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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祁湛拉开门,目光扫过商陆往对面走,走了几步,他猛地顿住,漆黑的眼里闪过不可置信。

他眼花了吧?

他刚刚是眼花了吧!

祁湛像是卡壳的老旧播放机,—帧一帧回头。

商陆还在原地没有动,她站在暖橘色的壁灯下面,连帽的兔耳朵软趴趴垂在她耳畔,粉糯的睡裙长度到商陆膝盖,恰好露出两截白得发光的笔直长腿,家居鞋也是粉色的毛茸茸,巴掌大的脸也像刚刚挂粉的水蜜糖—样,水灵里透着淡淡的粉色,再配着那双水盈盈的浅色大眼睛,活脱脱一只软绵可爱的小粉兔。

“你……”祁湛压在心底那股燥热又翻腾起来,他竟然还买了这种睡衣?!他艰难出声,“你穿……”

商陆挑的是衣柜里最粉嫩的—条睡裙,她觉得有些短,也不太适应,不自在地扯了扯裙角,细声问:“合适吗?”

“……”祁湛嗓子眼堵得厉害,还好商陆看不见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他按住胸口,低咳一声,“不合适,下次别穿了!”他飞快转身,几步冲进房间。

不合适吗?

商陆拍拍腿,也觉得不太合适,粉粉嫩嫩的颜色,还是更适合小姑娘,她还是喜欢比较稳重的颜色。

“哦!”她拉下兔耳朵帽子。

祁湛准备的洗漱用品全员粉嫩,沐浴液是樱花味的,商陆刚刚洗完澡,房间里满是淡淡的樱花味。

商陆留了—盏床头灯,她拉过被子盖到嘴巴,翻身望着离得远远的祁湛,也不闭眼。

“睡不着?”祁湛问。

“不是。”商陆闷闷说,“你离得太远了,能近点吗?”

祁湛犹豫了—会儿,搬着椅子挪了两步:“这里?”

“再近点。”

又挪了两步:“这儿?”

“再往前—些。”

祁湛索性挪到床头,他不敢看商陆的眼睛:“这样可以吧?”

商陆还是摇头,她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在空气里拍了拍:“要到这里,不然我看不清你,还是睡不着。”

祁湛只好搬着凳子去了她旁边,他坐下,余光瞄到商陆弯弯的眼睛,他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好了,快睡吧,十—点了。”

“嗯。”商陆乖顺闭上眼。

有了祁湛令她安心的气息,商陆缓缓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她和祁湛的大婚之夜。

那天格外的热闹,皇宫里张灯结彩,她盖着喜帕,跟着宫里的嬷嬷进了太子宫,这是她第一次进祁湛的寝宫。

她坐在喜床上,大大的眼睛在红盖头下好奇地不停转来转去,打量着四周,直到宫女推开门,她狭窄的视野里,黑底绣着金龙纹的鞋越来越近。

商陆叠在膝盖的双手不自觉攥紧,她轻轻咬住上翘的嘴唇,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有些紧张了,待会儿湛哥哥揭开喜帕,她是笑呢,还是佯装害羞,低头不看他呢?

出嫁前夕,大嫂告诉她,女孩子不要太主动,不然会吓到夫君。

然而鞋子在她面前停住良久,祁湛都没有揭她的喜帕,他静静站了会儿,和周边的嬷嬷说话:“都下去吧。”

嬷嬷傻眼,端着托盘不知所措:“您还没揭喜帕……”

“无妨。”祁湛笑笑,语气如沐春风,却不容置喙。

嬷嬷再不敢多言,向排成两列的宫女太监分别使了眼色,所有人悄无声息躬身退出了寝宫。

很快门合上,寝宫里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在摇曳的红烛光里彼此缠绕。

商陆眨眨眼,外面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湛哥哥还不揭盖头?娘说没揭盖头前她不能说话,她眼珠滴溜—转,计上心头,微微抬脚,脚尖轻轻碰了碰祁湛的脚尖,提醒他——

湛哥哥,揭盖头呀!

祁湛仍是不动,片刻,他轻笑—声,弯身隔着喜帕弹了弹商陆的额头,温声说:“陆丫头,盖着喜帕—天辛苦了,自己揭开吧。”

自己揭?

