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恪斩钉截铁道“哥哥可以说这是场意外,我却一辈子都不会忘。”
楚棠放下手,眸色清冷之外,藏着一分无可奈何“郁恪,你长大了,该知道什么是正道,什么是歧路”
“喜欢你就是歧路吗”郁恪反驳道,“我想要与你共度一生,既不耍手段,也不害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楚棠冷声道“郁恪,你出身皇家,自当知道这些事被别人知道,天下会怎么非议你和郁北。”
郁恪目光逼人,像是盯上了猎物的野兽,死也不松口,道“哥哥以前说过,行事但求无愧于心,是非曲直,岂由他人说了算我认定了这条道,就算死也不会回头。”
楚棠深吸口气,靠在床头,胸膛起伏了下。
“虽说昨晚是事出突然,我的情意却长久那般,从未动摇。哥哥就是不喜欢我,才拿那些天下人做借口。”郁恪撇嘴,委屈道。
楚棠恨声道“是,你既清楚我已经拒绝你,何苦又”
他难得有这么生动的情绪,如玉脸颊染上一抹红,眸子水光滟潋的,外头的日光透过床帘,如月光柔和,隐隐约约,衬得楚棠整个人都漂亮得不像话,仿佛昨夜金风玉露相逢时的姿态。
郁恪看着他,眼神幽深,一股冲动让他打断了楚棠的话,脱口而出“可昨晚哥哥不是也抓着我不放难道那也是拒绝吗再说,我伺候得不舒”
“放肆”楚棠猛地一拍床板,厉声呵斥道。
郁恪噤了声,抿着唇看他,仿佛还是不知悔改。
楚棠气得连耳根都蔓延上胭脂的颜色了,一指地上“跪下。”
郁恪盯着他好一会儿,才霍的起身,长腿一屈,跪在了床前,腰背挺得直直的,也倔强地抬头,凝视着楚棠“跪就跪。”
楚棠胸膛起伏了好几下,然后转过了头,似乎不想再看见他,眼不见为净。
谁知这一扭头,就看到了放在床里边的凤凰玉佩。那玉佩已经不似昨夜那般泛着红光,恢复了原本洁白无瑕的样子。
那些佩环铛响的混乱画面猝不及防就袭上心头,楚棠细白的脖子都红了。
他靠坐在床头,郁恪跪在地上,视线恰好被挂起的帘子挡住了,看不到楚棠的脸色,他下意识摸了摸腰上的玉佩。
楚棠还没醒来时,他高兴得忘乎所以,让他做什么他都乐意去做,连赴死都能乐呵呵地去赴。然而楚棠一醒来,就要他忘记昨晚的温情,他怎么可能答应
可明明他反驳时那么硬气,心里还嘀咕着,虽然昨夜刚开始时是他强行去伺候,但到了最后,楚棠确实有享受的意味啊,而且他还反过来帮他了
总之能反驳的理由很多,郁恪理直气壮的,甚至还有些委屈。
现在他却又开始忐忑起来了楚棠不会生气了吧应该是生气了,看上去脖子都红了,他还从来没见过楚棠这样子,不对,昨晚就有见过不对,不能再想了,再想他就控制不住了。
突然,楚棠手上一动,一个东西砸到地毯上,滚到了郁恪面前。郁恪定睛一看,是那枚白凰玉佩。
“昨夜的事先按下不提,”楚棠坐直,好似恢复了镇定,眼神冷淡,只是耳朵还粉红着,像只藏不住的红兔子,“我问你,你身上有子蛊,玉佩里有母蛊,若玉佩有事,你是不是也会受牵连”
“是、是啊。”郁恪诚实地点头,“可我相信你不会让它有事的。”
似乎被他的坦诚气到,楚棠闭了闭眼“你怎么这么胆大妄为将自己的安危系于一枚死物,郁恪你真是活腻了。”
郁恪笑道,颇有种天真的意味“哥哥三年前就说过,会贴身带着它的。”
楚棠觉得他和郁恪越来越说不下去了,掀开被子要下去“胡言乱语。我衣服呢”
郁恪咧嘴一笑,英俊年轻的眉目无辜极了“哥哥的衣服昨晚弄脏了,都拿去洗了,要走也得等人去拿了衣服才能走。”
他起身道“哥哥歇着,我去叫人拿衣服。”
楚棠确实不想这样穿着别人的衣服出去,就坐在床边,慢慢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郁恪吩咐完回来,还笑着说“我去叫人拿衣物了。哥哥不如吃了早膳再回去”
楚棠冷冷道“我叫你起来了”
郁恪“哦”了一声,乖乖跪了下去。
楚棠刚刚才长叹一口气,现在见着郁恪,气都叹不完了,音色有些疲惫“陛下,你又何必如此我们之间的缘分,也许就只有这十几年。”
郁恪眉间狠狠一皱,声音有些紧绷“我不爱听这些话。”
“昨晚陛下救了我,我会找别的机会报答陛下。至于那场意外,陛下不能不忘。”楚棠继续道,“以后臣会有自己的生活,陛下也终究要娶妻生子。你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不为郁北开枝散叶”
郁恪忽地抬头,一字一句道“不可能的,我不会娶妻生子,哥哥也别想。而且,谁说作为国君就必须有孩子的”
“以往教你的天道人伦都被你吃了吗”想和他讲道理的心情瞬间灰飞烟灭,楚棠面无表情道。
