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祁湛进了栋老旧的居民楼，老式楼房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商陆怕被发现，拉开时间进去的时候，楼道已经没有声音，不知道祁湛去的几楼。
商陆也不急，她早上没吃东西，现在有些饿，她在附近买了两个包子烧麦一杯豆浆，在居民楼对面的长凳坐下吃早餐，那里的视野正对着居民楼大门，只要祁湛出来商陆就能看到。
她一等等了四个多小时，到十二点，祁湛才出现。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个到他肩膀高的小男生，男生笑着和他挥挥手，抱着篮球跑走了。
祁湛往左转，拐进了旁边的巷道。
商陆马上跟上去。
走了差不多半小时，到了有些热闹的街道，街两边是各色店铺，基本都是小吃店，应该是条小吃街。
祁湛又往前走几分钟，推开家叫做“云端上的鱼”的甜品店走了进去，而甜品店对面，正是祁湛前天提到的“超一丁”。
所以这几天，祁湛都是来这儿，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商陆心里疑惑越滚越大，不过再过十分钟，她明白了。
隔着明净的落地窗，她看到她的祁湛换上服务员的工作服，在店里摆放蛋糕和点心。
原来他早出晚归，是在打工。
商陆一时心情复杂得不得了。
书里的祁湛生活一直优渥，并未拮据过。他现在打工，肯定是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轨迹，祁昀不知道什么原因停了他的卡。
商陆在街对面站了会儿，回头走进“超一丁”，她点了个套餐，端着坐到落地窗前面，没有动，静静看着对面忙碌的身影。
甜品店生意很好，准确说是祁湛负责的区域生意很好，不停有女孩子进去要他帮忙夹蛋糕。
整个下午祁湛都在忙，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下午六点，他终于下班了。
他换回自己衣服出来，去街口汤面馆吃了碗牛肉汤粉，等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街边的路灯都亮起来。
不远处，一家宠物店还亮着灯，祁湛空着手进去，提着两个大袋子出来，等他走得稍远，商陆才上前，她进宠物店直接去收银台买单：“刚刚那人买的，我再要一份。”
祁湛买了猫罐头和猫粮，是店里最贵最畅销的牌子，一共花了1256。而那碗牛肉汤粉，16块。
商陆提着袋子出来，没有继续跟着祁湛了，她打车回了家。到家，她放下东西就冲去厨房。
苏美荷在客厅看电视敷面膜，见商陆半天不出来，她赶紧撕开面膜过去，她进厨房就傻眼了，愣愣望着商陆：“陆陆，你这是……”今天商陆打电话说不回来吃晚饭，怎么突然回来煮饺子了？
“有点饿。”商陆包好最后一个饺子，这时灶上的水刚好沸腾，她将二十个饺子一一放进去。
“饿了吃什么饺子啊。”苏美荷挽起袖子，“今天张妈买了只乌骨鸡，妈给你炖鸡汤，再给你炒个小炒肉下饭。”
“不用，我要带出去。”商陆婉拒。
带出去？
苏美荷更疑惑了，专门回家煮饺子带出去吃？外面饺子店和撒豆子一样，走哪儿都有，回来自己包自己煮多麻烦啊，没等她琢磨明白，玄关传来关门声，商陆走了。
叮咚。
祁湛刚给糯米糕放好猫粮，门铃响了。
平时按门铃的除了物业只有快递，祁湛前天在网上下单了猫砂，他以为是猫砂到了，直接开了门。
脚步声渐近，祁湛今天太累了，本来靠着门框在等，冷不丁熟悉的身影出现，他马上站直，瞳孔微微收缩：“你怎么来了？”
商陆举起保温饭盒，眨眨眼：“来给你送饺子。”说完不等祁湛反应，她绕过他溜进屋。
祁湛还在思考今天为什么要吃饺子，等回神，商陆已经摆好筷子和碗，饭盒打开，腾腾冒着热气，待白雾散开，就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元宝饺子。
商陆递筷子给祁湛，催促道：“饺子要热才好吃，快吃吧。”
