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次日,影视城外美食街的豆浆油条店。
张耀祥接到听话听了几分钟，脸色大变，将咬了几口的油条甩到盘子里,气急败坏道：“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张导，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对面的男人赔笑说,“投资方要求改剧本,您这样不配合，我很为难啊。”
“这不叫改，这叫重写！”张耀祥拍着桌子。
“是是是。”男人赔着小心,“但这也是没办法，我们就这一个投资方,出了好几亿，而且人家也不是要乱写啊，请了好几个金牌编剧来写呢,就那谁谁谁,之前编剧的那什么青春偶像剧，粉丝多得不得了！水平比现在的团队好多了。”
“好个屁！”张耀祥破口大骂,“这剧本是老牛他们几个研究了大齐各种历史,野史两年,才敢下笔的剧本,你现在重新找一群专写现代戏的编剧来边写边拍,还说他们写得好？他们知道大齐成立于多少年,大齐国土面积多少吗？了解大齐服饰文化，清楚大齐建国后经历过几次天灾吗？什么都不知道,写个屁！”
“您别动气啊。”男人擦着汗，“这也不是我说了算，人投资方咬定要重写,不然撤资，我这不是不想这部剧黄嘛。”
“黄就黄！老子不拍了！”张耀祥脾气倔，直接撂电话。
他导这部戏的初衷就是为了拍一个前所未有的商陆，圆他一直以来的心愿，所以他四处拉投资，组团队，找适合角色的演员，现在都开拍了，结果告诉他，不行，要重写一个剧本，商陆不只删除戏份，还必须从头黑到尾，那他还拍他妈什么戏？
简默在旁边，他收了笑意，皱眉问：“要重写剧本？”
“和你没有关系。”张耀祥坐下来，他气饱了，也没胃口继续吃早餐，总是笑呵呵的脸第一次千沟万壑，他垂着头，“是把商陆的戏份砍了，祁湛的角色也不许加了，你和刘可蓝的戏份都加了。”
简默想到什么，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起身走到外面。
“喂。”电话接通，对面响起儒雅的男声。
“刘可蓝要求改的剧本？”简默开门见山问。
“你知道了啊。”路光荣笑着说，“她昨晚给我打的电话，我准备一会儿告诉你，看来不用了。”
“为什么要改？”简默目光微沉。
“我不是很清楚。”路光荣道，“她昨晚只是问我，那个叫商陆的女孩是不是公司旗下艺人。”
果然是忌惮皇祖母，简默一时对刘可蓝厌恶至极。
“我不演了。”他说。
路光荣似是料到他会这么说，很是爽快同意：“我下午来接你。”
简默顿感意外，他纳闷：“你今天怎么那么好说话？”
“我很好奇，这个让可蓝和你都如此上心女孩究竟多优秀。”路光荣低笑一声，“如果她果然优秀，我想送她另一部电影当见面礼。”
另一部电影？
简默琢磨过来了：“你答应得那么爽快，是想我演电影？”
“聪明。”路光荣笑，“我拿到了一个好本子，本来还为难解约的事，可蓝正好打电话过来，我也就顺手推舟同意了。”
“所以你是打算电影女主……”简默瞳孔猛然睁大，“商陆？！”
*
“抱歉，我没兴趣。”商陆干脆拒绝了路光荣的提议。
她看着对面温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总觉有很是眼熟。
她一定见过他。
她肯定。
商陆打量着路光荣，路光荣也打量着她，须臾，他嘴角上扬，拿出张名片推到商陆的茶杯旁边，他露出礼貌的微笑：“这是我的电话，商同学考虑清楚再联系我，不用着急。”
路光荣名片是极简的水墨风，很符合他的气质，商陆没有拒绝，她收下名片：“好。”电影她不会演，她没有丝毫兴趣，但路光荣，她实在很好奇，她究竟在哪儿见过他。
路光荣余光不动声色看了眼手表：“关于剧本的事，我很抱歉帮不上忙。”
商陆注意到了，知道他赶时间，她笑笑：“路先生不是送来了电影剧本？已经给了最好的补偿。何况，这并不是您的错。”
路光荣眼里有着惊叹，他也没有掩饰他的赞赏：“不怪可蓝忌惮你，以你的资质，我敢保证，只要你和我签约，不出三年，你绝对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
“多谢您的提议，我会考虑。”商陆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告别，“我一会儿还有事，先走了。”
路光荣十五分钟后约了刘可蓝，他也起身，微笑颔首：“不送。”
商陆出了茶餐厅。
