起来昨天居然是农历传说中的“七月半”。也就是佛家所说的“盂兰盆会”,以及道家口中的“中元节”,即地官释罪日。

按照民间的说法,这一天乃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家家户户都会祭祀先祖以及路边亡灵。不管是寺庙还是道观,都会做法事,放焰口,就连宫里的道观也会专门扎大宝船,焚烧祭祀给为国阵亡的将士。

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偏偏就发生了黑眚在宫内袭击皇帝陛下的咄咄怪事。

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万达暗忖道。

刘铁齿自打进了这“星海汇”酒楼后,就开始嫌弃这两只眼睛不够用了。

这“星海汇”里所有的小二都穿着清一色的青灰色短褐,腰间里扎着红色的腰带,头上戴着四方平顶帽,显得精神,气派。不管谁进来了,脸上都带着笑,丝毫不见半点通常小二们势利的样子。

刘铁齿不知道,这就是万达倡导的“员工培训”的功劳。

万达以日后著名火锅店“海x捞”的服务标准来要求店内的小二,管事,乃至马厩里的员工,务必让每一个踏入“星海汇”的客人感到宾至如归,从而赢得了极大的口碑。

当然了,“星海汇”开出的月钱,那也是京里独一份的。这里的小二赚的可比普通酒楼里的账房都要多。

除了小二热情,这楼一切入目之物,皆是华彩争光,错落有致。即使是在白日里,楼内也是灯烛摇晃,廊庑掩映,锦绣相招。

“这就是京城啊……真好,真好……”

刘铁齿啧啧不止。

刚坐下,就有小二托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盛着雪白的毛巾,用竹制的镊子夹到每个人身前放着的小碟子里。

刘铁齿伸手想要打开毛巾,发现这毛巾居然是滚烫滚烫的。都吓得他不敢动手了。

见桌子上的其他人,包括那个有“神龙之姿”的小小孩都习以为常地小心将毛巾摊开,然后先擦脸再擦手,最后把毛巾放回碟子里。

刘铁齿也如法炮制了一番,擦完之后感觉整个人的身心都舒爽了,心想京城的人果然就是会享受。就是别人擦完毛巾都是雪白的,他那块硬是给他擦出了灰色,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刘兄果然是‘风尘仆仆’啊。”

邱子晋打趣道。

“惭愧惭愧。”

刘铁齿拱了拱手,“小道今日也是初来乍到,都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呢。我进了城,远远地看到这里香火鼎盛,想着附近应该有道观之类的地方可以给我挂单,就寻过来了。却没想到,会遇到万大人你们,看来我们真是缘分匪浅。”

话说到一半,刚才退出去的小二又推门进来,将众人面前乘着毛巾的碟子都收了回去。他身后跟着两个小二,手里都托着偌大托盘,分别放着八冷八热十六道菜,逐一铺排在桌面上。

最后进来的一个小二为众人斟茶倒水,到了万澜和汪直前头,则换成了两杯牛乳。

“爹,我不要喝牛乳,我要喝冰镇果子露。”

万澜低下头,看了眼牛乳,不满地说道。

“喝牛乳长个。你看你爹,能有今天那么高……虽然还是赶不上-你杨伯伯和高伯伯,不过比你小邱叔叔已经高了半个头了。你想做小矮子么?不想?那还不快喝。你看你阿直哥哥都喝光了。”

面对着邱子晋投射过来的眼刀,万达嘿嘿一笑,往他的碗里加了块菜,“小邱,随便吃啊。别客气,这顿我请。下午还有公务要办,这一顿就以茶代酒了。等案子办完了,我再请大伙好好吃一顿。”

这“星海汇”的花销可不低,就算邱子晋如今官至六品那也不是天天消费得起的。

何况他如今早就没有了来自家里的支持,一切吃穿用度靠的都是朝廷的俸禄,还有就是和万达一起著书的稿酬和日常的一切润笔费了。

“万大人,你是这孩子的‘爹’?”

刘铁齿刚要给自己夹菜,听到万澜口口声声喊万达“爹”,这万大人对他也摆出一副老子教训儿子的模样,着实把刘铁齿吓了一跳。

“怎么?不像么?”

万达不满地看着他。

“呵呵,恕小道直言。您可生不出这样……哎!”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鸡腿突然飞入了刘铁齿半张着的口中,滚烫的鸡皮和鸡肉让他顿时面容扭曲,想吐出来又不舍得,一时间眉毛眼睛扭到了一块,样子滑稽极了。

万澜正着坐在他的对面,看着这个老头可乐的模样,笑的前仰后合,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老刘,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

杨休羡端起茶杯走到刘铁齿身边,将他口中的鸡腿拿了下来,放在碟子里。弯下腰,贴着他的耳朵威胁道,“刚才不是告诉我你么?要是敢胡说八道,是要死人的……”

刘铁齿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椅子里,止不住地点头。

“刘铁齿,快和我们说说,你那个‘师门败类’的事情。怎么就让你从江南跑到京城了呢?”