“不是。”祁湛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吃饺子？”虽然他现在确实也饿了，汤粉消化快，他正准备炒碗酱油炒饭。
“这是如意饺子，年初吃到的第一个饺子如果是如意饺子，接下来的一年都会事事如意，健康平安。”商陆巴巴望着他，“你吃吃看。”
“……”祁湛从不信这些，要是吃几个饺子就能事事如意，他愿意吃几万个饺子换回他爸，他妈，能吗？
可这个人是商陆。
他唯独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特别刺眼。他接过筷子，随便夹了个塞到嘴里，然后光荣……硌到了。
“吃到了！”商陆马上抽出纸巾递给他。
吐出来，是枚小小的金如意，祁湛：“……”他隐隐感觉不对，又夹一个，果然又吐出来一枚金如意，他黑线，“全是如意饺子，我第一个想不吃到也难吧？”
“它没有规定不许全是如意饺子啊。”商陆笑意盎然，“反正你第一个吃到了如意饺子，接下来一年都会事事如意，健康平安！”
祁湛被她的笑容感染，也不自觉扬起嘴角，他拿另一双筷子递给她：“你也吃一个，试试能不能吃到如意饺子，吃到，接下来一年就会事事如意，健康平安。”
这次换商陆惊讶了，她望着祁湛，半天没有动作。片刻，她接过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吐出金如意，微微仰头，浅褐色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嗯，我们一起事事如意，健康平安。”
*
三天假期结束，星期一到校，大家第一件事就是围到红榜前看成绩。
商清第一次七点到校，她背着书包费力挤到前排，没有看高二的，而是看高一的，她从倒数第一开始找。
倒数第一，不是。
倒数第二，不是。
倒数第三，不是。
……
倒数五十，还不是！
“她到底在哪儿？”商清小声嘀咕，“难道没考试？不会啊，最后一科考完还一起坐车回家来着。”
她不死心，继续眯着眼睛找，终于，在568名的时候，看到了商陆两个字。
“商陆568名？！”商清不可置信拔高声音，索性大家都在找着自己的成绩，叽叽喳喳聊着天，她的声音并不算突兀。
商清紧紧盯着红榜，她是还没睡醒，在做梦吧？高一年级900多人，商陆那死丫头竟然考了568名？
诚然568名放其他同学身上算差得不行的成绩，可放商陆身上，那就是质的飞跃！普通高中吊车尾，在优等生云集的七中，考了中间偏后的名次……
难道那几箱卷子，效果那么好？
“商清，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呢？”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挽住商清的胳膊，“你这次考得真好，645，年级第十。”
商清偏头一看，看到黎姚姚马上咧嘴一笑，她特喜欢黎姚姚，人漂亮，性格好，成绩好，家室好，简直完美。
当然，她更高兴的是她考了645分，她读文科，上一届七中的省文科状元考的是688,，她再加油冲冲，也许有机会：“姚姚，你今天来好早啊。”
“出成绩，肯定来得早。”黎姚姚余光扫过红榜，568名，高一三班商陆。
她其实早看见了商清，平时她很喜欢和商清这样平凡的女生走一起，鲜花需要绿叶衬，绿叶越平凡，鲜花越漂亮，她从小就懂这个道理。但最近她被商陆吓得提心吊胆，唯恐张瑞的事情暴露，去哪儿都是独来独往，要多低调有多低调。
可刚刚她听到了“商陆568名”。
商陆，商清，她怎么早没想到呢？
黎姚姚在心里冷笑一声，挽着商清往教室走，出了人群，周围静下来，她忽然开口：“商清，原来你认识商陆呀。”
“……”商清脑海轰一声炸响，她磕磕巴巴说，“没……没有啊……我、我不认识……”
“我看到了，你连自己成绩都不在意，先看商陆的成绩呢。”黎姚姚脸上闪过明晃晃的尴尬，“不好意思，上次她们在教室讨论商陆，我不仅没阻止，还参与了，你不介意吧？我那时候不知道她是你……”她观察着商清的表情，“表妹？”
表妹？！
对啊，是表妹不就行了！
商清眼眸瞬间发亮，她忙不迭点头：“对对，表妹，商陆是我表妹。她性格就那样，爱玩，你们尽管说，我不介意的！”
看来不是表妹啊。
