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差错(1 / 1)

西边第三间屋子里,不只张嘉树一人。

喻棠坐在圆桌旁,看着张嘉树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对他语重心长道:“我早叫你不要来这种地方,你瞧瞧,这都什么人,一进门就贴了上来,这这这,成何体统!喻棠,你听我一句劝,吃酒归吃酒,待会儿席上咱们早早地走人,不沾这等污秽之事。”

这是张嘉树说的话?是张嘉树对喻棠说的话?

沈时璟心下再三确认之后,一张水嫩的脸上满是惊愕,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陶静姝,只见她原本煞白的脸色已渐渐和缓,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温柔笑意。

不不不,沈时璟如临大敌,这怎么会是张嘉树说的话呢?张嘉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喻棠手中的茶盏拿起又放下,最后叹一口气,无奈道:“我来这是有事情……”

“谁不是呢。”张嘉树大手一挥,袖子甩了上去,大摇大摆地坐到喻棠身边,“我跟这姓冯的也不熟,要不是听说你也会来,我哪里会来这种地方。”

两人的对话一丝不落地传进门外三人的耳朵里,沈时璟气得直跺脚,想直接冲上去撬开张嘉树的脑壳看看他是在装哪门子的蒜,结果被阿芙和陶静姝拖着拽着捂着嘴巴拉开了。

回到一开始的那间屋子,沈时璟急地直接拉住陶静姝的双手道:“静姝你听我说,这人定是知道咱们在外头偷听,故意做戏给咱们看的,你可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啊,他惯会装出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来迷惑人。”

“我知晓妹妹的担心,妹妹怕是从前在别个地方听到了几句关于他的浑话,便信以为真了,可咱们方才也听到了,他那是有事才来这样的地方,他还劝那喻家的公子日后也莫沾此道呢。”陶静姝低头,白净的脸上染了几丝红晕,“再说了,张家只不过上门来问过一句亲事,父亲母亲都还未言语片字,他在我面前装模做样又有什么用呢,白费一番心思罢了,妹妹大可不必担心。”

正是你这样才叫人担心啊!

沈时璟正绞着帕子想着该如何劝说陶静姝,却又被突然出现的九儿搅了心神。

只见她不请自来地开了厢房的门,姿态婀娜风骚地往沈时璟这边来,边走边道:“叫喻公子久等了。”

喻公子?

恰巧路过门外的人忽地顿住脚步,视线转向房门大开的屋内。

沈时璟在一手接住九儿的同时,抬眼便和站在门外的喻棠对上了视线,她老脸一红,听得九儿在她耳畔继续道:“喻公子觉着,九儿如今这番打扮,一会儿的宴上可还带的出手?”

在喻棠死亡般的凝视下,沈时璟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哪里还有功夫看她,只结结巴巴道:“带,带,带得出手吧……”

陶静姝和阿芙俱是被这青楼女子的行径吓得一惊,冷不丁又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喻棠,以及匆匆往这边来的——

张嘉树。

“怎么杵在这儿呢?”

一身象牙白圆领袍长衫的张嘉树上前来,推了一下喻棠,目光接着转向身边这间门户大开的雅间,登时倒吸一口冷气。

陶静姝早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转过了身子,如今背对着他,他自然是看不到,倒是阿芙,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瞪了他一眼,他面色不改,直到看见半抱着女子坐在自己膝上的沈时璟……

他迟疑地看了眼沈时璟,总觉着这人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是?”他问喻棠。

“喻黎。”

喻棠面色无波,淡定地走入雅间,径自在沈时璟身旁坐下,冰冷的目光扫了眼坐在她身上的女子,九儿只听说过喻家的两位公子,却不认得,于是喻棠进来的时候,她很不客气地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束发玉冠,面容端正,一身鸦青色的外裳长袍衬得他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加阴沉了几分,腰间佩的是墨绿抱珠坠子,腰带上纹的是卷云纹白底靛青丝线,甭管这身行头值不值钱,单单那张脸,便已满是华贵的感觉。

九儿媚眼一转,对上他寒冰似的眼神也没有退缩,反而娇滴滴地围着沈时璟的脖子,问道:“喻公子,这位公子是?”

沈时璟皱着眉头,动作僵硬地将她的双手扒拉了下来,凄凄惨惨道:“我,我哥。”

“原是又一位喻公子。”九儿双手一拍,俏皮道,“今儿可真是赶巧了,两位喻公子都在,张公子也在,冯公子的排场竟铺得这样大。”

倚在门口看戏的张嘉树没想着自己也能被绕进去,一双眼睛深深地看向一直背对着他的陶静姝,开口便是人模人样的婉拒:“这我可不敢当,我马上就走了,冯公子的宴,还是留给在座各位好好玩吧。”

说罢,他又朝沈时璟挑了下眉:“喻公子,张某人就先告辞了。”

挑衅,这是□□裸的挑衅!