杨休羡放完狠话后,又笑着拍了拍刘铁齿的肩膀,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那个,是我师弟……”

刘铁齿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尴尬地笑了笑,“叫做‘侯得权’,原是河北保定人氏……”

众人一边吃菜,一边听刘铁齿说话。

本来对他怪异的举止有些吓到的万澜,经过刚才那一幕,也把胆子放开了,听说书似得,听得津津有味。

“这姓侯的挺厉害啊。先是做和尚,又去做道士。他要是再读个书,考得功名,那不‘儒释道’三家都沾了点么?”

万达听了笑道。

这个保定人侯得权,今年四十多岁。

最初在河北狼山的庙里出家为僧,到后来又去了河南少林寺里当武僧,接着又转投到刘铁齿师父门下,成为了他唯一的师弟。

“这侯得权,如今据说也不叫这个名字了。改了一个名字叫做什么……叫做‘李子龙’。我就是入京来抓他的。”

刘铁齿也不知道一路上多久没好好吃-饭了,吃的那叫做风卷残云,桌上一半的菜肴都入了他的肚子。

“慢点慢点,不够再点。”

万达怕他噎死,抬手给他倒了杯水。

“他做了什么,你要抓他?难道跟白莲教一样,欺世盗名么?”

万达心想那我可有经验了。

“我要是不抓他,我们整个师门都要完蛋了。”

刘铁齿双手接过茶杯。

“他怎么了?”

“他说他是‘真命天子’,想要当皇帝。”

“噗!”

刘铁齿话音刚落,连带邱子晋,杨休羡,高会和汪直等正捧着茶杯喝茶的众人,纷纷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好家伙,那可是四五把水枪,齐齐朝着刘铁齿喷射。

要不是万达躲得快,此刻也要受到池鱼之殃了。

“好!有趣!”

万澜看了看左右这群叔叔伯伯们呆滞的模样,觉得好玩极了,手掌相对,发出了热烈的鼓掌声。

————————

“你们说,刘铁齿的那个师弟‘李子龙’和我们要捉的‘黑眚’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着小二将酒菜都撤走,换上上好的香茗。

万达转头看了一眼半开的包厢隔壁特意辟出来的小阁橱。

这是当年建造酒楼时候,专门给女子及带着孩子来星海汇吃-饭游玩的人准备的。里面有小榻和洗漱工具。

当然,带这种小阁橱的包厢价格也是惊人的。不过京内里有钱人多,能带老婆和孩子出来玩的人压根不在乎这点小钱。

万澜这死小孩刚才还死活不愿意午睡,这会儿都已经睡得打起了小呼噜了。

刚才众人合力把刘铁齿唯一的一件衣服给弄脏了,小二已经去附近的成衣店给他买了新的道袍和鞋袜,又给他开了一个单间,刘铁齿这会子正在房间里换衣服呢。

趁着刘铁齿不在,众人商议了起来。

“他说那个李子龙在转投到他师父门下的时候,就已经受过了‘高人’的点播了。”

正确地说,这个先前叫做“侯得权”的家伙,在嵩山少林寺出家打拳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一个叫做“江朝”的江湖人士。

那个江朝也是个算命的,在见到光头侯得权后,居然当即跪下磕头,说他有真龙天子之相,命中要做帝王的。

“一派胡言。”

邱子晋嗤之以鼻,“我看他们算命的可能十有八-九都有这个毛病。不说别人,就说刘铁齿呢,刚才还要给阿澜磕头呢。难道阿澜也是天子不成?”

邱子晋少年时候的命运那么坎坷,说到底还不是有人在他娘出生的时候,说她将来会做诰命夫人。从此以后邱母就将这作为终生奋斗的目标,才惹出那么多的祸端。

所以小邱对这些江湖术士无甚好感,和刘铁齿能说上几句,也是看着往日的情分和万达的面子。

顺便一说,邱母果然是个“非常人”。

她回到歙县,在服满劳役后居然怀上了孩子,在四十岁那年“老蚌生珠”给邱子晋添了一个妹妹。

也就是因为这个妹妹,邱子晋才和邱家逐渐恢复了些联系,他可不想自己的妹妹成为第二个母亲。

“唔……”

虽然知道邱子晋这句话是在嘲讽,不过万达还是很心虚地和杨休羡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后来这个侯得权就不做和尚了……改做道士,投在了刘铁齿师父的门下,想要自学成才,算算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帝王之命。”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有钻研精神的人。

“也不知道他长得如何?难道真的非常与众不同?”