这么遮遮掩掩，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黎姚姚若有所思，她更亲昵挽紧商清：“你没生气就好，我还担心你会讨厌我呢，你放心吧，没有你的允许，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嗯。”商清总算放心了，她重重点头，“我相信你。”
*
另一边，商陆考年级568名，班级56名的成绩，同样震惊了夏宛。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她看出商陆很聪明，还勤奋好学，但短短时间进步那么大，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要是好好栽培，绝对是重点大学的好苗子啊！
她拉过椅子，眉开眼笑和乔启林聊天：“老乔老乔，你看我们班的商陆，这次数学考了70分，是不是很有潜力。”
“夏姐。”魏马丽在批着作业，听到商陆的名字，她抬头笑了笑，“我听说你带出七八个省状元呢，现在70分就满足了啊。”
夏宛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笑眯眯说：“小魏啊，之前我不是和你提过，商陆这孩子以前成绩不太用心，现在她上心了，数学就从18涨到70，涨了整整52分，你说我能不开心嘛。”
“夏姐，你这个观点我有些不赞同。”魏马丽搁下笔，“涨了52分，她还是没及格。她原始成绩差，哦。”她扯扯嘴角，“她就没有原始成绩，零起点自然进步空间大，但无论如何，她还是不及格。”
这次三班英语整体都考得非常好，除了商陆和祁湛只考60不及格，其他都是及格线以上。
所以魏马丽现在更烦商陆。要是商陆不在这节骨眼转学，只有一个祁湛拖后腿，三班这次的英语平均分稳坐年级第一。
夏宛回味过来了，她表情立马严肃：“小魏啊，这我就要批评你了，成绩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你不要因为她现在拉低平均分有想法，商陆是个好学的学生，我相信她会慢慢进步，所有科目都会及格。”她强调，“包括英语。”
“夏姐你比我有经验，又是名师，你说的当然对了。”魏马丽笑笑，拿起笔继续批作业，低头瞬间翻了个白眼。
夏宛也知道她刚毕业，年轻气盛，她叹口气，没有多说，转身继续整理三班的成绩，办公室一下陷入沉默，过了会儿，一直游离状况外的乔启林终于打破沉默，他拿着祁湛的试卷走到夏宛办公桌，语重心长道：“老夏，有件事我憋了很久了，今天实在是不吐不快。”
每次考试，祁湛的试卷都只做60分，然后60分全对，好几次全年级全军覆没的选择题，祁湛都全对，自然也不会是抄出来的成绩。
祁湛是天才，他目前教过的学生里，最天才的一个，他实在是痛心和惋惜。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夏宛瞥到他手中的卷子，摇头，“我也没辙，我找他谈过好几次话，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那总不能放任不管吧？”乔启林愁得拍头，“多好的清华北大的苗子啊，要是真折我手里，我头发是真长不出来了。”
“哈哈。”夏宛乐了，这时上课铃打响，夏宛抓起试卷往外走，“行吧，我试试激将法，这年轻小伙啊，热血方刚的，也许禁不起激。”
于是周一早自习，三班炸开了锅。
“下学期按成绩选座？”卢晓萧说着悄悄看向祁止山，脸颊绯红。她成绩比祁止山差20多分，要是努力一个月，下学期就有机会和他同桌吧，她要努力了！
“我去，山哥你机会来了啊！”佟木乐得猛拍大腿，回头和祁止山使眼色，眼神不停往商陆那边瞟。
祁止山没理他，他懒洋洋趴在桌上，他对商陆又没兴趣，只是做做样子，要是真让他和商陆坐一起，他浑身都不自在，拒绝。
简默今天也在，他也没说话，他手指微微曲着，有一搭没一搭击着桌面，眼底精光一闪而过。
按成绩选座？有趣。
这次568名，下次，她打算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