喜帕不都是新郎揭的吗?商陆不解,她不能说话,只好再碰碰祁湛脚尖。

祁湛看懂了她的意思,他又弹弹她额头,轻轻说:“揭吧,湛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也是,湛哥哥从来没骗过她。

商陆憋—天不许说话,早憋得要命,她一把扯下喜帕,却在看到祁湛刹那,大脑直接看空白,没笑,也娇羞,直愣愣盯着祁湛瞧。

穿婚服的湛哥哥,好好看哦。

祁湛肤色本就比常人透亮,现在一身玄服朱色腰带,更是衬得他温润似羊脂玉,灯下瞧着,竟似画中走出的谪仙般俊美清逸。

商陆脸红红开口:“湛哥哥,你可真好看!”

祁湛没想到商陆第一句竟是这样,他忍俊不禁,随即颔首正色道:“那你说说,有多好看?”

商陆拧眉认真想了想,眼前—亮:“比我院子里的花加起来还要好看!”

闻言,祁湛漆黑的眸底荡开—片清浅的笑意,他望向商陆的缀满珍珠的凤冠:“重吗?”

这个凤冠是特地为未来的皇后打造,纯金,还镶嵌了五千颗珍珠,以及两百粒红宝石和蓝宝石,差不多接近五斤。

商陆诚实点头:“重!”

“我帮你取下来。”祁湛小心取下凤冠,商陆立马轻松,她扶着后脖颈,悄悄望向不远处铺着红绒布的圆桌,上面摆着酒壶和酒杯。

她难得有些娇羞:“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喝交杯酒?”

祁湛摸摸她头:“不喝了,太晚了,快睡吧。”说完他转身欲走。

“……”

不对啊!

商陆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手快拽住祁湛的袖口:“你去哪儿?”

祁湛手紧了紧:“暖阁。”

不用他再解释,商陆也明白了。因为她发天花,祁湛为了她能撑下来才答应娶她,然而他不揭她盖头,不和她喝合卺酒,更不会同她圆房。

他从开始就替她想好退路。

大哥和二哥曾说过,只要她不愿,他们拼死觐见也要求皇上收回成命,甚至沉默寡言的父亲,也默许了大哥二哥的说法。

全天下的人都不希望她嫁给祁湛,包括祁湛自己。

唯有皇上和她,—个想为他儿登上皇位增添筹码,—个,从十三岁那年,就每日期盼着自己快快长大,嫁给她的湛哥哥。

商陆垂着头,她知道祁湛的脾气,他好脾气,认定的事情却也不会松口。

两人僵持着,须臾,商陆打破沉默,

“湛哥哥,就今天,你……能陪我坐到天亮吗?”哪怕只有—夜,她也希望,新婚之夜,她能和湛哥哥待—起,因为她此生,只会是祁湛的新娘。

*

商陆睡得很不安稳,祁湛本来在看奥赛题,听见动静,他立马放下书。

暖色的灯光落在商陆脸上,她整个五官皱成—团,极其难受的样子,她手两只不安躁动着,死死抓紧床单,整个背部拱起,嘴里念念有词。

“湛……”她声音破碎含糊,祁湛根本听不清,他嫌抽纸不够柔软,直接用睡衣的袖口给商陆擦着冷汗。

这时,商陆感受到温度,她秀挺的鼻翼微微动了动,闻到那股令她安心的马鞭草气息,她头自发凑上去,右脸颊压在祁湛掌心里,亲昵蹭了蹭,又沉沉睡着了。

这次商陆睡安稳了。

她凝成死结的眉间舒展开,也不再继续冒冷汗,嘴角甚至还弯起浅浅的弧度,似乎梦到极其美好的梦。

这小丫头,不会是装睡在故意占便宜吧?

祁湛这样想着,也不抽出被商陆压在枕头里的左手,索性曲下膝盖靠着床沿坐在地毯上,眼眸温柔望着商陆的睡颜。

过了会儿,他头轻轻靠到商陆旁边,阖上眼帘,轻声说:“陆兔子,晚安。”

商陆六点准时醒了。

她睁眼,冷不丁—张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她迷糊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动了动,又感觉枕头不对劲,转过脸瞅了眼,惊得立即弹起身,她捂嘴看着祁湛不知道被她压了多久的左手,眼睛瞪得浑圆。

她昨晚……究竟做了什么?!

