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殷绶叫着他。
费仲从地上爬了起来,弓着身对殷绶道:“大王,臣刚接到急报,渑池县守将张奎战死,渑池县失守啦!”
“……”原来是这个事,殷绶还以为朝歌城破了呢,给这厮吓得个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嗯,孤知道了。除了这个事,还有别的事吗?”殷绶问。
“除了这个事?”费仲不解,这个事还不够大吗?渑池县都失守了啊!眼看黄河也不保了!费仲看向殷绶的脸,见他一脸镇定,不愧是大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佩服,佩服。
“倒也没别的了。”费仲仔细着回话,“只是,先前派去给张奎的二十万大军,也有去无回了。”
“孤知道了。”殷绶应着。
张奎战死,渑池县失守,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殷绶早就预料到并接受了这种结果。不过,若是因此而引起朝堂恐慌,殷绶倒有必要安抚一下臣子们的心。
“这样吧,”殷绶煞有介事地道:“你去通知下去,明日上朝。大家一起讨论讨论接下来的方针政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了。”
“是,大王!”费仲应着。
“去吧。”殷绶摆了摆手。
“臣告退。”费仲退着走了两步,转身去了。
殷绶看着费仲去,暗叹了口气。
国师申公豹不在,国事暂由费仲和几个大臣处理,也不知这帮子人能处理出个什么结果来。殷绶没心情也没精力去过问这些,由着他们闹吧。国之将亡,挣扎也是徒劳。
翌日,百官上朝。
殷绶端坐王位之上,看着底下,最后排的陈小臣也不在了。殷绶看着这帮既陌生又熟悉的臣子,心情有些寂寥。
“众爱卿想必也听说了,”殷绶看着底下人,平静地叙述着,“渑池县守将张奎不幸战死,渑池县失守啦。”
殷绶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他们的反应,底下起了一阵骚动,殷绶不疾不徐,继续道:“渑池县失守,想必离黄河失守也不远了。如今,谁能告诉孤,怎么办呢?”
“这……”底下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和迷惘。这也不怪他们。昨日急报才抵达王都,若不是殷绶在朝上说起,有些人压根还不知道呢。
一时也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殷绶感觉这时候应该来上一句,“怎么了,都哑巴了?”于是,他平静地照说了。
费仲看着百官都不说话,不由出列道:“大王!虽说,那张奎战死,但他的确不失为我朝一员猛将,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竟然举全军之力,和对方来个同归于尽!此番不只我方损失惨重,对方也损失相当惨重!想必没那么快缓过劲来,咱们只需加派兵力守住黄河一线……”
“守住了黄河便能高枕无忧了是吧?”殷绶替他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这……”费仲心惊了一下,他的确这么想的,此时被大王说出来,不由冷汗直冒,忙擦了擦额头的汗,仔细着道:“高枕无忧,也,也不至于,但总归两边都要缓一缓……”
“是啊,是要缓一缓。咱们趁缓缓的时候,还可以多活几天。”殷绶看着底下这些人,怜悯道:“众爱卿都保重些吧,没几天活头了。”
“!”费仲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跪倒下去,大喊了一声,“大王!大王言重了!”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跪倒,彰表自己一片忠心,“臣等愿为大王分忧!”
“愿为孤分忧?”殷绶看着底下跪倒的一片道:“那你们说说,你们是能上战场打仗呢,还是能阻止人家打过来啊?”
底下人一听,又战战兢兢,一人大喊,“大王吩咐,莫敢不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余人也跟着喊。
殷绶冷眼看着他们,看着看着,不由打了个哈欠,今天为了上朝,起得有点早。殷绶朝底下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都起来吧。”
朝臣们谢了恩,都从地上爬起来。年轻的还利索点,一起就起来了。有些年老的,哆嗦着两条老腿,爬了几次都爬不起来,旁边人都看不过去,忍不住搭把手,才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实在是,纣王名声太坏了,他说那话,有些不经吓的都给他吓破了胆。以为下一刻自己就会因为没用被拖出去砍了。
按说年老的,诸如费仲这种,都活成人精了,应该沉稳些。只是再怎么沉稳,都搁不住纣王阴晴不定,喜怒不形于色。保不准,大王忽然看不惯他们这些“光吃饭,不作为”的老臣,一怒之下就要宰了他们泄愤。(殷绶:这位爱卿你想的有点多)
“咱们还有兵可派吗?”殷绶问向他们,最后把目光定在费仲身上,“费爱卿,你说。”
“这……”费仲沉吟了下,道:“朝歌城临近的孟津城还有不少屯兵。”
“不少是多少?”殷绶问。
“二,二三十万。”费仲硬着头皮道。
“哦,”殷绶重复了一下,“二三十万。”
说完他又不吭声了,费仲也不知他是啥意思,心头汗如雨下。
正在此时,国师申公豹从殿外走了进来,高呼了一声,“大王恕罪,臣来迟了!”
