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寺满蹲坐在地上,哀悼着他逝去的药水。
他双手合十,在不伦不类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还故意把嘴里的祷告词拉的又拖又长,整个人弥漫在一股消极又悲观的负面情绪里。
“哦,路西法,愿您的光辉照耀这个有罪的孩子吧。”
地板上简直一片狼藉,到处沾满了黄色的粘稠液体,被打翻的炉子倒在地上,噗噗噗个不停的冒着泡。
药师寺满的翅膀完全合了起来,他吐出舌头,哭丧着脸把额头上粘着的黄色药沫给舔掉,眼睛里的颜色暗淡了不少。
他简直难过死了,要知道,他为了这锅药简直可以说是耗尽了心血,连着搅拌了20多次,手都快搅酸了,眼看着就要成功,谁知道……
我的运气真的好差哦。药师寺满差点就要拿自己的舌头来擦眼泪了,明明黄色药水是所有药水里成功率最高的……呜,呜哇!
药师寺满想哭。
蒂亚趴在药师寺满的头上,用嘴巴啄了一下它乱飞的舌头。
“嘤!”痛!
药师寺满看起来更难过了。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门口一脸尴尬的安德瓦,眼睛里的小十字微微的缩成了一条缝。
害我炸炉者,其心可诛。
药师寺满在心里默默念叨,他毕竟是个小恶魔,对人的好感本来升上去就很难了,因为这出戏本来就不高的好感刷啦一下,降的更快了。
安德瓦咳嗽了一声。
他今天穿的中规中矩的,没有点燃火焰,没有涂太多的发胶,身上也没有套那件紧绷的英雄制服,一看就很正经。
一看这个人长得就不怎么样。药师寺满直接先入为主。
他坐在地板上,两只手压在瓷砖上,双腿微微分开,小腿和脚掌笔直的并在大腿外侧,从安德瓦的角度看,他的两条腿此时并成了一个“w”的形状,就像一只趴在地上的鸭子。
而此时,这只鸭子正气鼓鼓的盯着安德瓦,眼看就要开始闹了。
“我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安德瓦说,哪怕面对一个受害者,他的语气也总是带着一些趾高气扬和不容拒绝。
药师寺满学着蒂亚歪了歪脑袋。
半响,他张开嘴,疑惑的“嘎”了一声。
……
在营救活动结束后,安德瓦从疑似受害者宠物的猫头鹰那里收到了一瓶蓝色的药水。
这瓶药水装在一个大概有他拇指那么粗的试管瓶子里,顶部用一个木塞子堵住瓶口,在瓶口处用一根粗麻绳细细的打了一个装饰用的小结,好方便牢牢的把木塞子固定住不会随着动作摇晃,免得里面的药水洒出来。
这又是什么。安德瓦想,他拎着那根绑在上面的绳子,稍微的摇晃了一下这个试管瓶。
沉淀在里面的深蓝液体鼓起了几个泡泡,他们咕噜咕噜的浮上表面又咕噜咕噜的沉下去,很快归于了平静。
猫头鹰咕咕叫着看向他,叫声尖利。
它打量了一眼安德瓦,很快把头转了过去,用脑后面的毛对着这个no.2英雄,连叫都不想叫了。
安德瓦可没空管这只猫头鹰在想什么,他之前看见了这只猫头鹰从那个孩子身上掏出了药水,在服用下后,对方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得到了恢复,伤口在愈合,血液在凝固,他的脸上渐渐的浮上了些许细碎的红,嘴唇也不再苍白。
莫非这是他的个性?
在想到这个可能性后,安德瓦难以言状的激动了起来,治愈性的个性有多稀少他也不是不知道,如果这个孩子是的话……
安德瓦压下了脑子里蠢蠢欲动的念头,他摸出了那瓶蓝色药水,眼睛亮的惊人。
他刚才看的清楚,猫头鹰从他的身上摸出的药水一共有三种,如果说红色是治疗用的,那么他手中的蓝色和被放起来的黄色又是什么用呢?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安德瓦堪称迫不及待的带着那瓶药水打算进行检验。
虽然脑子里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可安德瓦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他没有喝掉那瓶药来切身体验,而是直接把药水交给了与他事务所进行合作的一个医生手里。
几天后,成果出来了。
“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个东西的?”医生将一张厚厚的检验报告交到安德瓦的手上,他看起来十分激动:“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它简直就像是用个性做成的一样!”
“你是说个性?”
“是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有其他理由可以用来解释。”
医生推了推眼镜,镜面上薄薄的闪过了一层光:“那瓶液体所富含的成分及其单一,简直就像是往一杯水里撒了色素跟砂糖,但是——”
“但是?”
“但是我可以肯定,那瓶蓝色的药能够在短时间内强化人的个性!”