沈时璟没由来地浑身一抖,攥着九儿细腕的手锢地越来越紧,生生地掐出了一道红痕。

九儿娇嗔一声,棉花似的拳头轻飘飘地砸在沈时璟的肩骨上。

“呵呵——”临走前的张嘉树还不忘落进下石地嘲笑她几声。

笑话,喻黎长什么样他当然知道,这人多半就是喻棠口中那个带着陶静姝来莺莺楼的多事县主。

要不是他和喻棠提前知晓了此事,并在房中演了这样一出戏,怕是今日之后,陶静姝便真要与自己形同陌路了。

这可不行,他张嘉树认定的媳妇,哪轮得到旁人来插手置喙。

“张公子已经走了,大,大哥,你不走吗?”沈时璟战战兢兢地询问喻棠。

喻棠随意拿起桌上的一个杯盏,为自己斟了杯茶,动作不急不缓,不紧不慢道:“冯公子的宴还没开始,走什么?”

冯公子的宴?他不会真想带他们上冯述安的宴吧?

沈时璟忽然觉得很是头疼。

这没揭穿张嘉树的真面目也就罢了,还撞上了喻棠;这撞上喻棠也就罢了,还叫喻棠知道了她整日在外头打着喻家的名号办事,这这这,一桩桩一件件,也太叫人憋屈了吧。

致力于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陶静姝听到张嘉树离开的动静,紧绷的身子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只剩下了喻棠,终于小小地放下心来,再回首时,对上的正是沈时璟小鹿般可怜的眼神。

陶静姝面上一冏,想起她们先前打着喻家和喻黎的名号在青楼里招摇撞骗,顿时脸色一红,颇为不好意思起来。

既然在喻棠面前已是暴露,那便没什么好装的了,如今只用将这个九儿支开,便可堂堂正正地离开了这个地方,陶静姝这样想着,上前去坐到沈时璟面前,将九儿上上下下观察了一番,叹一口气,直做摇头。

“公子这是何意?”九儿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又跟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好似没什么不对的。

“自古女子上厅堂,得体二字最为重要,姑娘如今这番打扮,金步摇,红玛瑙珠串,璎珞项圈,翡翠镯子,羊脂玉佩,再配上这蚕丝鹅黄外罩,金贵是金贵,但金贵的毫无章法,冯公子宴上的宾客,必定个个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见过穿过的锦衣华裳不少只多,似姑娘这般色彩斑斓的,去了宴上恐怕……。”

陶静姝点到为止,只见九儿的脸上已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如同她通身的打扮一样,色彩斑斓。

沈时璟憋了许久才憋住自己浓浓的笑意,拍了拍九儿的手背道:“听陶公子的话,去换身衣裳来,我还等着你给我撑场面呢。”

“是。”

再不情愿又有什么办法,九儿委屈地出了门,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本以为将自己最值钱最体面的东西都穿上戴上便好了,谁知白惹了一身笑话,这些个金贵的公子们真是难伺候,要不是看上了他们的钱与权,又何必对他们如此百般讨好。

她愤愤地扯下最大最引人注目的那支步摇,十分不舍地将它锁回了木匣子里,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细细观看,瞧着还有哪里需要再改的,这可是她头一次参与这样的宴会,容不得半点差错。

九儿走了,喻棠便边喝茶边等着沈时璟同自己主动认错,没想到,等来等去,却只等来她一句:“喻棠,我不与旁人说你上青楼之事,你也莫同我计较借用喻家名头这回事,咱们两不相欠,今日就当无事发生,好聚好散,江湖再见。”

沈时璟左手牵阿芙,右手拉陶静姝,风一样地消失在了喻棠眼前。

喻棠端茶的手一顿,看了看桌上,她的确是连杯茶都没倒过,还真是跟无事发生过一样,然而,再次出现的九儿却明明白白地提醒着他,沈时璟给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这回打扮简单朴素不少的九儿怔怔地看着只剩喻棠一人的房间,莫非……难道……这是?

喻二公子真是个厚道人。

九儿眼波流转,娇手不经意间挽起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倚在门边朝看向她的喻棠眨了眨眼。

最新小说: 相亲当天,我被豪门大佬闪婚了 诱哄:心机前夫他蓄谋已久! 看到机遇后,我的人生一路开挂 离婚给我三百万?那可是我的青春,得加钱! 刚下山,就被冰山美女总裁闪婚了 高武∶我有一座神宫副本 大漠飞雪的第一本书 惹风华 末日游戏,我能无限抽卡! 离婚吧,真当我是癞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