万达好奇地问道。

要知道他可是见过真的“真龙天子”的人,皇帝姐夫除了比他英俊点,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啊。

“唔……头角峥嵘,颧骨冲天,下颌无肉。耳带反骨,只能说是‘异象’。反正我和我师父都没看出他有什么皇帝命。”

换完衣服的刘铁齿走了进来说道。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隔壁打开的房门里,正在熟睡的万澜,然后惶恐地转过头来。

要说帝王之相,恐怕这里的这个才是吧。

“他入门没多久,就被他师父看出心术不正,将他赶下山去,接受各种历练。当年师父说了,他如果悔改,将来还能回到山门。”

万达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可惜啊,要是当年干脆逐出师门,现在你也不用亲自跑一趟了。”

被逐出师门后,这位很有钻研精神的侯同学并没有放弃他的求学道路。

辗转回到家乡河北后,据他自己说,遇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野道士,传授了他一本神书。他自学成才后,得了大神通,在河北一带授人符水,给人做法除妖,结交江湖人士,逐渐打开了名气。

后来又遇到一个道士,再一次同他说他有帝王之相,听得侯同学深信不疑。这回他干脆改名叫做李子龙,来到京城,居然真的开始筹谋要登基做皇帝的事情了。

“不过老刘,这种谋反的大事,你远在江南,又是如何得知?”

“哎……说来也巧。半年前我心诚福至,突然想要给我师门的未来算一卦。毕竟小道我也年近四旬了,至今还没有找到一个徒弟,有些心急,担心我这师门一脉要断送在我手里了。”

刘铁齿叹了一口气,“谁知道算出来,我门居然很快就有灭顶之灾,而且灾祸从北方而来。”

“哼……”

邱子晋听他说的神神叨叨,颇有些不屑地将脑袋别到一边。

倒是万达和杨休羡,知道这个人是有真本事的。

听着虽然有些离谱,不过还是催促他继续讲下去。

“刚好,我有个老客人,常年在大运河上跑商的。那几日回到江南老家,请我喝酒。他醉酒之后就说,在京城有个了不起的大师,最早在河北,后来去少室山修炼过,又被仙人传授了神书。神通广大,能知前后三百年不算,更是长的头角峥嵘,自称有帝王之相……”

刘铁齿摇头晃脑,仿佛喝醉了似得说道,“虽然小道当时已经醉的迷迷瞪瞪。不过一听这个经历,不是我那个侯师弟还会有谁?我装作毫不知情,继续听他胡扯……结果他说,他拜了那个叫做‘李子龙’的道士做‘上师’。他每次入京,都要将赚的银两的一半供奉给他做‘功德’。”

“功德?这家伙学白莲教的吧。”

万达不屑地说道,“是不是说功德攒多了,将来可以去极乐世界?”

“非也非也。这供奉的‘功德’,决定了将来的‘官职’。按照小道那个富商朋友的说法——是“封侯拜相”的凭据。”

“封侯拜相?”

众人起身说道,差点把隔壁睡着的小朋友给叫醒了。

这人难道还真的准备起事,这是在筹措军费不成?

刘铁齿掰着指头,“供奉一百两的,等‘事成’之后,最多给个九品芝麻官。供奉千两以上的,那才有资格进入奉天殿。要是能够供奉万两以上的白银——可以位列三公啊。据说已经筹措了将近百万两了。”

万达听了觉得后背发凉。

如果刘铁齿的说法,这个改名叫做“李子龙”的家伙,至少潜伏在京内三五年了。他们锦衣卫衙门和东厂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你那朋友可跟你透露过李子龙的教坛在何处?,”

天子脚下居然藏着这种企图谋反的人物,不管黑眚的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这个人必须抓起来,然后将他那帮所谓的信徒们,该抄的抄,该杀的杀。

说起来,北镇抚司这两年都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大的案子了,京内的治安好到让万达觉得无聊的要长毛。如今听到刘铁齿这么一说,他不由得觉得手痒脚痒,开始跃跃欲试了起来。

“没有……他只说,每次入京都是去城东的繁华之处打尖。等我再要细问那个李子龙的事情,他就彻底喝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铁齿叹了口气。

“之后小道还想再问他,他似乎是感觉自己那晚曾经说错话,就开始刻意疏远我了。就算小道主动想要请他喝酒,他都只喝的三分,再也不会像上次一样喝得烂醉,对小道掏心掏肺了。”

众人听了,也是扼腕不已。

“素素,快来。”