郁恪捏紧拳头,愤愤道“哥哥肚子若能生,那我有多少个孩子也不稀奇”
楚棠猛然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极为缓慢地吐了出来,这才没让平日的教养失踪,指着门口,平静道“滚。”
“我不管,你得负责”郁恪不滚,还喊道。
楚棠太阳穴突突的跳。
郁恪居然还有些委屈,道“昨晚哥哥攀着我的肩,明明那么温柔,可一醒过来,就对我冷淡以待。人家青楼恩客走之前还会说几句好听的呢,哥哥却比他们还薄情寡义,翻脸无情。”
楚棠已经不想听他说话了,冲外面道“来人,衣服呢”
也许是因为他的语气比平时还冷,外面传来太监颤抖的声音“回、回国师,已经备好了。”
“进来。”楚棠道。
郁恪起身道“我去拿。”
“跪着。”楚棠慢慢道。
郁恪低头,可怜兮兮地跪了回去。
太监进来的时候,弯腰低头,只看着地上,恭敬道“参见皇上,参见国师。”
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捧着衣服,一个捧着几个瓷盏。
“这是什么”楚棠问道。
郁恪挺直身,从太监手里接过放瓷盏的托盘,道“衣服放着,退下吧。”
“是。”他们退下了。
“是药膳,”郁恪抱着托盘,道,“太医说哥哥身体有些虚,我吩咐了厨房做些温补的东西来。”
昨晚那么过火,能不虚吗
楚棠不理他,站起来,拿起衣服。
郁恪赶紧放下托盘,道“我来我来。”
楚棠从他手中扯出自己的衣服,淡道“不用。”
郁恪瞅了眼楚棠的神色,“哦”了一声,退到一边,看着楚棠穿衣,时不时动手整下他的衣领、衣带,最后楚棠系腰带时,他还趁楚棠回身拿东西时,默默将方才楚棠扔到地上的玉佩给挂了上去。
楚棠无波无澜地盯着他。
郁恪就讪讪地笑了笑。
所幸楚棠没再扔了玉佩。郁恪偷偷松了口气,在心里狠狠掌了自己嘴巴,怎么就吃不住教训呢,哥哥训话好好听着就是了。
不过楚棠有些话是真的气人。他听了总忍不住出声辩驳。
楚棠整了整衣袖“臣告退。”
郁恪连忙拉住他,小声道“哥哥吃完了再走吧,我一大早就去御膳房做的,熬了好久,不伤身的。”
楚棠冷冷地看他“谢陛下美意,臣心领了。”
郁恪不松手,默默看着他。
楚棠抽回衣袖,回身刚要出去,就见两只尖尖的耳朵在门口冒了出来。
小火狐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不知是怎么从宫女的看视下逃到这里来的。
郁恪也瞧见它来,招手道“过来。”
小火狐跳过了门槛,大尾巴一跳一跳的,确实是过来了,却不是去郁恪那里,而是朝楚棠的方向走去了。
楚棠站着没动。
它两只爪子就扒在楚棠衣服上,立起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吱吱了两声,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郁恪心里一动,弯腰将它提了起来“不要烦哥哥。”
小火狐转过身,执着地看着楚棠,然后趁两人不备,一下子跳到楚棠身上。
楚棠无可奈何,伸手稳住了它“怎么跑出来了。”
郁恪笑到“它想你了,就出来了。”
见楚棠不理他,郁恪就摸了摸小火狐的头,道“一身毛,脏死了。”
狐狸鼻子动了动,先是嗅了嗅郁恪,然后凑到楚棠身上闻了闻,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翻了个白眼,倒也没离开,反而更贴近楚棠了。
郁恪看着,心里跟灌了蜜似的,不过他连忙咽了下去,道“哥哥饿吗一起用早膳吧。”
楚棠回头看他,郁恪眨巴着眼,嘴唇抿了下。
这一抿,楚棠就注意到了郁恪嘴角的伤口。他猛然想起这好像是他弄伤了。
楚棠深吸口气,语气没那么冷了,道“既然事情都处理完了,那就回宫吧,陛下在外头多待也不是好事。”
见楚棠愿意和他说话了,郁恪一喜,连忙道“听你的。”
他趁机对外头喊道“传早膳。”
楚棠这次没拒绝了,郁恪笑着扶他到外间坐下“哥哥离京快三年半了,你回去,宫里上下肯定很欢喜。”
回宫的事宜很快就安排妥当了,楚棠看着那只皮毛日益油光水滑的狐狸,有些头疼。
“国师,可要将它带回去”宫女问道。
“带吧。”楚棠点点头。
系统出声道“宿主,你还好吧”
“好,我有什么不好的。”楚棠淡道。
系统弱弱道“事已至此,宿主就给郁恪一个机会吧”
楚棠不说话。
机会好啊,等回京了,他就给郁恪娶妻生子的机会皇帝成家立业了,他这个帝师也该功成身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