一众大臣听到申公豹的声音,纷纷侧目。申公豹丝毫没有败将的自觉,坦然走上前来,向纣王揖了一礼。
众所周知,申公豹带了三十万大军扔在了黄河对岸,自己跑路了。不成想他还有脸回来。这脸皮的厚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殷绶见到申公豹的一瞬,眼睛倏忽亮了一下。真的是他回来了!待得人走到近前,殷绶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个英俊潇洒的身影,狠咽了下口水。不吹不黑,这张脸,孤垂涎已久了!殷绶看着他,眼里再看不见其他人。
上朝果然还是不错的选择。
“国师回来了。”殷绶看着他,说出了这一句,“一路辛苦了。”
众大臣:……
他是有什么功回来吗?辛苦什么?
“劳大王挂念,臣不辛苦。”申公豹谦虚地道。
众大臣:……
一个扔下士兵跑路的人有什么资格辛苦?
申公豹仿佛能听到众大臣的心声般,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虚行了一礼,道:“各位,一别数月,别来无恙啊。”
呵呵。有人皮笑肉不笑地瞧着他。有人还算礼貌,还以一礼。对那些礼貌的,申公豹以礼相待。对那些态度冷淡的,申公豹也不以为意。
“国师是何时回来的?”殷绶出声询问,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申公豹一听,又转向殷绶,回道:“刚回不久。”
“既然是刚回不久,那便回去歇着吧。”殷绶体恤地道:“上朝什么时候不能上,不急于这一时。”
众大臣:大王,我们一个月上一次朝。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上啊!
申公豹听如此说,嘴角勾了勾,“谢大王体谅。”这一笑起来更加雅俊风流了……殷绶心里敞亮亮的,眼睛根本不舍得从他身上移开。这样的美男子,若是天天能看到多好啊。
“哦,孤想到了一事,”殷绶看着申公豹,对众大臣道:“鉴于此时情况紧急,咱们暂时隔日上朝一次,务必商量出个对策。众爱卿以为如何?”
众爱卿在这边啊,大王请看这边!
“臣等无异议。”众大臣回道。
“那今日就到这了,”殷绶眼睛就没从申公豹身上挪开过,“大家散了吧。后天记得来上朝,孤不再派人特别通知了,迟到缺席的仔细你们的脑袋。”
“是。”众大臣应声告退。
一个个擦着冷汗出去。
殷绶在王位上看着申公豹,申公豹还站立在那里,似乎在等人走完再走,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反正申公豹不走,殷绶也不走。最后殿内就剩了两人,殷绶看向申公豹道:“国师可是还有话要说?”
“回大王,臣确实有话要说。”申公豹看向他道。
“国师请说。”殷绶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申公豹道:“是事关臣出兵一事,臣需要就此事向大王解释清楚。”
殷绶点了点头,听他解释。
“臣当日带了三十万大军,一路奔赴前线,渡过黄河,经过渑池县,将周营大军拦在了临潼关。本来背水一战,势在必得。可不想,周营有许多奇人异士,臣一时大意了,中了他们的奸计,三十万大军几乎折完。”
申公豹说到最后,掀衣下跪,“臣有失职之罪,请大王治罪!”
“国师!”殷绶见他跪下,忙从座位上腾的站了起来,惊道,“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请大王治罪!”申公豹再一次恳求。
“那孤便,”殷绶看着他,道:“让你将功补过!”
“国师快请起吧!”殷绶一点不想看到他跪他。
这么出尘的美男子,怎么适合下跪呢!他应该站在云霄之上,引人膜拜。让所有人跪他。
申公豹谢了王恩,站了起身,对殷绶道:“那臣便将功折罪,定不负大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