她一出现，在门外等的简默马上打开车门下来，茶餐厅所在的区域离影视城不算远，经常有明星下戏来这儿逛街吃东西，周围的居民对明星早见怪不怪了，因此简默光明正大跑到商陆面前，期待问：“皇祖母，怎么样？”
商陆示意他回到车上再说。
车是简默的，他虽然没有驾照，但影视城这也不查车，这次商陆也开拍戏，他就直接开了过来，方便随时给商陆跑腿。
没想到第一次用，就是带着她来见路光荣。
上车后，他从驾驶座回头，迫不及待问：“皇祖母，电影您同意没？”
商陆没说话。
她盯着简默，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她从开始就觉得很像。
她抬手，扯了扯简默的脸颊。
简默：“……”他不敢动，呆若木鸡问，“皇祖母，这是……”
“嘘。”商陆认真打量着他脸，“安静。”
简默立马闭嘴。只是商陆不时扯他脸，比划他的眉毛，眼睛，他脸不争气红了。
他甚至不敢直面商陆，唯恐唐突了她，他眼珠拼命往旁边动。
“别乱转。”商陆在他脑门拍了拍，“看着我。”
“……”
简默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商陆，除了小时候，这是商陆再一次离他这么近。
他心不受控制剧烈跳动起来，车内非常安静，他很怕，怕商陆听到这不该出现的心跳。
他清楚，一直都清楚明白，他送毒酒给商陆，商陆不会拒绝，也仍旧会视他是最亲的亲人。
然而一旦她知道他对她怀有怎样的心思，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立刻抛弃他。
这就是他，温柔却也无比残酷无情的皇祖母。
所以他始终小心翼翼，谨慎藏着他的秘密。
他喜欢商陆，亦永远不要她知道，他喜欢她。
砰砰砰。
胸腔似乎要破开，简默几乎要夺车门而出时，商陆终于松手，出声解救他：“原来是他！”
*
商陆是在闻天阁见过祁焕。
闻天阁是大齐收藏皇室宗亲画像的地方，而商陆，就是在那儿见过一次祁焕的画像。
只是那幅画中的祁焕蓄有胡子，因此她开始只觉得面部光滑的路光荣眼熟，没有立即认出他，直到她看到简默，这才唤醒她当初一面之缘的记忆。
以前伺候过祁焕的老宫人，第一次见到祁默时都感叹他是二王爷所有儿孙里，唯一似他的一个。
而如今的简默，五官和路光荣有六分相似，若说是父子，都有人信。
商陆觉得命运还真是神奇。
祁焕是祁湛的二哥，她进宫之前，祁焕已经战死，因此她并未见过他，只看过他的画像。
没想到两千年后，她在书里见到了真人，不过他不再叫祁焕，而是路光荣，还成了他孙子的经纪人。
命运还真是一个轮回，当初祁默在二王府受尽欺辱，来世他真正的祖父就要竭心尽力捧他成为大明星。
“皇祖母，他是谁？”简默见商陆变幻莫测，小心问。
“一个故人。”商陆问，“你后来是不是都没进过闻天阁？”
简默脸色有些不自然：“烧了。”
“嗯？”商陆没听清。
“皇祖母您下葬后，我、我……”简默难以启齿，“发酒疯……不小心点燃了闻天阁，全烧没了……”
商陆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我死了你倒变孝顺了。”
简默自知理亏，一句话都不敢辩驳。
商陆懒得难为他，开口道：“他和你祖父长得很像。”
“……”简默一时无言，他往茶馆看过去，隔着车窗和落地窗，他只能看到一模糊的黑色身影，“路光荣？”
他眼里闪过复杂的光。
小时候，他最崇拜的人就是那个战功赫赫的祖父。
只是从他会识人起，祖父就没回过家，直到他五岁，传来他战死在沙场的消息。
有时他曾想，若是祖父没有出征，也没有战死，他的一生会否有所不同。
但那也仅止步于想想。
在他亲手杀掉二王府一干人等后，他就将那段不堪的记忆，连同那座破败的王府永远埋藏了。
现在商陆冷不丁说路光荣长得和他祖父相似，他心情还真有些起伏。
“嗯。”商陆问，“你现在要不要去认亲？”
简默满口拒绝：“孙儿心里只有皇祖母！”
商陆满意点头，她拍拍他肩膀：“开车吧，去前面那家糖水铺，我要买双皮奶。”
“双皮奶？”简默坐好，边启动车边问，“皇祖母你不是不喜欢吃双皮奶？”
“哦。”商陆嘴角的弧度瞬间明媚，“你皇祖父喜欢啊。”
简默：“……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对路光荣有印象吗？13章的时候陆陆看到的那个熟悉身影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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