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正式开始其实也就是些传统项目,无非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像是阜平公主搭了个台子,其他人便来各展所长。
纪云舒看的十分起劲,她都闭门苦学好久了,这么高质量的节目可不常见。就是梅花糕的味道一般般,坐着这里四处通风,火盆也不够暖和,要是这会儿能支个锅子,煮点肉,蘸点酱料,那才是美滋滋。
一阵风穿过梅林,纪云舒抖了抖,把手里的暖炉攥的紧紧的。再看京兆尹家的小姐袁秀清,此时脱了夹袄,只穿着一身烟紫色纱裙,在腊月的寒风中岿然不为外物所冻,风姿依然地弹奏着《梅花引》,佩服油然而生。
但挨冻的效果也是明显的,纪云舒看在场的少年看的都挺起劲,就连唐祺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过少年估计还是要面子的,一张脸严肃地仿佛在看书,眉心蹙着,突然转过头对纪云舒小声说道:“这么穿真的不冷吗?”
纪云舒:……
当然冷啦,但穿着厚厚的夹袄,往那里一坐看着就像一个肥仔,琴弹的再好也没用啊,看着就不美。
不过年纪轻轻的钢铁直男估计还不能理解这种事情,纪云舒想了想,小声道:“应该是不冷的,你看她笑的多好看。”
所以,不要管那么多了,好好欣赏吧。
唐祺似懂非懂点点头,只是看向袁秀清时眉头皱的更紧了。
才艺展示环节结束,肃清王妃提议以梅为题作诗,大家评出一位魁首,可以得到前朝五竹山人亲手做的一方砚台。那可是前朝大家,精通辞赋,而且做得砚台十分出色,在当时就有寸石寸金之说。可惜两朝更替,保存下来的不多,侥幸得到的人都敝帚自珍,极少拿出来。
这下大部分人都斗志昂扬,只有佟年那一伙懒懒的,毫无兴趣的模样。
纪云舒想了想,也没动笔,她还是个宝宝,连参与都大可不必。
干坐着吃点心都吃了个半饱,场上才有三两个人做完诗,水平还一般般,纪云舒甚至想抬脚马上走人。
不过很快,纪云舒庆幸自己还在这里,她好像吃到了狗男女和不明人士的瓜。
事情要从小丫鬟带她去上厕所说起。
听说搭的隔断后有贵人,小丫鬟特地带她从另一边绕了一段,哪知道刚碰上现场。
“……你放开我!”
“做宫女有什么好的,爷去找皇妹讨了你,以后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
“四皇子,请您放开奴婢,清月……清月不能跟您。”
一男一女就在回廊转角处拉拉扯扯,那个嘴上拼死反抗,动作却欲拒还迎的女人是付清月,男人却不是唐睿。
小丫头身体一僵,想带着纪云舒退走,身后却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一脸怒容,压根没注意她俩,直接抬脚往前面走了。
“老四,你在干什么!”
哦,狗男人上场了。
“见过太子,”四皇子唐祚看了他一眼,手上却没放开,趁付清月分神的瞬间,把人直接拉进了怀里,“也就和个宫女说说话罢了,劳烦太子担心。”
“太子殿下救救奴婢。”付清月这下是真的慌了,她一直想要攻略都是唐睿,其他男人随便勾搭下就好,毕竟她的目标可是要成为皇后,这一点只有唐睿能给她。
现在必须和唐祚撇清了才是,付清月咬咬牙屈膝猛地顶了一下唐祚的腰,趁他吃痛,慌慌张张跑到唐睿身后,一张小脸上泪光盈盈,我见犹怜,可怜兮兮地攥着唐睿衣角。
“没事了,孤为你做主。”唐睿摸摸她的小手,转头狠厉地看着唐祚,“老四,你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为兄少不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唐祚还捂着腰,见两人眉来眼去哪还有不明白的,心下生出一股狠戾,嗤笑道:“我的太子哥哥,你早说看上这个贱婢不就好了,弟弟定然拱手相让,不过这个姿色平平随便玩玩还好,弟弟府上还有不少美人,改日给哥哥送两个过去。”
“你……”付清月气的花容失色,不可置信地看着唐祚,明明刚刚还一副喜欢她的样子,怎么转头就能说出这么轻贱她的话来。
唐祚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以为有两分姿色便能为所欲为?若不是太子哥哥来了,你刚才还不是半推半就从了爷,现在倒装起贞洁烈女来了,莫不是觉得太子哥哥这棵大树更粗更结实?”