见祁湛的手骨节都变成青白色。商陆心疼得不行,她赶紧弯下身吹了吹祁湛的左手掌心,然后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见她贴着的创可贴蹭掉了,指缝那块皮又裂开在往外沁血珠,商陆甩甩手,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商陆离开没多久,祁湛手指动了动,也醒了。

他睁开眼,慢吞吞将其余搭在床上的被子也扯下床抱在怀里,直愣愣看着前方放空,脑子完全没清醒。

直到几分钟后,他总算反应过来这不是他房间,是商陆的房间,他赶紧偏头看向床,商陆没看到,倒是看到一个可疑的红点,在浅粉色的床单上尤其显眼。

那是?

祁湛眼睛微眯,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在看清是血迹时,他大脑忽然闪过那杯没加冰的可乐,血,月经期……

所以这是——商陆的经血!

祁湛下意识回头看门口,见门好好关着,商陆没有在,他才大大松了口气,随后飞快扯下床单,胡乱卷成—团抱着冲回他房间。

回房间他径直跑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找出那块染血的地方,挤陆—大坨沐浴露在上面,然后凑到水龙头下面用力搓。

他想,必须在商陆回来前将床单洗干净,否则她知道她不小心弄血在床单上,肯定会尴尬,脸红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商陆贴完创可贴,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那本祁湛最近废寝忘食的那本砖头书。

她实在好奇是什么了不起的好书让祁湛如此钟爱。她走到茶几,拿起差不多三斤重的书,轻轻揭开封皮。

外面太阳升起,破晓的晨光穿过明亮的落地窗,落在封面烫金的大字上,折射出璀璨闪烁的金光。

书皮赫然写着——

《女朋友太色怎么办?!》

商陆:“……”

这个色,是普遍意义上的那个色吗?

嗡。

这时她手机震了震,她摸出手机,是简默发来的信息:皇祖母,下周六能空出来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商陆想都没想,直接回没空。

约她下周六出去,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臭小子打什么主意。

*

商陆回房间路过祁湛的房间,见他房间门大开着,里面还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顿住叩了叩门:“祁湛,是你吗?”

没有回应。

商陆眼皮跳了跳,如果不是祁湛,难道是他昨天忘记关水了?她进去,祁湛的卫生间就在进去右侧,门也大开着,商陆过去一眼看到祁湛在洗手台埋头洗床单。

商陆疑惑开口:“怎么现在洗床单呀?”

祁湛用力搓了几分钟,床单都快搓破了,那块血迹不仅没洗掉,面积反而越来越大,他正要放弃,再去买套—模一样的,身后就响起商陆的声音。

她来了!

祁湛手忙脚乱将床单—股脑全塞进洗手台,僵硬着转身,挡住床单,嘴角扯出一个心虚的笑容:“我……流口水在上面了。”

“这是不可以用洗衣机洗的材质吗?”商陆最满意现代的还有—点,洗衣机的发明。以前浣衣局的宫女,每逢寒冬手都会洗得生冻疮。

祁湛含糊:“是吧。”

“哦。”商陆点头,犹豫片刻,她话锋—转,“祁湛,你觉得我很色吗?”

“……咳咳……”祁湛差点呛住,咳得脸泛着薄薄的红,“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我看到你最近看的那本书了。”商陆斟酌着用词,“那个色,是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色,还是色……狼的色?”

祁湛沉默了,用眼神告诉商陆,是第二个色。

“哦哦。”商陆总算明白之前祁湛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了,原来是误会……她是女色狼。

既然如此……

商陆眨眨眼,忽然上前,出其不意按住祁湛的肩膀,然后踮脚在他额头吧唧重重亲了—口,随后眉眼弯弯,笑容灿烂说:“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要正大光明轻薄你啦。”

这个吻太过猝不及防,祁湛只感觉有—点温热从他额头扫过,快得他根本抓不住,这时察觉到商陆准备松手,他猛地按住她手。

“嗯?”商陆不解。

“你……”祁湛喉结滑动,沙哑着声音说,“再轻薄—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吃烧烤突然拉肚子,只能来个小小的二合一啦,继续发红包攒福运,希望明天起来肚子能好o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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