就在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包厢窗边的汪直对着万达招了招手。

万达好奇地走了过去,低头朝对面看去。

从星海汇的三楼往外头看,正好对着隆福寺的山门。

这边望去,就见到大雄宝殿前头的好大一个广场,里面人声鼎沸,高香烧出来的烟雾甚嚣尘上,借着风力,在星海汇的三楼都能闻到。

万达看了一会儿,见到的不是和尚正敲着木鱼念经超度,就是善男信女们围着搭起来的山棚要么在祷告,要么在焚香礼拜。还有几个明显是外地来的游客,对着各个佛像指指点点,似乎在品鉴什么,没看出有什么异象。

杨休羡和邱子晋也好奇地走了过来,站在他们相邻的窗户往对面望去,都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看那两个人。”

汪直终于不再卖关子,指着下面两个男人说道。

“这两个,都是宫里的内侍。”

万达一听,急忙定睛一看。

只见一个身穿土色外衣的中年男人,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绿色布衫的年轻男子,两人手里都拿着香烛和桃符,正在烧的旺旺的香炉前顶礼膜拜。

那火光正对着万达他们,叫他一时没看清楚,不过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后,确实发现他们两个人都是面白无须,看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熟悉……

“嗯?这个人,不是昨日在奉天殿里当值伺候的么?”

万达陡然失色。

昨天奉天殿内乱成一片,万达赶走黑眚后,怀恩扶着皇帝朱见深退朝,他也被几个内侍和宫人带到一旁的侧殿里先去包扎伤口。

其中一个扶着自己的男人,就是那个男个中年男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昨日遇到了不幸的事,今日特意出宫除祟不成?”

万达问道。

“除祟?宫内自有庙宇和道观,内侍何须特意来到宫外的庙宇除祟。”

汪直虽然自己不信神佛,但是他经常陪伴万贵妃在宫内的各个寺庙里烧香祈福,多少也知道一些庙里的规矩。

“隆福寺因里面有一半是藏传喇嘛庙,所以庙内并不出售符纸之类的东西。你们看他两手里的金银桃符……那分明是道观里才有的符纸,如何出现在了和尚庙里?”

因这群人平日里没有一个拜佛的,所以刚才都没看出蹊跷,经过汪直这一提醒,众人这才纷纷醒悟——是啊!这两人居然拿着道观里的符纸跑到和尚庙里,这是打佛祖的脸,还是打太上老君的脸?

窗口的位置都比占满了,刘铁齿没捞到地方,一时看不到下面的情景。不过听到汪直的分析,也同意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不合规矩。”

正所谓“进什么庙,烧什么香”,这两人明显就不信菩萨,却还在这里装腔作势,是要做什么呢?

“高会,跟上去。”

杨休羡低声道。

高会点了点头,快步离开包厢,往隆福寺里走去。

“我们跟上去。”

万达说着,刚走两步,颓丧地转过身,看着隔壁刚刚睡醒,此刻正懵懵懂懂地睁着眼睛,还没意识到自己此刻不在男爵府的万澜。

“你们先走,我稍后跟上。”

杨休羡笑了笑,带着众人离去。

万达重新给睡得迷糊的万澜穿上衣服,接过小二拧好的毛巾给小孩擦了把脸。

万达虽然是个没成过亲的小伙子,不过带孩子都是亲力亲为的。

万澜自从一岁断了奶,基本上都是他亲手照顾。什么把屎把尿,启蒙早教,他都自己上手。

最初的那几年,他连去锦衣卫上值都会背着万澜。万澜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参观过诏狱和锦衣卫的各大刑房了。

所以这两人看起来吵吵闹闹,其实感情极其深厚,早超过了寻常的父子。

“爹……”

万澜打了一个打哈欠,“叔叔伯伯他们呢?”

怎么他才睡了一小会儿,大人们都走了啊。

“叔叔们发现坏人了。”

将穿好衣服的万澜抱到地上,万达拉着他的胳膊笑道,“我们也跟上去抓坏蛋啊。”

万澜兴奋地看着一路正在寻找杨休羡留下的标记的万达。

他们出了酒楼,直奔隆福寺,果然在寺庙山门的墙壁拐角处见到了杨休羡留下的标记。

这是锦衣卫特有的追踪记号,普通人看来只以为是小孩的乱写乱画,其实大有深意。

万达搀着万澜的手,跟着记号走了两步,发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刚才他们从夹道里拐出来,将星海汇的小二吓了一跳的那个路口。

来看这地方果然是有古怪。

万达干脆一把将万澜抱起,踩着落叶大步走了起来。

三转两转,就在万达几乎怀疑杨休羡是否标错了记号,害他迷失方向的时候。

又一栋熟悉的建筑出现了。

白墙,黑门,黑柱。

此地不是别处,正是太学,国子监的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去北京国子监玩的时候,被黑门和黑柱子惊到了。

回想起之前在曲阜三孔游玩的时候,孔府的大门和柱子也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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