付清月不能动手,唐睿却是忍不得,他还没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听到喜欢的女子被弟弟这么羞辱,便怒气上头,冲过去打唐祚。付清月刚刚那一下并不轻,唐祚现在腰还疼,根本不是唐睿对手,不过照面,便被按在地上打。
啧,红颜祸水兄弟阋墙。
纪云舒美滋滋看完一场戏,扯了扯又惊又吓的小丫头,大大的眼里全是恐慌:“这位姐姐,我们快回去告诉公主吧,这里有人打架。”
丫头也反应过来,再让两人打下去只怕不好收场,拉着纪云舒就往回跑。
“混账!”唐珺妍听了小丫鬟的话,脸色大变,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转头做出严肃的表情,眼神却分外无助地看着几位王妃:“几位婶婶,这该如何是好?”
几位王妃眉头紧皱,最后还是肃清王妃站了出来,肃清王膝下无子,倒是不怕牵连进皇家的争斗里,“叫两个信得过的侍卫先把两人分开才是,让下人多看着些,不要叫其他人过去看了笑话。”
唐珺妍点头应是,交代了身边人几句,冲几位王妃道:“劳烦几位婶婶看顾着,我先过去了。”
说完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开。
纪云舒虽有心看戏,这会儿却是不能跟去,正巧纪母也在这里,干脆窝了过去,坐在她一侧。
看了皇家的笑话不是什么好事,纪母瞪她一眼,大有秋后算账之意。
“唉,这个年纪,兄弟间打打闹闹也是正常的。”靖康王妃干笑两声,生硬地打圆场。
“是,年轻人总是难免的。”肃清王妃也顺着她的话说。
纪母笑着应和,这就是要在场的知情人出去不要乱说话了,这破事她也不想搅和,想着又瞪了一眼纪云舒,好好的出去干什么!
纪云舒无辜地看着她,人有三急天经地义啊,说起来她也很委屈,还没上厕所呢。
还好几个王妃很快又转移了注意力,肃清王妃拿胳膊肘捅咕靖康王妃:“你看顺哥儿,好多姑娘都看着他呢,你有没有看上眼的?”
靖康王妃满脸笑意,嘴上却说:“他还小,过两年再说,而且也要看他的意思。”
纪云舒抬头去看,果然唐祺被一堆漂亮的小姑娘围着,不过他显然没有佟年的嘴皮子,只自顾自地写着字,偶尔抬头看一眼又慌忙收回眼神。不像佟年,抄着手过来和一众小姑娘谈笑风生,看着就热闹。
比起唐祺,佟年更像典型的权贵子弟,风流而不下流。
纪云舒想了想,决定向佟年看齐,相比谦谦君子,还是当个纨绔舒服,她家没有大人,只要她不起来,相信京中的人家就少有能眼瞎看上她的,到时候她孤家寡人一个,爱干嘛干嘛,想想就快落。
这边作诗评诗热热闹闹,唐珺妍只在最后才出现了小会儿,神色有些不好看,纪云舒心里叹息,摊上这个渣渣亲哥也是闹心。最后唐祺得了魁首,肃清王妃揶揄靖康王妃,“好啊,我算是明白了,今天你叫顺哥儿来只怕早就惦记我这块砚台了。”
“叫你小气,之前跟你换不肯,这回可是顺哥儿正大光明赢来的。”
场面又热闹起来,贵夫人们言笑晏晏,好似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差不多申时,宴会才散了,纪云舒瘫在马车里,神情恹恹,“母亲,儿还小,下次这样的宴会就不用带我来了。”
纪母:……
就今天这事,她下次也不想带出来了。
翻了一圈,纪云舒又凑到纪母跟前。“母亲,我有件事和你商量。”
见纪母不搭理她,她直接搂住了纪母胳膊,“提前给我找个夫子吧。”
纪云舒本以为会挨顿骂,纪母沉吟片刻却答应了:“我看李夫子这次回来也是呆不长了,听说老家那边又来信了,儿媳怀了孩子,家里人让他回去颐养天年。”
“我今日也托了靖康王妃,若是有合适的便介绍到我们家来。”
……
赏梅宴后没过几日,李夫子果然递了辞呈,纪母没有过多挽留,备了年礼送他返乡,李夫子越发愧疚难当,将带来京城的书籍全数留给了纪云舒,其中还有几本古籍孤本。
她刚读完四书才要学五经,这回夫子留下的课业也不算多,除了温习旧书,看看还没学的新书,再把算学继续学下去就可以了。
唯一有些发愁的事,新夫子还没有着落,纪母都打算若是开了春还没合适的人选便腆着脸去找她旧日几个交好的贵夫人,把纪云舒送去蹭蹭她们家的族学,不过面子上确实抹不开,显得定国公府底蕴浅薄,一代盛二代衰,
纪云舒相比之下倒是看得开,安慰纪母道:“母亲大可不必担心,若是没有找到夫子,等三月太学招生,递了帖子我去试试好了。”
纪母却不看好,若是她之前一心想纪云舒出人头地,太学的确是个好去处,但现在她脑子足够清醒,就会觉得太学一月一休,长期住在学舍里,对纪云舒而言实在是风险过大。
两人意见不合,倒也没过分纠结,眼下倒是正经过个年要紧。