安德瓦被震住了,他心不在焉的听着医生的分析结果,手指在战斗服上搓来搓去。
一小缕成红色的火焰在他的指尖燃起,转眼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所以……”药师寺满抬起头,他看着面前这位凶巴巴的大叔,不高兴的问道:“你要找我商量什么吗?”
安德瓦被迫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房间里乱糟糟的,感觉没有一点可以落脚的地方,到处都是黏糊糊的黄色液体,还有一口被打翻了滚来滚去的锅。
而在锅的旁边,药师寺满依旧保持着那副鸭子坐的姿势。
药师寺满气呼呼的盯着安德瓦看,嘴巴里的舌头伸出来吐出去,发出滋噜噜的水声。他把自己的舌头盖在脸上,像一条抹布似的在脸上擦来擦去,快速的把粘在上面的液体舔干净,还顺便用舌头的分叉尖尖把糊成一团的刘海往后梳了梳,露出光洁的额头。
蒂亚从旁边飞了过来,蹲在了药师寺满的头上,一人一鸟死死盯着安德瓦,目光里透着嫌弃。
安德瓦向前拉起了药师寺满,他收拢了一下表情,尽最大努力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脸,就好像怕自己僵硬的态度会吓到这孩子似的,连声音也放轻了不少。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对吧?”他这么说的时候,身上也映景的燃起了火焰:“我是安德瓦。”
药师寺满的表情凝固了一下。
安,安德瓦?
谁?
他就像是过年被完全没印象的亲戚搭讪的小朋友一样,脸上自然而然的浮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哦,哦。”
安德瓦有些不满意他的态度,不过想想也是,他的风评在小孩子那里显得比较糟糕,被害怕了挺正常的。
但是药师寺满并不是多么怕他,他根本不知道安德瓦姓甚名谁,倒是有点被他疑似自来熟的态度弄到大脑当机。
蒂亚酱……!药师寺满把头上的猫头鹰抱下来,脑袋贴着猫头鹰头,试图通过心电感应传达心中大大的迷惑:他,他他,他是谁呀?
“咕。”是安德瓦呀咕。
安德瓦又是哪位啊?
“咕。”是英雄哦。
英雄又是什么了啦?!
蒂亚干脆不理他了。
陷入迷惑的药师寺满背着手,仰起脑袋看着安德瓦,声音一抖一抖的。
“谈……谈什么?”药师寺满问他。
这在安德瓦眼里,无疑是被吓到了的直观证明。
也许我不应该这么强势。安德瓦想,他努力的挤出了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脸,让人感觉就像一个低配版的欧尔麦特一样,充满了一种名为安心的力量。
但很可惜的是,村里还没通网的药师寺满连欧尔麦特是谁都不知道。
面对安德瓦的笑容,药师寺满有点吃不消。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笑起来比撒旦还油腻的家伙……
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捂住蒂亚的眼睛,勉勉强强的露出了一个虚假的笑容进行迎合。
“我已经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安德瓦说:“你有考虑过出院以后要去哪里吗?”
去哪里?这药师寺满还真没考虑过,他现在暂时不能回地狱,只能滞留人间。仔细想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简直是堪称一片灰暗的未来。
哦,人生地不熟,哦,宅了几千年的家里蹲,哦,完完全全的没有常识,哦,完蛋了!
我当时怎么就没认真的看完药师寺缺的记忆呢,要是我真的认真阅读完了,我还会像现在这么迷茫吗?!
药师寺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蒂亚看了一眼站在旁边露出势在必得笑容的安德瓦,连忙开始给自家小恶魔出谋划策。
“咕咕咕!咕!”我们可以去找sty和kneesocks!她们可是一直在人间常驻的哦!
我不要哦。药师寺满用眼神拒绝蒂亚:谁要去给那对胖次姐妹当电灯泡啊?
“咕咕咕咕!咕?!”那托尔总可以了吧?她也在人界哎?!
药师寺满: ……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饲主,这么厚脸皮去打扰人家绝对会被吃掉的。
“咕!”鬼灯!鬼灯他在人间哦!
药师寺满脖子上顿时冒出了一根青筋:不!可!能!
他直接掐断了和蒂亚的心电感应,一双圆溜溜的紫眼睛看向了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安德瓦,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呢?”
“因为我想收养你。”安德瓦说,他的眼神中无端透出了一些施舍与同情混合在一起的情绪,但更多的是凌驾在之上的野心:“我对你的个性,那些药水很有兴趣。
“这是你的愿望吗?”
“你觉得呢?”
药师寺满像一个小呆逼一样看着那个男人,他微微张大嘴,傻愣愣的接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安德瓦:……
“好吧。”药师寺满摸了摸脖子:“就好像我还有别的什么选择似的。”
“我答应你。”
小恶魔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