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出了通天峰的山门,谢筝回头望了一眼,见文素跟上院的江师兄还在卿卿我我,恨不得时刻都在黏在一起。
都不知道文师妹什么时候已经把段铭给抛弃了,这样多没意思。
八八八悠悠的张口道∶“宿主大人,你这个单身狗就不用看了。”
这话说的,谢筝双手叉腰,也不客气回了一句∶“别说我,八八八你也是。”主系统里的万年单身狗,别的系统都脱单了,就你还光棍一个。
八八八气哼哼道∶“我那时没时间。”想他以前威风霸气的时候,迷妹一堆。
不过那时自己专心在搞事业,没在意,现在沦落到,人见人不要的地步。
八八八替自己感伤了一会儿。
谢筝不想在跟他纠结这个话题了。
单身狗何必为难单身狗。
路上,不少的弟子一脸兴奋,大家嘴里都在说,今日这场比试,太值得了。
离开通天峰,回到安静的小院子,谢筝敛眸,以前有‘土狗’在,院子都是他乱窜的身影,把院子弄得乱七八糟,还会等自己回来,如今竟然有些清冷萧索。
推门进院,院中的绽放的牡丹已经凋零,露出一片光秃褐色的土壤,院旁还栽种了几棵青松,松叶已经泛黄了,灰冷的石阶上落了一地的松针,整个院子竟有些荒寂。
谢筝呼了一口气,口中捻了一个除尘诀,随即地上的落叶被风一卷而走,石阶又恢复干净,纤尘不染。
谢筝随意找了一块石阶,拂袖坐下,双手托着脑袋,目光放空,她爹已经许久没回来了,整日都在他的太阁殿,一边忙着魔修之事,一边忙着仙门大会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说起来自从他出关起,整个人就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谢筝抬起头,眺目看去,只见落日将尽,余晖在天边铺成了一条绚丽的彩带,余霞散成绮,半片天都是妍丽绯红,她心中徒然生出一丝不安。
心中的感觉告诉她,有问题。
谢筝拧起眉,唤道∶“八八八。”
脑识里,无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谢筝才发现,八八八留了张纸条,说他要出去一趟。
谢筝摸着下巴,八八八出去了,真是奇了怪,去做什么了?
回过她神时,整片天已经暗下来,谢筝朝太阁殿的方向看了看,拍了拍衣袖,打算起身回屋,还是去打坐吧。
仙门大会的日子已经确立了,天宗的弟子们都在抓紧时间,如火如荼的修炼,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
谢筝的实力在天宗排在中等偏下,虽然仙门大会没她什么事,但是也不能跟他们差太多。
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
谢筝盘腿坐在床上,吐息纳气,周边萦绕着一圈灵气。睁开眼,谢筝用神识探了探丹田,昨夜打坐的效果不错,不过想要达到金丹中期,还差了一点。
第二日,八八八回来了,面色明显愉悦,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哼着小曲儿。
一看就是有好事。
谢筝逮着他不放,拦着他,追问道∶“八八八,老实交代,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八八八嘿嘿一笑,眼珠子转了转,语气中满是高兴∶“宿主大人,我去相亲了。”
谢筝睁大了眼,没想到啊,八八八竟然跑去相亲了。
见谢筝一脸惊诧,八八八挠了挠脑袋,道∶“昨天我们主系统搞了一个姻缘结对活动,让还没脱单的系统都去参加,于是我就去了。”
挤破了脑袋,运气还不错,终于妹子看上他了,他成功脱单,不是万年单身狗了!
想到昨天八八八还在嘲笑自己,今天他都已经脱单了。谢筝拍了拍八八八的肩,心生感叹,真的是世事无常啊,兜兜转转就自己最惨。
谢筝又问了八八堆事,才放他走。
八八八急着去约会。
院子有些萧瑟,谢筝闲着没事,干脆种了起了花,把那块空旷的土地填满。
时近黄昏,院子的木门对外敞开,不时送来一缕凉风。
门外的小道上,走来了一个衣衫飘飘的女子,落日将她的影子拉的修长。
谢筝回头,见文素手里提着食盒走来了,满是诧异的看着她,文素没有进院子,伸着头朝院子里探了探,出声唤道∶“谢师姐。”
谢筝放下手中的水壶∶“文师妹,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去陪你的江师兄,跑来我这里,有问题。
文素提着食盒,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清楚。
谢筝走近了点,只听见她轻声细语道∶“那个,谢师姐,我、我来向你道歉,我…我以前觉得你很讨厌,你每次都去找段师兄,都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我在心里骂过你。”
说完,文素羞愧的低下了头,自己以前很不堪,背地里说谢师姐的坏话,心胸狭窄。
文素心里愧疚。
“所以你来就这事?”谢筝心里嘀咕。
文素点头,一张小脸羞红,又道∶“我跟江师兄说好了,仙门大会后,我们就结为道侣,到时请师姐来做个见证。”
啧啧,速度这么快,谢筝闻言,心里瞬间愤闷不平。
要不要一语成谶,兜兜转转自己还真是最惨烈的,八八八有人要了,文师妹也跟江师兄好上了,段铭跟沈雁秋,反观自己,结局是被反派一剑捅死。
想到这儿,谢筝的心情不是很美好。
文素又赶紧道∶“谢师姐,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段师兄了。”
谢筝嗤声一笑,段铭就算了,不符合她的审美。
接着,文素将手里的食盒递给谢筝,紧张道∶“谢师姐,这、这个是我给你道歉的。”
谢筝还是接过她的食盒,打开看了看,里面全是好吃的,紫竹峰的烧鸡,还有池渊的鲮鱼,合她的胃口,谢筝不客气收下了。
文素没待一会儿就走了,谢筝也不送她,拿着食盒,往太阁殿望了一眼。
*
月色如水,太阁殿中,没有点灯,黑漆一片,透过木格子窗柩,可见空中的皎月。
殿中,一个身影坐在蒲团上,有些落寞。
忽然,敞开的木窗前出现一个女子,她赤着玉足,纤细的脚腕上,系着一根红铃,穿着一身淡纹衣袍,踏着月色而来。
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殿中的回荡。
蒲团上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谢冕睁开眸,转过身,眼中带着一丝迷茫,他朝女子伸出手,却触摸不到她的脸庞,一片幻影。
女人笑了笑,眉眼如那冬日的细雪,清冷又无双。
谢冕站起身,喃喃唤道∶“月华。”
声音低沉又缱绻。
女人没回应,赤足走来,将额头抵到他的眉心,语气温柔∶“阿冕,你还是忘不了。”
听见熟悉的呼唤,谢冕捂住自己的跳动的心,眼中又浮现出那日的场景,像梦魇般,死死缠绕着自己。
魔赤丹境,烈火之下,白衣女子朝自己笑了一下,神情决绝又毅然∶“阿冕,我们来生再见。”
谢冕跪在阵外,鲜血已经染红了白袍,他已经顾不上撕裂的疼痛,只感觉心如刀割,不停用拳头拍打阵法,妄图破阵∶“月华!月华!”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
谢冕支撑不住,双膝‘砰’的一声跪下,眼中充血,嘶声力竭的吼叫,宣泄心中的痛苦。
世间最难的就是情,难舍难分,肝肠寸断,谁也不例外。
殿中的女人,雪白的衣袍已经变成一身红衣,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她忽然一笑,带着诱.惑∶“阿冕,把你的心给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嘛。”
谢冕目光渐渐失去焦距,变得空洞。
魔,心魔!是不是只要把心给你,我就可以见到月华。
女人轻轻扬起嘴角,温柔的目光就像一张密织牢网,仿佛要将猎物永生永世囚住。
殿外,青钰瞧着情况不对劲,赶紧破门而入,这几日他瞧师兄精神不好,果然有问题。
青钰看着那团魔气,眼中怒气顿生,扬手就是一击。
谢冕伸手拦下他,青钰绷紧了下颌线,面色铁青道∶“师兄,你清醒点!她不是月华,她是你的心魔!”
“月华师姐,已经走了!她已经走了!!”青钰深吸了口气,艰难的张口道∶“如今你眼前的人,不过是心魔而已。”
执念太深,心生魔念,谢冕忽然大笑起来,面容悲怆,眼角落下一滴泪。
当年,他若不非要封印魔赤丹境,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他若不提出以人作饵这个法子,月华是不是不用死!他若不入天宗门,孑然一身,会不会就没有这场悲剧!!
谢冕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错了,都错了!”
青钰颤声道∶“不、不,师兄,你没错!若没有你的决定,九州恐怕现在已经是白骨成堆,哪会有现在安稳。”
谢冕讽刺的大笑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他忽的冷静下来,擦掉嘴角的血,目光冷淡的看着青钰∶“让开。”
青钰大怒,也顾上那么多,抓住他的衣领∶“谢冕!你现在怎会如此窝囊!那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事你还没放下。”
谢冕目光有些悲怆∶“放下,怎么可能放得下。”那是他一生最爱的人。
青钰想张口却是无言,缓缓垂下眼眸,渐渐松开手,对啊,怎么可能放得下,一阵无力感,涌上他心头。
等等!
“小筝,还有小筝呢?你不要她了。”青钰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师兄,你对得起月华师姐的嘱托吗!好好照顾小筝。”
谢冕呼吸一滞,眼中魔气瞬间消散,目光逐渐清醒过来。
对,阿筝,他还要照顾阿筝。
青钰理了理衣袖,松了口气∶“师兄,你已经许久没回院子去了。”
谢冕垂眸∶“等我先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